林光耀奇怪地說道：“按理說以前山貨更多，以前賺的應該也很多啊。”

林光輝皺了皺眉頭，他沉吟片刻，奇怪地說道：

“怎么說，以前哪有收購商，買人參的，買狍子的那幾個人一看樣子都不像給自己買的，他們對價錢啥的都熟悉，而且收得價格很高。”

“跟國家搶飯吃？”

林光耀輕聲說道。

“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現在去國營收購點的人都減少。而且只要你賣，賣多少，這些人收多少。光耀，你說這怎么個事？”

林光耀沒講話，他心里門清，上面逐步放開政策，收購商如雨后春筍越來越多，價格正處在不穩定地波動。

林光耀隱約覺得這是價格闖關的前兆，價格會越來越高，最終由供需決定。

這是一個機會，家族由貧困轉向小康的機會。

林光耀內心逐步堅定，他望向林光輝，試探地問道：

“大哥，俺們賺了這么多錢，你想用來做什么。”

“我咋知曉，大概存著吧，以備不時之需。”

林光耀點頭，他猜到大哥會是這種回答。

“大哥，俺要是管你借錢，你會給俺嗎？”

林光輝沉默片刻，斬釘截鐵地說道：

“刨去俺家里的開銷，你要多少我借多少，當然你不能拿去揮霍，和俺們家二叔似的，錢全拿去賭了，一分不留賭出來個窟窿，補都補不上。”

林光耀笑起來，揮手。

“我咋會干這樣的蠢事，而且我沒打算借呢，這回賺到這么多錢，俺自己花都花不完。”

林光輝拍拍林光耀的肩膀。

“哥是個愚人，再傻也曉得，這種價錢情況必然有大事要發生。你年輕，可以闖闖，老哥最多資助你些錢了。”

林光耀沉默，他點頭再搖搖頭。

“走一步算一步吧。”

兄弟倆談論片刻，林光輝突然抬頭，從口袋摸出四分錢，遞給林光耀。

“差些忘了，有對父女在你前一步到攤位來，來找你，發現你沒人，給俺了五毛錢，又說些感謝的話，邀請你有空去沙果園耍耍。他倆是林清寇父女？”

林光耀點頭，又問道：

“基本上就是，小女孩長啥樣？”

“長得招人稀罕，牽著她爹的手，來的時候手里捧著三四根油條吃哩，那個香，給我都整迷糊了。”

林光耀莫名其妙笑起來，他拍拍林光輝的肩膀，沒頭沒腦地說一句：

“好得很！”

“這一毛有啥好不好，你兜里揣著一百塊呢。”

“他爹有信用的嘞，不止對我有信用，對他的女兒同樣講信用。”

林光耀說道，他蹲下身子，給大哥幫忙，卷起蛇皮袋子。

大哥揉腦袋，也不說話了。

這時，饅頭從遠處慢悠悠地晃悠過來，貼著林光耀坐下。

“光耀，這條橘紅色的狗哪冒出來的。”

大哥好奇地問道，因為饅頭的毛發著實顯眼，橘紅色和秋天的楓葉似的。

“噢，我買的獵犬，我上山總得有個伴吧，聽說是俺老東北純種獵犬哩，二十五塊錢。”

“你瘋了？二十五塊錢買只畜牲，去隔壁趙叔家里撈一只得了。”

大哥雙眼圓瞪，斥責道。

“大哥，饅頭可是純種獵犬，上山打獵的好手，能聞見八百里外熊瞎子的氣味。還特聰明，你看，他不樂意你罵他畜牲了。”

林光耀指指饅頭。

饅頭果然扭過頭，不去看林光輝。

“畜牲蠻有靈性不還是畜牲，哪值得花二十五元，罷了罷了，你自己有錢了，沒人管得了你。記得和老爹講五塊十塊買的，二十五...老爹一個月都攢不了這些錢，他知道了得打死你。”

林光輝嘆息一聲，說道。

“知道了大哥，你和饅頭待久了，自己會知道它的靈性。”

“我才不稀罕。”

林光輝悶悶地吐出話語。

很快，兩人整理好攤位，林光耀撿起散落的土塊，丟進蛇皮袋子。

大哥牽著林光耀和林小安的手，肩上也扛著一張蛇皮袋。

蛇皮袋裝著林光耀買的兩個瓜，陳強兵爺孫無影無蹤，林清寇父女無緣相見，只能帶回家和老爹趙叔分著吃了。

林光耀和大哥拐出主干道，路過志英小學。

李為民此刻躺在門口的竹搖椅上曬日光浴，閉著眼睡著一般。

眾人最后拐進鄉間小道，小道上人流減少，大多是背著尿素袋回家的趕集農戶，周圍的田野有一垛垛麥堆，等著午后拉到麥場晾曬。

林小花明顯活潑，拉扯大哥的袖子，好奇地指向麥垛，又被突然躍起的螞蚱嚇一跳，啊一聲鉆入大哥懷里。

林小安臉色和大哥一樣，認真地盯著螞蚱，螞蚱用堅硬的后退蹬小安，小安猛地松開手，猛地握緊林光輝。

林光耀落在最后，因為饅頭時不時往草叢里躥，往田野里跑，見到天上飛的偏要去追趕。

他一沒注意，饅頭已經跑得不見蹤影，追麻雀追得沒影。

林光耀嘆口氣，他撓撓頭，毫不懷疑饅頭的種類，絕對是純種獵犬，僅僅是幼犬精力已經旺盛得沒邊。

“饅頭！”

林光耀朝一個方向呼喊，回應林光耀的是麥田隨風飄搖的沙沙聲，還有橘紅色的一只狗頭。

饅頭隱藏在麥田地里，林光耀分辨不出它的身形。

“饅頭，你再給俺瞎跑，以后別想吃饅頭了。”

林光耀將饅頭拽到身邊，晃了晃腰間的一布袋饅頭，說道。

“嗷嗚。”

饅頭委屈地叫，耷拉腦袋跟隨林光耀。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一步一個腳印走。

終于，林光耀能遠遠望見黃龍村的輪廓，黃龍溪回歸身旁，潺潺流動，迎面而來。

林光耀照例轉頭，查看饅頭。

“饅頭又沒了？”

林光耀嘆口氣，身后再次空無一物，僅僅兩分鐘沒注意，饅頭跑得無影無蹤。

他搖搖頭，不管了，不回家等著死在外面吧。

林光耀撇開擔心，繼續沿著溪岸走，目之所及就是黃龍村。

他走到半路，東北方向的路旁稻田里竄出橘紅色的狗，是饅頭。

不知道去干啥，饅頭累得呼呼喘氣，它松開一根大約一尺長的木頭，舌頭耷拉出嘴巴散熱。

林光耀先是一愣，他驚訝張嘴，拾起這根樹干。

他走向前打量，頓時臉色發黑，這根樹枝上掛著團簇聚集的沙果，饅頭叼了一條沙果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