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朱厚照這個皇帝坐鎮，西山管事太監劉章，在支用民力方面自然會不遺余力。

朱厚照揮手畫下藍圖，沿永定河岸，二十口陶窯，三十口磚瓦窯，還有不知用途的煉炭窯五十口，便直接開工建設了。

陶窯最簡單，三五日的功夫便已經造好，磚瓦窯需要取山中開礦的石料，只是打下了基礎。

煉炭窯比之磚瓦窯更加復雜，什么燃燒室、炭化室、循環煙道、儲油池這類，現場的工匠聽的明白，也干的明白，就是不知道這些池、室是做什么用的。

燒制木炭，只需建造一個炭窯便好，朱厚照這位貴人的煉炭窯，比起普通炭窯可就復雜百倍了。

先建制陶窯口，磚瓦窯、煉炭窯同步建造，為防入夏之后的水患，朱厚照所圈幾千畝地，還需要筑造塘壩以備水患。

至于制作蜂窩煤，對西山煤場而言就簡單多了，煤窯附近，就有歷數百年汰除的煤渣無數，有些已經結成了現成的煤球。

附近農家冬日御寒，就多用這種可以隨便取得的煤球。

制作蜂窩煤，無須挖煤碎煤，朱厚照估計各處窯口附近累年堆積的碎煤，就足夠一年所用了。

而且隨著陶窯、磚瓦窯、煉炭窯的建設，采煤、選煤、洗煤之后的煤渣，也足夠蜂窩煤廠敷用了。

與普通蜂窩煤只加黃泥不同，朱厚照的蜂窩煤中加了生石灰，用以增加煤球的強度。

而生石灰的出處，對西山而言也很簡單，許多煤礦就伴有石灰石礦，稍加煅燒便是生石灰了。

除了煤之外，西山礦場也是京師燒石灰的產地之一。

陶爐、煤球的具體生產，自然用不著朱厚照參與，他只要給出辦法之后，看看樣品，實驗一下便好。

產品大致過關，朱厚照這邊又是大手一揮，邊生產邊建設，就成了西山礦場的常態。

陶爐跟蜂窩煤，十天半月時間就有了實際產出，銷售就是朱厚照需要親身參與的過程了。

起初，朱厚照在京城街道擺下攤位，銷售陶爐跟煤餅，結果擺了大半天也無人問津。

用不著別人提醒，朱厚照拍拍腦瓜，就把攤子設在了城外。

宮中人以為的外城是宣武門、正陽門、崇文門外，但真正的外城卻是右安門、永定門、左安門外。

宣武門外那是正經的官宦居所，人家用不著燒煤的，而且還不燒普通木炭，要么燒鋼炭要么燒獸炭，有的人家還要燒香炭。

煤炭這類燃料，大明京師的公侯府邸、文臣宅院，用的可是不多，即便會用，那也是使女仆役們的差事。

宣武門外擺攤，朱厚照也是聽了蕭亭這個蠢奴婢的晃點，無人問津之后，他的攤位也就擺到了永定門外。

但攤子擺在了永定門外，依舊是有看的沒買的，定價十文的陶爐，以及一文錢五片的蜂窩煤，對外城居民而言，可不是個便宜物事。

朝廷用工，簡單管下飯食，一個工不過給五文錢，十多文錢，在現在足夠一家三口維持生存兩三天了。

十多文錢可不是后世十幾塊那么簡單，就跟朱厚照的陶爐需要配陶鍋一樣，現在的主食可不是白米飯、大饅頭。

即便有些官家之家，也要一天三頓喝白粥的，這還算是不錯的日子。

貧民百姓想吃干飯，那就是妄念！

“陛下，要不讓宮內各庫出人，幫陛下在城外擺攤？

這要是讓城中臣工看到陛下在城外干這個，只怕……”

攤位擺好，朱厚照這個當皇帝的，自然可以坐上交椅，大馬金刀的在攤位上看外城的人來人往。

汪劍這個武太監，在蕭亭看來也是沒幾分腦漿的物件，他這個皇帝身邊的近侍太監，站在外城攤位上，可就跟站在火盆里沒兩樣了。

自英宗的土木堡之后，文臣也被慣出了毆打宮中內侍的毛病。

如果皇帝在城外擺攤的事兒讓城中的文臣給發現了，只怕文臣們敢當場打死他這個皇帝的內侍。

外城即為宣武門外，永定門外已經是城外了，若在外城被發現還好些，那叫皇帝體察民情。

但在城外被發現，就不是體察民情了，輕些說是不務正業，說的重了就是與民爭利之類的荒誕事兒了。

外城，大明文臣們不介意皇帝觀瞧，城外，那是水深火熱之地，也是文臣們口不對心之地。

在文臣們看來，城外的民情是不能讓大明皇帝去體察的。

“怕個屁！

朕都認不全他們，他們能認的朕？

用不著各庫出人，給下面人說一下，一文錢買五片蜂窩煤，陶爐、陶鍋免費送！

咱爺們賠本賺個吆喝……”

朱厚照賠本賺吆喝了，那城外照顧生意的人可就多了，一文錢五片蜂窩煤，一個陶爐一口小陶鍋，這大便宜不等宣揚出去，攤子上的東西就被搶光了。

看著面前剩的百十文錢，朱厚照樂了，蕭亭也樂了。

再讓這位祖宗在永定門外擺攤，城內眾臣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兒，現在高高興興在城外賣爐子、賣煤，等文臣們來了，只怕烤的就是他蕭亭了。

“蕭亭，讓西苑木工坊加緊趕制一百輛馬車，老子豁出去了，連送三個月，就不信這煤餅不好賣！”

看著意猶未盡的小皇帝，沒卵子的蕭亭也不禁感覺胯下一緊，這么玩只怕最終玩死的只能是他這個奴婢了。

“陛下，還是要體恤一下奴婢的，若讓城里文臣知道，他們怕是會毆殺奴婢的?！?

“反了他們了！

咱身邊不是有凈軍嗎？

敢動手，打不死他！”

見小皇帝油鹽不進，蕭亭想及在李榮老公公跟干爹面前挨的那倆嘴巴也就閉嘴了，這就是命。

第二天也用不著朱厚照去西山進貨，昨天他擺攤的地界，已經堆了好大一堆陶爐與煤餅。

朱厚照再說也是大明的皇帝，他雖說沒本事掃清社稷，但做個物流的本事還是有的。

只是一早買賣剛開張，就來了幾個看著貴里貴氣的物件，扔下兩吊錢，就要把朱厚照的攤子給包圓了。

“狗日的，瞎了眼的物件，打斷腿！”

看著被丟在腳下的兩吊錢，若不是需要替弘治帝守制三年，朱厚照開口就會讓凈軍士卒把這幾個瞎眼的貨劈成兩半。

“我們是壽寧候府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