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歡一臉懵逼，同時還帶著幾分微不可見的心虛。

畢竟在原本的歷史上，高王是個人妻控，重要的是，還渣了旁邊爾朱榮的小棉襖，以及爾朱兆的小棉襖……

但話又說回來，他賀六渾干的事與我高歡有什么關系……高歡變得十分坦然。

薛義稍稍沉默片刻，見爾朱榮不再發表感慨，接著說道：“想那王海濤也是貪財忘義之徒，他眼饞曲尚的十兩黃金，故而應允了下來，拿著其中一錠黃金作為信物，回家勸說妻子同意與曲尚歡好，共度一夜……”

爾朱榮額頭青筋直冒。

高歡慢慢打出一個問號。

但他想了想，將鍋甩給了過去數百年間禍亂天下的胡人，若非他們，關中之人也不會變得如此不知小禮，也不明大義！

當然了，姓司馬的屁股也不干凈！

若非八王之亂，豈有五胡亂華？

高歡安撫了一下怒氣值即將拉滿的爾朱榮，望向薛義點點頭：“請繼續。”

薛義繼續道：“王海濤返回家中，將事情告訴妻子趙氏，又拿出一錠黃金讓她看了。趙氏心動，曰曲郎君孤身一人在外行商，又是自家老主顧，如今性命危在旦夕，自己要是能救他這次，也算是積德行善，而且曲郎君行事光明磊落，并非暗地里偷雞摸狗，既然你（王裁縫）答應了，那我（趙氏）也只能從命……”

“于是，王海濤通知曲尚傍晚來家中與趙氏相會，至于他本人，則拿著一錠黃金去坊市中的酒肆青樓快活。”

“曲尚很高興，洗漱一番只等天黑……”

“不料其父曲洋卻在下午找來，言其多日未歸，擔心曲尚出事，晚上更是留在曲尚房中未走，父子徹夜長談。曲尚無奈，只能陪伴老父，當夜并未去與趙氏幽會……”

……

爾朱榮輕輕頷首：“此人是個孝子，雖然私德有缺，但大義尚在……”

此時，卷宗送到。

高歡接過輕輕翻閱起來。

卷宗記載，第二天清晨王海濤回家，見其妻子趙氏斃命于床，衣衫不整袒胸露腹，腦袋不翼而飛，于是急忙沖到客舍詢問曲尚，曲尚說自己一整晚都在客舍陪伴老父，并未外出。

曲洋也證實了這一點。

但王海濤不信，于是選擇報官。

半路上恰巧遇到出巡的京兆王元愉，王海濤擔心官府收受曲尚賄賂，不為他做主，故此選擇攔下元愉車駕告狀……

再然后，曲尚就被元愉判了死罪，隔天就斬首了……

高歡一臉懵逼。

旁邊的爾朱榮雖然沒有發表看法，但臉上也滿是目瞪口呆的樣子。

畢竟隨便一個正常人去看這個案子，都知道曲尚既不存在殺人動機，也不存在殺人作案的時間。

無他，灞縣有宵禁。

到了夜晚，城內里坊大門緊閉，里內有里丁值守，里外有縣兵差役巡邏，即便北魏平定西北諸國，關中這些年太平了一些，灞縣的守衛松懈不少，但曲尚是商人不是盜匪，又是個外地人，怎么可能在殺完人后悄無聲息跨越小半個灞縣回到住所？

作案者定是本地人，甚至是和王裁縫住一個里坊的鄰居……高歡心中有了猜測，但眉頭不展。

此案發生了快兩個月了，兇手作案時留下的蛛絲馬跡早就煙消云散。

盡管如此，他還是決定要前往案發地點走訪一遍。

…………………………

善工里。

此地緊鄰灞縣坊市，居住的盡是些皮匠、鞋匠、裁縫之類的工匠。

辰時。

坊市尚未開市，善工里內隨處可見三五成群的商賈。

畢竟若能從工匠手中拿到一手貨源，即可免除進入坊市交易時征收的稅賦，更能低價買高價賣，增加買賣的利潤。

人群中，七八個胡裝打扮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無他，北魏漢化之后，雖然胡漢雜居，但人們的穿著打扮主要以漢服為主。

