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名的怒火沖上何笙頭頂，他一把將那些信紙甩在桌上，信紙散落，如同他的心也碎了一地。他猛地灌下一口濃茶，苦澀的味道在他口腔蔓延，卻壓不下心頭翻涌的苦悶和悲憤。

“老黃……你他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跳了起來，里面的茶水濺出來，在桌面上留下觸目驚心的深色水漬，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混亂、痛苦，卻又透著一股不顧一切的決絕。

蘇雅馨擔憂地看著何笙，她知道何笙和黃俊仁情同手足，如今黃俊仁突然離世，還留下這么一封疑點重重的遺書，對何笙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何隊，我們現在該怎么辦？要馬上把黃法醫的死訊上報嗎？”蘇雅馨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觸碰到何笙的情緒雷區。

何笙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瞬間傾瀉進來，照亮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卻照不亮他此刻心中的陰霾。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F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老黃的死疑點重重，他必須查清楚真相，給老黃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這件事先不要聲張，老黃的死太蹊蹺了，我懷疑這背后還有更大的陰謀，如果打草驚蛇，我們很可能會失去先機?！焙误限D過身。

“可是，如果有人問起……”蘇雅馨有些猶豫。

“就說老黃臨時有事，請假回家了，我會想辦法拖延時間。”何笙打斷了她的話。

蘇雅馨看著何笙那張剛毅的臉龐，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便不再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何笙拿起外套，快步走到門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頭對蘇雅馨說道：“對了，你馬上去查一下，老黃生前最后接觸的那幾個案子，看看有沒有什么共同點，還有，他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舉動，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是！”蘇雅馨立正敬禮。

何笙沒有再說什么，轉身走出了辦公室，他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高大。

夜幕降臨，城市霓虹閃爍，車流如織，像一頭鋼鐵巨獸在沉睡中蘇醒，散發著欲望和躁動的氣息。何笙坐在酒館角落，昏暗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陰影，更顯落寞。他機械地倒著酒，辛辣的味道也麻痹不了此刻的錐心之痛。

“老黃，你他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說好的一起退休后去釣魚，去旅行，你小子倒好，先一步溜了，還他娘的留下這么大一個爛攤子給我！”何笙對著面前的酒杯低聲嘶吼。

酒館里人聲鼎沸，嘈雜的音樂聲震耳欲聾，人們觥籌交錯，談笑風生，仿佛這世間的一切悲傷都與他們無關。

“老板，再來一壺！”何笙一把抓起酒壺，卻發現早已空空如也。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將空酒壺重重地拍在吧臺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驚動了周圍的酒客。

吧臺老板是一位年過半百的大叔，挺著啤酒肚，臉上總是掛著和煦的笑容，此刻卻也掩飾不住眼中的擔憂，“何隊，少喝點吧，你這都第五壺了……”

“老子今天高興，你管得著嗎？”何笙猛地一拍桌子，打斷了老板的話，眼神兇狠，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野獸，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老板被他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得不輕，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什么，轉身去拿酒了。

何笙看著老板倉皇的背影，感覺更加煩悶，他抓起桌上的酒杯，將杯中殘存的酒液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在他口腔蔓延，卻怎么也壓不下心頭翻涌的苦悶和悲憤。

“老黃，你到底有什么苦衷？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要……”

就在這時，酒館的門被人推開，一股冷風夾雜著街上的喧囂和躁動，涌入酒館，讓原本就有些悶熱的空氣更加令人窒息。

何笙下意識地抬起頭，朝著門口望去，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一縮，手中的酒杯“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四濺，像極了此刻他內心翻涌的驚濤駭浪。

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苦苦尋找的嫌疑人——趙虎！

趙虎一身黑衣，身材魁梧，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可怖，仿佛一條蜈蚣，盤踞在他的臉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陰冷而危險，如同從地獄里爬出來的索魂惡鬼。

