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梧哭鬧不止，眼角的那顆紅痣就像是血淚一般，更添幾分可憐。

“傾梧不哭，有娘親在呢，不哭不哭。”

她滿是歉意地抱著鳳傾梧，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若不是為了讓那人放松警惕，她今日說什么也不會去老夫人那兒，更不會將鳳傾梧一個人留在長意居里等著人來禍害。

【他們都是壞人！林慕瀟竟然想掐死我讓娘親和爹爹爭吵，讓他們夫妻離心，最后再讓爹爹娶她做繼室，好惡毒的女人！】

謝云意呼吸一滯，連拍打的動作也漏了一拍。

“錦云。”

“誒。”

正在添香的錦云聞言立刻蓋上香爐應聲。

“鳶兒的來頭你可知曉？”

長意居的下人多，這些年走得多來的也多，她沒了管家權后也不愛多問。

除了經常在面前晃悠的，其余的她都不怎么記得。

這個鳶兒更是極其不起眼的一個，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院子里有這么一人的存在。

“鳶兒是您剛生下二公子時老夫人買來的新人，平日里話不多也不與旁人親近，但做事細致，平日里就是做些灑掃的工作，倒也勤快。”說著，錦云想到了什么，走向謝云意的腳步停了下來，臉色鐵青。

“怎么了？”

謝云意眉頭微蹙，只見平日里最歡脫的錦云竟害怕地望著她。

“奴婢想起鳶兒剛入院時，夫人才生下二公子，她因做事細致便被撥入了屋中伺候著……”

謝云意的心涼了半截，她知道錦云沒說完的話是什么。

老夫人買來的人也是林慕瀟安插在她院子里的眼線。

她知道害她受涼的小丫鬟只是個替罪羊。

可她萬萬沒想到，真兇竟會是老夫人。

【那個老太太就是想害我的娘親，把控二哥，然后挑撥離間，他們可壞了！】

謝云意內心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她原本還心存僥幸，覺得不過是巧合。

可現實卻結結實實打了她一巴掌。

“夫人，您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夫人！”

錦云瞧見謝云意那柔弱的模樣，眼眶通紅，趕忙上前替謝云意順氣兒。

這群下作的東西三番兩次的害她家夫人。

可憐謝云意一心為鳳府忙上忙下，卻不曾獲得過他們片刻真心。

【娘親不氣，你有我在呢，我會保護你的！雖然我也有點保護不住我自己……】

鳳傾梧語氣心虛，也沒多少底氣。

若是以前，便是一百個林慕瀟，與她而言也就只是彈指的功夫罷了。

可偏偏她現在是個連話都不會說嬰兒。

【娘親有傾梧，傾梧會一直愛娘親的，才不會像那個便宜爹一樣讓別人隨便欺負娘親！】

謝云意聽了覺得好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角擠出一串眼淚來。

笑著將鳳傾梧抱起親了一口。

她的傾梧是世間最好的女兒。

見她情緒穩定，錦云才敢開口提起那個被遺忘的鳶兒。

“夫人，鳶兒如何處置？”

“不急。”

謝云意低眉動手整整鳳傾梧的衣裳。

“林慕瀟不是想要入府嗎，我這次便順了她。”

把人帶回府里殺，總比在杏林院摸不著強。

靠著正室的名頭，她便是拖也能拖死她。

柴房的門打開，逸進一束陽光，打在鳶兒滿是灰塵的臉上，刺的她睜不開眼。

下一秒，謝云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后跟著的是抱著鳳傾梧的錦云。

“夫人。”

上一秒還兇神惡煞的錦珠一瞧見她，神色立刻軟了幾分。

謝云意低眉朝她頷首，隨后走到鳶兒面前抬手賞了她一個巴掌。

“他們給了你多少銀子，讓你這么害我與我女兒的性命？”

被扇了一巴掌的丫鬟只是冷笑一聲，啐了她一口唾沫，隨后像是發瘋似的撲上前。

錦珠面不改色，伸手揪住她的后衣領，一腳踹在她的小腿上，逼得她吃痛跪下。

“怎么，你與我像是有著積年的仇怨似的，這么想置我于死地？”

“謝云意！你個爛心腸的毒婦人！你們謝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哦？”謝云意挑眉，不緊不慢地坐在錦云剛搬來的 太師椅上，“我倒是有些好奇，我與你素未謀面，我們謝家更是與你素不相識，什么仇恨能讓你甘心豁出一條命來為那人賣命。”

謝云意語氣平淡，沒有絲毫的畏懼。

“你們永安王府如今破天的富貴，全是用人命堆出來的！是永安王害死了我爹！是他！拋棄舊部就為了向新皇賣好！！他凱旋而歸，而我爹永遠留在了邊關！我要你償命，我要你死！！！”

如此流言謝云意早已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樹大招風的道理謝云意明白。

這件事情她少時路過書房聽過一耳朵。

當時戰事連連失敗，就連永安王都差點埋尸軍中馬革裹尸還。

【你爹就是個叛國的叛徒，這可是誅九族的罪，沒連著你一起誅殺皇帝都算開恩了，還將你爹認定為戰死，你還不知足。】

鳳傾梧嘴里吐著泡泡，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更何況當時你爹跟著的可是林氏，跟永安王有什么關系。】

林慕瀟送了這樣的人進來，甚至顛倒黑白將所有的罪名都安在了他們永安王府的頭上，反倒將自己推的干干凈凈。

手段實在是高明。

“這件事我略有耳聞。”謝云意低頭整了整衣袖，露出一抹苦笑，“只是我記得當時誅殺的可不是我爹的部下。”

鳶兒一愣，瞪大的雙眼寫滿了不可置信。

“我爹就是永安王府的！這是，這是......”

“這是林慕瀟同你說的，我說的對嗎，鳶兒？”

謝云意目光凌冽，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永安王府百年世家，不會做這等讓家族蒙羞的事情。當時誅殺的全是林氏的部下，你可知道，為何林氏如今敗落？當真只是因為后代不爭氣嗎？”謝云意的身子微微前傾，壓迫感十足，震懾住了面前跪著的嬌弱女子。

“我知道你聰明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意思，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只要說出何人教唆，我便留你一條命。”

可面前的人撇開頭，沒有理她。

謝云意也沒有耐性再陪她耗費時間與精力，站起身淺淺一笑，卻透著危險。

“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好好想想，若是時間到了還想不出，那便要委屈一下你的身子吃點苦頭了。”

話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骯臟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