一群胡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披發左衽，身材魁梧，鼻挺嘴闊，因天熱故而襟懷散開，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胸腹間的肌肉線條十分健碩，仿佛哪座廟里的金剛武僧一般。

此人正是賀拔勝。

在賀拔勝身側，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個錦袍玉帶的美少年。

少年比賀拔勝矮了大半個頭，穿著一襲玉色交領長袍，腰束七星帶，頭戴幞頭巾子，腰下一雙淺腰烏絲履，身材非常纖細，容顏俊美，雙眉修剪如劍，微微上揚。

“二娘……”

賀拔勝剛說了一句，旋即在少年告誡的目光中改口：“二郎，我想不明白你為何要在灞縣這窮地方購置店鋪房屋，我記得你之前曾說過，洛陽是天子所在，極其具備投資價值！”

嗯，二郎就是婁昭君，她女扮男裝來著。

你懂什么，我這叫兩頭下注……婁昭君翻了個好看的白眼，懶得給旁邊的舔狗解釋。

哪怕，賀拔勝在有意無意的展示著自己的胸肌，以及八塊腹肌……

婁昭君學著男人的樣子，昂首闊步走了幾步，突然像是不知道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瞬間縮頭縮腦，顯得偷感很足。

尤其是當她看到緊挨著她的賀拔勝后，更是有一種背德的感覺涌上心頭……

我呸！老娘怕什么？話說，高歡來此作甚……婁昭君藏在一棵大槐樹后，貓貓祟祟探頭探腦。

另一邊。

高歡順著里中道路向前走，隨手拽住了善工里‘情報站’的成員問了起來：“大娘可知王海濤王裁縫家住何處？”

那個百無聊賴的大娘瞬間來了興致。

“知道！當然知道……小郎君莫非是要找王裁縫做衣？那你可來對地方了！王裁縫那手藝……”

“并不是！”

高歡搖搖頭，亮出了自己廷尉直腰牌：“我乃當今天子……欽點審理王裁縫之妻趙氏被殺一案的廷尉直，今日來此想要詢問爾等趙氏平素為人如何？”

大娘下意識想要跑路。

但她被劉貴攔了下來，恐嚇道：“上官問話，但有不配合回答、妄言之人全抓起來，杖責一百！”

剎那間，大娘雙膝一軟，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杖責一百？

剁餃子餡呢？

大娘哆哆嗦嗦仰起頭：“回上官的話，趙氏是個賢妻，平日里連門都不怎么出，從不與男人勾勾搭搭……只可惜無端被殺，那曲尚真是死有余辜啊！”

高歡相信。

畢竟沒有誰家的私事能瞞過‘村頭情報站’成員的耳目。

接下來，他又在善工里內詢問幾個人，得到的答案近乎一模一樣，都是趙氏貞潔，死的很冤枉，對元愉判處曲尚死罪表示萬分解氣。

高歡不停贊同的附和著眾人的話。

悄咪咪跟在后面的婁昭君也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和高歡的一臉認同不一樣，她氣的就差沖過來質問高歡是不是傻了……

穿越者的乳腺也是乳腺……婁昭君鼓著腮幫子，氣成河豚。

在她看來，所謂曲尚殺人分明是一面之詞，元愉腦子有包斷錯了案，屈殺無辜之人，高歡非但沒有看出來，反而連連附和著拍元愉馬屁！

而高歡接下來說的話，更是讓婁昭君差點氣的腦溢血。

“如此看來，當是曲尚買奸不成，憤而殺人奸尸，當真是死不足惜！”

高歡說完，周遭頓時響起一片掌聲。

嗯，鼓掌者大多為女性。

此刻她們死死盯著高歡的臉，完全不在乎高歡說的是什么，只是滿臉興奮的拍著巴掌。

啪啪啪。

噢噢噢，曲項向天歌。

調查結束。

高歡向外走的時候偷偷湊到劉貴面前：“你帶幾個人悄悄留下，此地凡有誰說曲尚冤枉者，盡數抓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