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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壁立于外

看著年輕的有些不像話,且口出大言的汪直,朱厚照問道:

“朕能信你嗎?”

“不信,主子爺便不會詔汪直進京!

當年汪直蒙榮靖皇貴妃青眼,在宮中遽登高位肆意妄為,卻是忘了榮寵自何而來。

奴婢這些年在孝陵旁細思己過,不以罪孽深重為過,卻唯獨愧對當年榮靖皇貴妃的青睞有加,當年若無皇貴妃垂憐,汪直就該在京師被凌遲的。

主子爺,汪直此來京師,非是為了效力而來,而是為了榮靖皇貴妃侄子萬金而來!”

汪直口中榮靖皇貴妃便是萬貴妃萬貞兒了,他應詔而來也不是獨身進京,而是帶了二十年來培養(yǎng)的幾個義子義女,以及萬貴妃三弟萬達幼子萬金前來。

成化二十三年,萬貴妃薨,成化帝隨之而去,朝野內(nèi)外都說成化帝心灰而死,但汪直卻清楚,如弘治帝一樣,成化帝的死因成謎。

汪直跟李榮、蕭敬這些內(nèi)書房中走出的大太監(jiān)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他授業(yè)于東廠番子、錦衣衛(wèi)緹騎,學的就是皇家秘諜的營生。

這也是當年西廠讓朝臣震怖的根源,西廠要拿問誰,基本就是一拿一個準,從無幸免之人。

藉著學來的秘諜技藝,汪直迅速威震朝野,奈何當時沒有分清誰是主人誰是貴人,勃然而興的汪直,終究忽然而隕。

若不是最終萬貴妃拉了他一把,按照朝中文臣的操性,早就把他千刀萬剮了。

汪直明悟的有些晚,如今再次抓住朱厚照給他的機會,他也拿出了自己的執(zhí)念,那就是對萬貴妃當年青睞的報答。

萬貴妃薨后,文臣們不僅要削去萬妃的謚號,還要擒拿萬氏家屬,查問弘治帝生母紀太后的死因。

弘治帝雖說以孝道阻止了文臣的查問追責,但萬妃家族也遭受了長達二十年的打壓。

萬氏一族在文臣打壓中凋零,如今唯剩萬妃三弟萬達這一枝還有子嗣延續(xù)。

當年萬妃三弟萬達,沒有襲承家中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余蔭,而是于宣府軍中效力,也是能得以保全的原因。

雖說萬達這一枝得以保全,但因萬妃之故,后輩子嗣也只能在宣府做個大頭兵。

跟在汪直身邊的萬金,也是他好容易尋來的,朱厚照給的機會恰當,萬金也就成了汪直跟小皇帝之間的押物。

“算是明白人,但究竟明不明白,還要在事兒上看。

朕的西輯事廠,要的是壁立于錦衣衛(wèi)、東廠之外,人員自兩京凈軍中摘選,人員不定、規(guī)模不定,但本事卻一定要好。

西輯事廠之外,兩京凈軍青壯也要肩負起凈軍的名號,篩其精銳成一軍,其戰(zhàn)力怎么也要不次于御馬監(jiān)凈軍的。”

聽了小皇帝要求,汪直與剛剛的劉瑾仿佛一個模子里刻印而出,也是一臉的苦澀。

“主子爺,養(yǎng)秘諜不難,但成一軍太難,不次于御馬監(jiān)凈軍就更難了。”

小皇帝的想法很簡單,無非拔擢宦官,給他們一個前程。

但在汪直眼中,小皇帝還是小看了御馬監(jiān)凈軍的本事,那是參照蒙元騎射手訓練出來的精銳凈軍,拱衛(wèi)宮禁的最后一關(guān)。

雖說宮外的衛(wèi)所,因餉錢問題多半都有些拉胯,但御馬監(jiān)凈軍,卻是自兩京數(shù)十萬自閹之人中優(yōu)中選優(yōu)而來。

十幾歲將將長成從軍,至少訓練五年以上,方才能成為御馬監(jiān)凈軍的。

宮中這支精銳騎軍,雖說終年不用,但他的戰(zhàn)斗力跟建造初期也是沒多大區(qū)別的。

建造一支堪比御馬監(jiān)凈軍的新軍,在汪直看來,可比打造九邊悍卒困難多了。

“除了一廠一軍之外,兩京凈軍不日還要篩選一批人入烏斯藏做番教之僧。

難不難,那是你汪直的差事,西輯事廠先弄個數(shù)百可用之人,交給劉瑾掌握。

朕允你調(diào)御馬監(jiān)凈軍五百參與整訓兩京凈軍!”

聽到小皇帝為凈軍安排了做番教之僧的活路,汪直便正經(jīng)跪好,給他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陛下仁德,縱有千難萬險,奴婢亦不負陛下所托。

陛下,汪直此來,有義女兩人名曰汪雨、汪露,兩女已經(jīng)老公公李榮、蕭敬驗看無誤,可在陛下身側(cè)照顧飲食起居。”

如朱厚照不在乎西廠是否能成,新的凈軍是否能成一樣,汪直一樣也不在乎需要歷經(jīng)千難萬險,才能做成的兩件大事。

而是先給小皇帝推薦了兩個伺候飲食起居的侍女。

“朕應了外朝,為皇考守制三年,既然應了,朕便不會出爾反爾,在此期間近女色!”

聽到汪直如劉瑾一般,也攻他的下三路,朱厚照對汪直的觀感一下就降低了不少。

“陛下,此二女非是獻給陛下把玩所用,當然,陛下要把玩她們也會承歡膝下。

當年萬妃暴薨,成化帝隨之而去,奴婢深感宮內(nèi)情勢復雜,便在民間找了兩個聰慧女童,讓她們隨江南名醫(yī)學藝,并將西廠手段學了個精熟。”

當年西廠被封汪直去職,也是有許多秘辛摻雜其中的,萬貴妃意思是敲打一下這個認不清主從的小奴婢。

結(jié)果敲打之期未過,萬貴妃卻暴薨于宮禁之內(nèi),汪直便就此隱伏在了南京凈軍之中。

有了萬貴妃的垂憐,當年被貶去南京的汪直,是帶著西廠骨干走的,不然他也活不到現(xiàn)在,早就被文臣們清算而死了。

萬妃、成化帝死的蹊蹺,汪直雖然沒有本事復仇,但卻私下豢養(yǎng)了一批義子義女,以備再次起復所用,可沒曾想這一等就是二十年。

聽了汪直解釋,朱厚照的鐘粹宮中也就多了兩個三十許的嬤嬤,這歲數(shù)倒是能讓外朝諸臣安心。

汪直到了,西輯事廠跟凈軍新軍有了眉目,內(nèi)閣那邊要沿用弘治舊例三年,朱厚照也把自己關(guān)在鐘粹宮里,開始正經(jīng)謀劃他的西苑動物園跟西苑船廠。

說千道萬,不管是大帝也罷,大明也好,想要大,唯一能倚靠的就是經(jīng)濟實力。

而如今的大明,不僅是江南的稅賦難收,還處于綿延近三百年的小冰河時期初段,搞不好錢,別說做大帝了,朱厚照只能做個文臣眼中的大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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