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就停著歇會，咱們不趕急。”
林光耀回神，瞥了一眼林小安，順口說道。
“小安，你趕緊起來，別往樹樁子上坐，山神白那查睜大眼睛看你呢，你坐著他身子了。”
大哥走到小安身旁，打量椴樹樹樁，重重拍他背。
小安驚呼出聲，如彈簧一躍而起，遠離樹樁，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山神爺爺，俺不是成心冒犯您，俺就是...好累，坐一小會，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山神老爺哪會這么小氣，你爹唬你呢，山神老爺看見你這樣的小皮孩子上山，保護你都來不及，咋可能害你。”
林光耀撫摸椴樹皮上的三條刀割痕，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
“真的嗎小叔？”
林小安頓時由悲轉喜，情緒像坐過山車，繼續雙手合十，像是撒嬌孩子尋求庇護。
“山神爺爺，你可得保護我！我才頭一遭上山。”
林光耀哭笑不得地搖頭，又招呼林光輝干正事。
“大哥，你給我看看，這三條杠有啥說法。”
林光輝好奇地抬頭，湊近椴樹，撫摸三條劃痕。
“俺咋說你對著一株老樹觀望半天，可以肯定，這是放山人故意劃地三條痕。”
像石子被扔進平湖，林光耀瞪大眼睛，露出興奮的笑容，急匆匆地反問：
“大哥，你是說有人在這片地挖到了棒槌？”
林光輝難掩喜色，他撓頭搓手，好不快意。
“對，這片地有挖到過棒槌，而且三條痕，該是三品葉的棒槌。”
二話沒說，林光耀從背簍里掏出一根索撥棍，用來撥開雜草野花，原地尋找棒槌苗，指不定他腳下就采中一株棒槌哩。
“爹爹，棒槌是啥子？”
“虧你還是東北獵戶的兒子，早該讓你跟我上山了，啥規矩土話都不曉得。”
林光輝蹲下身子，嘴巴幾乎貼著林小安的耳朵，他左右環顧，尤其遠離椴樹。
“我悄摸和你講，被棒槌聽見它要跑，棒槌就是人參。”
“棒槌原來是人...嗚嗚嗚...”
小安差點說漏口，林光輝連忙捂住他的嘴。
“怪不得棒槌好值錢，奶奶上個月拖著一整袋蛇皮袋的玉米出去，才換五塊錢，但是在奶奶前面的嬸嬸拿一小布袋的干癟蘿卜就換了五十塊錢。奶奶和我講那些干癟蘿卜就是棒槌。”
“對啊！老發了！”
大哥喜笑顏開。
林光耀則沒多說話，他抄起索撥棍就蹲下身子，越過椴樹，細致地找尋起來。
林光耀撥開雜草，他自認為眼尖，可清理半個鐘頭雜草，只眼尖地尋到兩條臥在枯樹干底下的野雞脖子，至于棒槌，找尋個寂寞。
“唉！”
心情就像過山車，林光耀煩惱郁悶地撓撓額頭，百思不得其解，咋一根葉子都沒見到。
“不應該啊，難不成棒槌被采光了？不對啊，棒槌種子沒有規律地整片灑落，而且生長有快有慢，怎么可能全被采光，肯定遺漏許多。”
林光耀握緊雙手，給自己鼓勁。
他繼續睜大雙眼，撥開雜草，揉揉酸疼的膝蓋，咬牙切齒地找尋。
“棒槌棒槌你擱哪...咦！”
林光耀拉斷面前一株株雜草，他驟然停在嫩綠色的草莖面前。
這住草莖除主莖之外，橫生出兩根側莖，每根側莖有三片葉子。
他找到人參了！
林光耀不顧泥土，直接跪倒，清理雜草，他給人參松土，接著鏟去人參周圍的泥土。
他緩緩一拔，棒槌逐漸破土而出。
“咦？”
林光耀瞪圓雙眼，他拔起人參苗，但是埋在泥土里的人參不見蹤影。
“哎呀媽呀，棒槌扯哪去了？”
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林光耀繼續往下挖土，往旁邊挖土，依舊空無一物，好像這株人參苗底下就沒長人參。
“傳說是真的，棒槌長腿跑了？”
忙活一個鐘頭，只扯了根人參苗。他無奈地癱坐，手里緊緊攥著一道人參苗，失神地望向忙碌的林光輝，喃喃自語：
“人參化人型，給跑了！早知道拿紅繩綁了，給他定住。”
林光輝見到失落的林光耀，搞清原委，指著林光耀嘲笑：
“叫你不聽老一輩的規矩，哈哈哈，走背字兒吧。”
林光耀恨恨起身，他對幸災樂禍的大哥翻白眼，不甘心地低頭再找。
“小安，你過來，小叔給你派個任務，這個任務要是干成，你就是半個合格的放山人了。”
林光耀突然想到小安，他眼睛滴溜轉，尋到幫手。
林小安興奮地朝林光耀飛奔，抬著圓滾滾的腦袋，眼巴巴看著林光耀。
“小叔，什么是放山人？比小叔的獵戶厲害嗎？”
林光耀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比我的獵戶厲害多了，至少多賺老多錢。”
“那我決定，我要當放山人。不過小叔，我真的行嗎？我怎么會比你還厲害。”
林小安撓撓頭，產生懷疑。
林光耀變臉，裝作肅穆的臉色。
“當然可以，小安，放山人在隊里貢獻最卓越。你只要往地上看，在這些雜草里找到我手上這樣的苗子，你就是合格的放山人。”
“好耶，小安不是拖油瓶，我是合格的放山人！”
林小安興致沖沖。
“好，找到一株是半個合格放山人，兩根就是完全合格的放山人。”
林光耀循循善誘，直到林小安躍躍欲試。
“但是一定得注意，草叢里有蛇，記得繞開。”
“啊...”
林小安撓撓頭，氣勢萎靡一半。
“碰到我手上這樣的苗子，馬上大喊‘棒槌’，一定得高聲喊，我會趕過來。”
“好吧。”
林小安稍稍泄氣地說道，看得出來他對蛇有陰影，但是小安自己給自己鼓勁，搖搖晃晃地尋找人參苗。
不過，林光耀好歹是小安的小叔，咋可能扔小安不管，他不偏不倚地跟在林小安右側，尋覓人參苗。
林小安時不時小臉繃緊，手持木棍挑開雜草，臉色慘白，遠遠繞開。林光耀就知道他碰上蛇了。
“棒槌！”
突然，林小安臉色激動得通紅，指著一株隱沒在野豌豆叢的人參苗，大聲喊道。
“幾品？”
遠遠地，大哥林光輝回應。
林光耀走近觀察，脫口而出：
“四品！”
“我過來！”
林光耀豎起大拇指，激動地揉搓小安的臉。
“四品哇，四瓣葉子老棒槌，小安你立下老大功了！”
小安臉蛋遮不住地笑。
接著，林光耀吸取教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立馬抽出扎褲腰的紅繩，綁在人參苗上，定住棒槌。
“我就不信這事兒了，這回指定不能讓棒槌跑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