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魔力干掉你，這種事情有可能發生嗎？”

“但梅林就是做到了。”

貞妮斯站起身，伸手在結界的邊緣上畫了一個小圈，指尖劃過的痕跡很快在結界上散掉了：“這就是我給你的提示。”

她收回手，面無表情地看著程望：“把結界的以太魔法轉化為元素魔法，你就過關了。”

自己和梅林的能力差了不止一星半點，程望很清楚這一點，老師能做到的事情，至少現在的自己做不到。

“我不行的。”程望擺爛似的躺在草地上，“至少讓我再練習一下。”

嘴上這樣這樣說著，心里面程望卻在反復回味貞妮斯的話，他總感覺有哪里不太對。

“我相信你能做到。”

貞妮斯的手撫在結界上，目光卻落到程望的身上。

類似的話，程望聽梅林老師說起過。這些人，為什么總是莫名其妙地相信自己呢？

思維有些發散的程望，不經意間想起了和梅林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當時被扣了一臉水的難堪回憶，現在也成了寶貴的留念。

被程望一起想起的，還有梅林那時的比喻：驅使魔法就好比在土地上挖坑，土堆意味著元素魔法被生成，隨之產生的土坑則是以太魔法的表現。

聽上去，很像是在無中生有。

程望猛地坐起身，手搭在弓起的膝蓋上，怔怔地望著不遠處的結界邊緣。

他想到了什么，大約就是貞妮斯問題的答案。

而貞妮斯自己，可能到現在都沒意識到，她錯了，梅林并非像她理解的那樣擊敗了她。

要實現自己的想法，程望首先需要創造一片隔絕的區域，眼前的結界凝結著貞妮斯百年的魔力量，程望沒法對如此龐大規模的魔力有什么動作。

隔絕么？

程望在心里一遍遍念著，蹙起了眉。他想到自己剛好有這樣的道具，只是不太想啟用這份力量。

那是烏厄林的左臂，從和賈斯帕戰斗時，程望就隱隱意識到完全結界有隔絕區域的特征。

雖然不能確定是因為烏厄林作為最高位的魔王，直接屏蔽了自己低位道具的能力，還是說真的是他本身的權能，至少眼下值得一試。

程望是有所顧慮，他很排斥烏厄林的力量，轉頭看向貞妮斯：“我想到一種辦法，但是可能要動用烏厄林的力量，沒關系嗎？”

“隨便你用，我一個活精靈，還能怕他一個死魔嗎？”

貞妮斯兩手叉腰，無所謂地扭著脖子，倒不如說其實她很好奇，自己預想的答案中，可沒有考慮這一點。

這小子，搞不好能給我整出些驚喜也說不定。

想到這，貞妮斯嘴角上挑，期待著程望接下來的動作。

“我不是說你會怕他，我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了，要是被魔王的力量反過來變成瘋子，甚至是魔神化，那就得不償失了。”程望搖頭嘆道。

“放心好了，我會打醒你的。”貞妮斯食指在鼻尖下搓了搓，很是自信，“該怎么說能，我還蠻擅長物理教育的。”

這種事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地方嗎？程望的腦門隱隱作痛。

他想起和貞妮斯肉搏時，對方那明顯能彈穿鋼板的爆栗，雖然后面她收招了，但是心理陰影算是留下了。

為了不被物理教育，爭取全程保持清醒吧，程望盡量放空雜念，將精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結界上。

有了貞妮斯的首肯，程望開始釋放烏厄林左臂的力量。

熟悉的嗚咽聲再次吵鬧起來，縈繞在腦子里，總是揮之不去，使用高位魔王的力量，總會伴隨著這樣的副作用。

賈斯帕就是被這樣來自地獄的呼喚，搞到神志不清的嗎？

程望不太確定自己能堅持多久，賈斯帕是企圖完全融合烏厄林的力量，如果自己只是淺嘗輒止的話，情況應該不會那么糟糕。

這樣想著，程望盡量控制住魔力釋放的程度，讓完全結界緊密貼合在身體上，不再繼續外擴，這種程度似乎剛剛好。

程望控制著貼身的完全結界，一步步向著貞妮斯的結界靠近，直到完全結界將貞妮斯的結界隔絕出一部分來，剛好是能通過一個人的空間。

他在干什么？貞妮斯忖度著。

她可以看懂程望的操作，但是看到不懂程望操作背后的意圖。

我總不能反過來被程望給上一課吧，不得不承認，貞妮斯心里確實在打鼓。

眼見結界已經被自己成功隔離出一部分，下一步就是釋放魔法了，程望屏息凝神，在穩定完全結界的同時，低沉的咒語從口中流出。

沒有了多余的想法，此刻貞妮斯已經看呆了，程望指尖點起的確實是普通的火球術，只不過那種起手式，她太熟悉了。

畢竟，五十年前在戰場上所見的最后一幕，怎么可能輕易忘掉。

程望在做的，和他的老師梅林曾做過的，幾乎一模一樣。

貞妮斯抻直了脖子，原本叉腰的雙手也不自覺地垂在身體兩側，她全神貫注地看著程望的動作，不想錯過一個細節。

舊日讓自己畏懼的身影，此刻重疊在程望的身上，恍惚間，貞妮斯似乎看到了梅林在施法。

程望指尖的火球在膨脹到乒乓球大小時，就不再變化了。程望猛地抽回手臂，元素魔法被收回。

這種結果尚且在貞妮斯的嘗試范圍內，施術者收回魔力，這是常有的事。而接下來的，就讓她大開眼界了。

跟著程望指尖一起被收回的，還有被隔絕開的那部分結界。

原本光滑的結界表面，似乎在張力下破成了幾個魔力氣泡，還沒在空中飄多久，就被程望一起收進了指尖。

“呼，這就是我的答案。”

程望站在結界外面，古井無波地回首，他身后的破口，很快就被結界的其他部分彌合好了。

結界內，貞妮斯已經看呆了，回過神來后豁達地一笑：“沒想到，竟然被你們師徒兩個一起打敗了，稍微有點，不甘心呢。”

貞妮斯從來沒有把梅林的具體操作告訴過程望，但對方分明和梅林的動作一模一樣，除了最后的收招，梅林是打出，而程望是收回。

師徒兩個跨越時空心有靈犀的事情，貞妮斯不太相信，只有可能是程望憑借著自己的只言片語，自己悟出了出來。

從這一點上看，梅林的眼光還真是犀利，貞妮斯在心里暗暗給梅林又加一分。搞不好，作為老師的競爭，自己也要完敗了。

“所以，能告訴我是怎么做到的嗎？”貞妮斯在空中輕輕一劃，結界開出一個口子，她示意程望進來。

“這個算是不恥下問嗎？”程望一臉壞笑。

“是是是，是不恥下問，我輸了，好吧？”貞妮斯一連說了好幾遍，不耐煩地撓著頭，本來輸給了梅林心情就不好，被程望這么一挑釁，她更加沒耐心了。

“我說了，有獎勵嗎？”程望不依不饒。

貞妮斯先是一怔，很快護住了自己的身體，不可思議地看著程望：“你，你小子，不會是對我有什么想法吧？”

“誰會對一個幾百歲的老剩女有想法啊！”程望力證自己思想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