他身后跟著兩個身材精壯的年輕男子，一看就是他的手下，他們警惕地打量著酒館里的環境，目光銳利，仿佛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何笙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以這種方式，遇到趙虎，而且，他還活著！

“怎么是你？！你不是……”

何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虎打斷了。

“怎么？看到我還活著，很意外嗎？”趙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何笙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趙虎命硬得很，哪有那么容易死？倒是你，何大隊長，怎么一個人躲在這里喝酒？是不是因為老黃的死，心里難過啊？”

趙虎每說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何笙的心口，讓他痛不欲生。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何笙咬牙切齒地問道。

何笙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噪音，卻淹沒在周圍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他一把揪住趙虎的衣領，猩紅的雙眼直直地瞪著他，仿佛要噴出火來。

“老黃是不是你殺的？說！”

趙虎不躲不閃，任由何笙揪著自己的衣領，他甚至還囂張地拍了拍何笙的手背。

“何大隊長，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殺人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湊到何笙耳邊。

“倒是你，何大隊長，為了一個死老頭，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至于嗎？”

何笙怒火中燒，恨不得一拳砸在這個混蛋臉上，但他還是強壓著怒火，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如果不能找出證據，就算他現在把趙虎打一頓，也于事無補。

“趙虎，你別跟我耍花招！我知道老黃的死和你脫不了關系！我勸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

“否則怎么樣？你想抓我？你有證據嗎？”趙虎打斷何笙的話，完全沒把他放在眼里。

何笙一時語塞，是啊，他現在手里沒有任何證據，就算明知道趙虎是兇手，也奈何不了他。

“怎么？沒話說了？何大隊長，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別白費功夫了！老黃那老東西已經死了，你就算查到天上去，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趙虎說著，用力推開何笙，轉身走到吧臺前，一屁股坐在高腳凳上，對著吧臺老板打了個響指。

“老板，給我來杯威士忌，記何大隊長賬上！”

“你……”何笙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他看著趙虎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恨不得沖上去撕碎他，但他還是忍住了。

“何隊，冷靜！沖動解決不了問題！”蘇雅馨拉住何笙的胳膊，低聲勸道。

何笙深吸一口氣，現在還不是和趙虎撕破臉的時候，他必須沉住氣，才能找到機會，將這個殺人兇手繩之以法！

他冷冷地看了趙虎一眼，轉身走到另一張桌子前坐下，示意蘇雅馨也坐下。

“老板，兩杯威士忌！”他對著吧臺的方向喊道，語氣冰冷，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老板看了看何笙，又看了看趙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看什么看？沒聽到何大隊長請客嗎？還不趕緊上酒！”趙虎斜眼瞪了老板一眼。

老板不敢再怠慢，連忙倒了兩杯威士忌，戰戰兢兢地端到何笙和蘇雅馨面前。

何笙冷笑一聲，猛地將手中的酒杯砸在桌上，玻璃碎片四濺，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憤怒、疑惑、還有深深的警惕。

“趙虎，你少跟我在這兒裝腔作勢！你是什么人，我何笙還不清楚？你手下那么多人，想要找個人，還需要我幫忙？說吧，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趙虎也不惱，只是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端起來輕輕晃動著，琥珀色的酒液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如同他此刻的眼神，深邃、陰冷，讓人捉摸不透。

“何大隊長果然是聰明人，一點就透，既然你這么爽快，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彼畔戮票眢w微微前傾，“我要你幫我找的人，是蘇雅馨！”

“什么？！”何笙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趙虎的衣領，怒目圓睜，“你找她干什么？！”

蘇雅馨！

趙虎竟然要找蘇雅馨？！

這怎么可能？！

何笙的大腦一片混亂，他完全想不明白，趙虎和蘇雅馨八竿子打不著，怎么會突然要找她？

難道說……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難道說，趙虎已經知道了蘇雅馨的身份，知道了她正在暗中調查他？

