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陽一口氣把欒爺的事兒告訴了我。
我聽完后感覺欒爺這人確實挺神的,但又覺得欒爺的話無法理解。“他為什么三天以后會出現在龍亭的藏兵洞?”
楊陽說:“我不知道。他說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事兒。”
我忽然想到我在欒爺家八仙桌上看到的那個白衣道人的瓷像,“楊陽,欒爺家桌上供著白衣道人,你注意到了沒有?”
楊陽想了一下,點點頭,“好像是。”
“那會不會與他在墓洞里遇到的那個白衣人有關?”
“完全有可能。下次見面我問問他。”
“對了,還有那個叫宋小軍的后來怎么樣?死了嗎?”我還想知道這個人的結局。
“咳,這個人呀,沒死。被考古隊找來的工程隊給挖出來了。聽欒爺說,宋小軍昏迷了半個月才救過來,但右眼瞎了,因為這他的婚事兒也黃了。”
“嗯,是吧。他也算命大。”我感嘆說。
“后來他和欒爺就結仇了,到現在還是翻臉門神。”
“為什么?”
“因為他怪欒爺見死不救,丟下他自己跑了。”
“那欒爺不會跟他解釋解釋。”
“欒爺說,不管咋解釋宋小軍就是不聽。事實就是欒爺自己跑了,而他卻還躺在墓里面。再說欒爺的那些故事講的挺玄乎,誰能信呢?!”
“是呀。”我感到也是這個理兒。
但,今天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的事兒呢,又該如何解釋?
我決定繼續尋找答案。
我們趕到學校的時候,正好快要上課。
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我們遇到了李惠,就是楊陽為她被人逼著跳樓的那位,英語系三年級學生,她現在是楊陽的女朋友。據說楊陽從三樓一縱而下的壯舉深深地打動了她,她覺得這種男人可靠。
她瞪著杏眼,劈頭就問:“你昨晚去哪兒了?為什么關手機?”看來她是專門在我們教室門口等楊陽。
楊陽說:“我們不是晚上十點多還通話的嗎?”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按了幾下,嘿,死機了!那時間停在四點十七分上。
李惠說:“我說是今天早上。”
“死機了,你看。”楊陽把手機遞給李慧。
我也拿出手機,咦,奇怪,也是死機。時間也是四點十七分。
李慧瞟了我們一眼,嘴里嘟囔著:“兩個大男人不務正業,天天泡在一起。”
我就討厭女人這幅腔調,再好的朋友也會被她拆散掉。我索性不理他們,就自己走進教室。
剛落座,上課鈴就響了。楊陽也坐到他的座位上,他和我隔著一排。
政治課講師鄭老師夾著講義走進了教室。
哇草,政治課,我正好睡覺。我把課本打開鋪在桌面上就趴在上面。很快困意襲來,我感到一陣眩暈,他媽的,到底是一整夜沒睡呀……我很快就睡著了。
梆梆梆,誰在敲門,我掙扎著睜開眼。
鄭老師站在楊陽的桌子邊上,是他在敲課桌。“醒醒,醒醒,楊陽。”
楊陽抬起頭,睡眼惺忪,一臉茫然地望著鄭老師。
鄭老師說:“楊陽,看來你和潘峰都太辛苦了。你們到寢室睡去吧。”
其他同學看著我們哄笑起來。
我站起身,把課本往斗里一丟,就走出了教室。楊陽也跟著出來。
后來我們才知道,是楊陽一趴下就鼾聲如雷,搞的鄭老師實在講不下去。
在往寢室的路上,楊陽說:“我一閉上眼就馬上做夢,還是夢到那隊人。”
“我倒是沒做夢。但是,我在想欒爺那副神情和他說的話,什么‘東西沒有被人挖走’,這是啥意思?你說會不會與什么古董寶貝有關系。”我問楊陽。
“可能吧。他不是還冒出一句,‘那東西肯定還在’。不過呀,這會兒我只想睡覺。”楊陽說著直打哈欠。
“我想下午去市圖書館查查資料。”我說出自己的想法。
“行呀,下午再說吧。”
我們說著話就到了寢室。看到床楊陽就像看到親爹一樣,把鞋一蹬,倒頭便睡。我用手機上了鬧鐘,就爬上自己的床鋪睡覺。
鬧鐘響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半,楊陽也醒了,他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沒有起來的意思。
我說:“我要去圖書館,你去嗎?”
楊陽說:“你去吧。等下李慧要來找我。”
我洗了一把臉,拿起電動車鑰匙,“那么電話聯系。”
市圖書館五點關門,我要在他們下班前趕過去。
其實,我也不確定在那里能找到什么資料,只是內心有一種沖動。今天的遭遇會不會是什么神諭?萬一與什么古董和寶貝有關呢。肯定有些關系,要不欒爺為什么那么激動?如果與古董有關,我可不想錯過發財的機會,我和楊陽不一樣,我需要錢!
我出生在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商人家里。打小就看著父親整日忙忙碌碌,走南闖北,從東家進貨賣到西家,賺點蠅頭小利。母親則起早貪黑打理自家的服裝攤位。就這樣一個月下來,家里也掙不了幾個錢。屬于那種撐不住餓不死小市民生活。
我從小到大,口袋里總是叮當作響,很少能揣上幾張毛爺爺。就是上了大學,這種狀況也沒有多大改善。我父親是篤信勤勞致富的那種人,從不相信外財歪財,甚至連買彩票都不愿意,不相信什么運氣。結果,十多年下來,溫飽,還是只是溫飽。這就是我想改變的現狀。
我也夢想像那些富家子弟,開好車,吃大餐,卡里總有刷不完的錢。就像我哥們兒楊陽一樣。
我的哲學是人無歪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有了機會別放過。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不試是不知道的。曾公文正曾說過:“不信書,信運氣。公之言,告萬世。”
我腦子里一邊胡亂想著,一邊把電動車騎得飛快。四點鐘左右,我就趕到了市圖書館。市圖書館坐南朝北與龍亭隔湖相望,是座仿古式磚木結構坡頂的五層樓建筑。
我飛快地跑上二樓借書處,在歷史書籍檢索柜里查閱宋代圖書目錄。借閱大廳里冷冷清清,估計是快下班的緣故,幾乎沒有借書人,只看到書庫里三兩個工作人員在整理圖書。我快速寫下《宋史》、《資治通鑒》、《北宋野史》、《大宋秘錄》等幾個書名就拿到借閱處,“大姐!請把這幾本書拿來,我要選一下。”
身著藍色工作大褂的女人回過頭,原來是一個二十來歲長得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她拿過我寫的卡片就走進了書庫。
一會兒,她推著小車子就出來了。哇塞,有幾十本之多。她看了我一眼說:“你要抓緊時間,我們快下班了。哦,對了,《大宋秘錄》沒有,借出去了。”
我把書搬上閱讀臺,坐下來飛快地瀏覽,想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最好是講白衣道士或宋徽宗衛隊什么的。但翻來翻去白衣道士沒有找到,卻看出了整個宋朝道教盛行的世態。
在瀏覽到《宋史》宋欽宗這章時,我來了興趣。在國家危亡的緊要關頭,宋欽宗居然棄用朝中能征善戰的武將,把全部希望押注在道士郭京身上。郭京聲稱用“六甲法”,也就是奇門遁甲之術可以大敗金兵。結果,郭京的神兵出城就被金兵殺的丟盔卸甲落荒而逃,最后北宋落得個兒城破國亡。道士郭京看到大事不妙,趁亂逃匿。史書上說,其后不知所終。
這郭京會不會是那個神秘的白衣道士呢?
我正在琢磨,一個藍大褂走近前來,我抬頭一看,是那個姑娘。“差不多了吧,你決定借哪一本?我們要下班了。”
“嗯,馬上,馬上,我還在看。”我望著她問:“有沒有關于講述神道鬼怪方面的。”
“宋代的嗎?”