不，這不可能！

蘇雅馨的身份是高度機密，就連警局里，知道的人也寥寥無幾，趙虎怎么可能知道？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何笙咬牙切齒地說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個混蛋。

趙虎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嘴角依舊掛著那抹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何大隊長，別激動嘛！我只是想請蘇法醫幫個小忙而已，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幫忙？什么忙？”

“很簡單，我需要她幫我驗一具尸體?！壁w虎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照片，扔到何笙面前。

何笙拿起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但此刻，她的臉上卻滿是驚恐和痛苦，她的脖子被人用繩子勒住，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在控訴著兇手的殘忍。

何笙一眼就認出，這個女人，正是那天晚上，在酒館里和趙虎一起喝酒的那個女人！

“她……她怎么死了？！”何笙驚呼出聲。

“我怎么知道？”趙虎聳了聳肩，“我今天早上醒來，就發現她死在了我的床上，你說，我能不害怕嗎？”

“你害怕？你他娘的還會害怕？！”何笙怒極反笑，“你趙虎是什么人，會怕一個女人的死？你少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趙虎身后的兩個壯漢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虎視眈眈地盯著何笙，就像兩頭護食的惡犬。趙虎卻擺擺手，示意手下退下，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何笙扯亂的衣領，嘴角那抹冷笑卻愈發明顯。

“怎么，何大隊長這是要徇私枉法，打算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我這個良好市民動手？”

何笙怒火攻心，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卻更像是一根根尖刺，刺痛著何笙的神經。老黃的死，陸子明的死，接踵而來的詭異案件，還有眼前這個囂張跋扈的趙虎，都讓他感覺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讓他喘不過氣來。

就在他即將控制不住，要沖上去和趙虎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酒吧門口傳來一聲怒喝。

“都給我住手！想把警察局鬧翻天嗎？！”

這聲音仿佛一盆冷水，澆滅了何笙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他轉過頭，只見一個身穿警服，身材高大，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他身后還跟著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

來人正是何笙的頂頭上司，刑偵支隊隊長——張局。

張局的出現，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冷卻下來。趙虎臉上的冷笑也收斂了幾分，他向后退了一步，與何笙拉開距離，但眼神依舊帶著幾分挑釁。

“呦，這不是張大隊長嗎？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怎么，您這是來微服私訪，體驗民情來了？”

張局沒有理會趙虎的陰陽怪氣，徑直走到何笙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除了衣服有些凌亂，并沒有受傷，這才松了一口氣。

“何笙，怎么回事？你不在局里好好待著，跑到這里來干什么？還有，老黃呢？我聽說他跟你在一起，怎么沒看到人？”

張局一連串的問題，讓何笙更加憋屈。

“張局，我……”

何笙剛想開口解釋，卻被趙虎打斷了。

“張大隊長，您可得好好問問您的好下屬，他跑到我這里來，二話不說就動手打人，還誣陷我殺人，您說，這事兒我該怎么辦吧？”

趙虎說著，還故意挺了挺胸膛，將胸口那塊被何笙打中的地方露出來，仿佛在向張局控訴何笙的暴行。

張局眉頭緊鎖，他當然知道趙虎是什么人，也知道他這番做派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但何笙畢竟是他的下屬，而且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太過偏袒趙虎。

他轉頭看向何笙，“何笙，你來說，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要對趙先生動手？”

何笙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難道要告訴張局，他懷疑趙虎殺了老黃，還懷疑他跟最近發生的一系列案件有關，但是，他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如果貿然說出來，只會打草驚蛇，讓趙虎更加肆無忌憚。

他沉默了，但這種沉默，在張局看來，卻是一種默認。

“何笙，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給警隊帶來多大的負面影響？！你……”

張局的訓斥聲越來越大，何笙卻像是失去了聽覺一般，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內心的怒火和憋屈，已經快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就在這時，蘇雅馨突然站出來，擋在了何笙面前。

“張局，這件事不怪何隊，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