“是呀。”
“就是那本《大宋秘錄》。但,今天借出去了。”
“咋會這么巧呢?”我有點兒失望。
“你是研究宋史的?”她看著我問。
“是的。”我隨口回答。我心想算是從剛才開始吧。心里這么一想,大概自己都想笑,臉上或許流露出來。
“你笑什么?”
還真被她看出來。
我趕緊掩飾:“我以為你不相信。”
“我是不大相信。因為現在的年輕人誰會對這些老古董感興趣。”停了一下,她說:“你既然研究宋史,你肯定聽說過欒爺嘍。”
欒爺,她居然說出欒爺。這讓我吃驚不小。
我趕緊點頭:“嗯,聽說過。”
“那本《大宋秘錄》就是他借走的,今天上午。”
“哦?是這樣。”我嘴上嘟囔了一句,心里暗暗驚詫。
“那這些書我就不借了。”我站起來幫她整理書,同時腦子飛轉起來,她肯定知道一些欒爺的事情,或許那些事情連楊陽都不一定知道。我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沒有細想嘴上就脫口而出,“一會兒下班,我想請你喝杯咖啡。”我這句話應該是挺紳士,挺Fashion(時髦)的。
她表情有些吃驚,“為什么?”
“不為什么,隨便聊聊。談談宋史,談談天氣。”我盡量顯出詼諧輕松。我注意到她在打量我。
我的樣子肯定不像壞人。一米八的個頭,五官端正,體型健碩,穿著不洋不土也算得體。
“好吧。但,時間不能長。”她瞧了我一會兒竟然同意了。這讓我信心大增,看來我很有女人緣嘛!
圖書館附近有一家咖啡館,我們找了一個僻靜的座位坐下來,先相互通報自己的姓名。
她叫吳靜,大專畢業,學的就是圖書管理。人如其名,她長得秀氣而文靜,長長的眼睫毛,烏黑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一笑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吳靜注意到我在看她,笑著說:“你進來時,叫我大姐,我看上去很老嗎?”
“不是。是你們那件工裝誰穿誰像阿姨。”
“是呀,我們也向領導多次反映過。領導說,圖書館是嚴肅莊重的學術場所,不是時裝店。”
“呵呵,你們領導挺保守的。”
“哎,帥哥,你請我喝咖啡,是想向我打聽什么?”
現在的女孩都這么直率,我也就不繞彎了。“我想了解一下欒爺。”
“欒爺?”吳靜瞄了我一眼,“我憑什么告訴你?我還不了解你呢。”
嚇,上去就給我來個軟釘子,看來我要先拋塊兒磚頭。“我告訴你一件事兒,你發誓不亂講。”
“嗯,你說吧,我又不是亂傳嘴的大媽。”
我把咖啡杯放下,開始繪聲繪色把我和楊陽昨晚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她聽完之后驚訝的半晌說不出話來,目光直直地瞅著玻璃窗外遠處的龍亭。
“下面你來談談欒爺吧。”我說完端起咖啡杯。
她想了一下,“其實,欒爺算是我爸的朋友。”
吳靜她爸是河大歷史系的教授,是專門研究宋代歷史的。欒爺出了那樁子事兒,在圈子里動靜不小,吳教授也聽說了,后來專門約他聊過。從那次以后,兩人慢慢就成了朋友,欒爺有什么不清楚的事兒就去找吳教授請教。
有一次,天已經很晚了,大概是晚上十點多鐘了吧。欒爺突然到訪。吳靜記得很清楚,是她給開的門。
欒爺頭上身上白花花的都是雪,吳靜遞給他一條毛巾彈掉身上的雪。
吳教授關切地問:“老哥,什么事情這么急呀,三更半夜頂風冒雪的。”
欒爺坐下還來不及喝口熱茶,就往懷里掏,“吳教授,這樣東西不給你看過,我晚上睡不著。”說著就從懷里摸出一張紙。
吳教授展開一看,是一張手繪圖。他拿到臺燈下仔細一瞧,原來只是半張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