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陘山下，黑山軍的一處大型營帳中，幾位校尉正坐在兩側(cè)的席子上，等待著黑山主帥、平難中郎將張燕的到來。

他們身前的幾案上，已經(jīng)擺滿了美酒、烤肉和水果。

整個大帳內(nèi)到處彌漫著香噴噴的氣味。校尉們一個個垂涎欲滴，但是沒有張燕的允許，他們誰也不敢動手。

這些校尉原本也是附近各支黃巾軍的渠帥。他們投奔張燕之后，黃巾大方的渠帥被任命為校尉，小方渠帥則是都尉。

大帳門簾掀開了，張燕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

“諸位校尉久等了！”

張燕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最里面自己的位置上。

校尉王當(dāng)問道：“將軍，這么豐盛的宴席，咱這是要慶祝什么喜事啊？”

張燕答道：“杜長帶著三千騎兵前去常山攔截袁紹的二千步卒，用不了多久就會凱旋而歸！這是給他準(zhǔn)備的慶功宴。”

王當(dāng)玩笑道：“將軍，這么好的事兒怎么輪不到我頭上啊？”

張燕說道：“你小子不是到中山國打秋風(fēng)去了嗎？此番收獲如何啊？”

王當(dāng)搖了搖頭道：“只能說一般般吧。去得有點晚，那幫大族已經(jīng)被公孫瓚的手下洗劫了一波了，沒給我剩下多少油水。”

張燕問道：“這么說，你是空手而歸嘍？”

王當(dāng)一臉驕傲地說道：“當(dāng)然沒有。我拉了一大車人頭，都是中山一帶豪門大族的。他們愛才不惜命，那我就只好取他們的命嘍！”

張燕嘆息道：“唉，你小子！我要他們的人頭有何用？”

王當(dāng)笑道：“將軍，我?guī)淼漠?dāng)然不止人頭了，還有三百多大活人呢！都是在這些豪門大族家當(dāng)奴仆的，個個身強(qiáng)體壯，稍加訓(xùn)練，絕對是一頂一的精兵！”

張燕搖頭道：“好吧，姑且給你記上一件小功勞，一會兒跟杜長的大功一起慶祝。”

王當(dāng)揖手，嬉皮笑臉地說道：“多謝將軍厚恩！將軍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

張燕沒好氣地指著王當(dāng)罵道：“你小子，真他娘的油腔滑舌！”

王當(dāng)說道：“將軍，酒肉的香氣都溢到大帳外面了。太饞人了！要不，咱們先吃一點兒？”

張燕厲聲說道：“忍著！今天的主角還沒回來呢，你著什么急！”

王當(dāng)長嘆道：“唉，好吧！誰讓咱沒立大功呢！”

這時，校尉孫輕說道：“將軍，我聽烏桓人說，他們要跟要漁陽鮮于輔聯(lián)手，對抗公孫瓚。這件事您怎么看？”

張燕想了想，答道：

“毫不意外啊！

“公孫瓚就是靠打烏桓人起家的，一直對胡人持?jǐn)骋晳B(tài)度。烏桓人對他可謂是恨之入骨。

“再加上公孫瓚之前又殺死了劉虞。劉虞一直主張友好對待烏桓人。現(xiàn)在他被殺了，烏桓人能不報仇嗎？

“唉，公孫瓚還是樹敵太多了。袁紹，幽州豪強(qiáng)，烏桓人，都是他的死對頭。”

王當(dāng)問道：“我就納悶兒了，他們公孫家不也是幽州大族嗎？怎么公孫瓚跟鮮于輔這么不對付？”

張燕答道：

“公孫家族當(dāng)然是豪門。但這跟公孫瓚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是傅婢生的。就算在他們自己家，他也不受待見。別的豪強(qiáng)更不會拿他當(dāng)回事。

“他們這種大家族，太他娘的看重出身了。鮮于輔這種漁陽大族，根本就不會正眼看公孫瓚。

“公孫瓚還把劉虞給殺了。人家劉虞是什么人啊？皇族！公孫瓚這么干，把世家大族都給得罪光了。

“所以，公孫瓚就只能依靠那些有錢沒身份的大商販了。”

王當(dāng)不屑地說道：“那些所謂的‘豪強(qiáng)’不過是沾了祖宗的光，有個好出身而已，有什么可豪橫的！老子見一個殺一個！”

張燕批評道：“你小子就是太莽了。要在這個年月立足，不能只靠打打殺殺。得多動動腦子。”

孫輕問道：“將軍，袁紹不也是傅婢生的嗎？怎么那么多大族跟在他屁股后面呢？”

張燕答道：

“這就是人跟人之間的區(qū)別了。

“袁紹小兒比公孫瓚更高明一點兒，知道培養(yǎng)自己的名聲，結(jié)交大族。公孫瓚太剛了，脾氣大。

“況且，他們袁家四世三公，世人皆知，不是公孫家這種地方權(quán)貴能比的。”

這時，大帳門簾突然打開了。

杜長一臉沮喪地走進(jìn)來，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對著張燕嚎哭道：“將軍，小人無能，任由將軍處置

眾人見到杜長這模樣，頓時都愣住了。

張燕愕然問道：“杜校尉，怎么了這是？”

杜長哽咽道：“我……我……我輸了！”

張燕撫慰道：“杜校尉，起來慢慢說。究竟是什么情況？”

杜長緩緩地站起身，平復(fù)了一下情緒，說道：“將軍，袁軍用了一種新的陣法，我以前沒遇到過，貿(mào)然攻擊。他們躲在盾牌后面，用弓弩殺死了我們很多弟兄。”

張燕急切地問道：“折了多少兵馬？”

杜長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王當(dāng)罵道：“杜長，你怎么跟個娘兒們似的，說啊！”

杜長低下頭，低聲說道：“兩千多……”

張燕一聽，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渾身顫抖著怒吼道：“兩千多？！我他娘的一共六千騎兵，你一仗給我打沒了兩千多？！”

杜長見狀，急忙又跪到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求饒道：“將軍請恕罪！小人甘愿接受任何懲罰！”

張燕氣呼呼地來回踱步。其他人看到張燕如此生氣，也都紛紛皺起眉頭，不敢言語。

這么多年以來，張燕的騎兵還從來沒有遭受過這么大的損失。

戰(zhàn)馬本來就貴，騎兵的訓(xùn)練和供養(yǎng)成本更高，這讓張燕極度心疼。

可以說，這是張燕自起兵至今遭遇的最大慘敗。

緩了一會兒，張燕的心情稍稍平復(fù)下來。他轉(zhuǎn)身問道：“杜長，把具體的過程，詳細(xì)說來！”

杜長把整場戰(zhàn)斗完整地復(fù)述了一遍。

張燕的怒氣此時已經(jīng)消散了一大部分。

他沉靜地分析了一會兒，緩緩說道：

“杜長，起來吧！這也不能完全怪你。

“在袁軍過橋之后再進(jìn)攻，這個策略沒有問題。

“你的錯誤，在于沒有進(jìn)行試探攻擊，就直接全軍出動！所以才會輸?shù)眠@么慘！”

杜長一臉羞愧地說道：“將軍指點的是。小人知錯了！”

張燕沉思片刻，說道：“這位袁軍將領(lǐng)頗有智謀，必須盡快除掉！否則，若是給他時間，讓他有機(jī)會招兵買馬，后面只會更難對付！”

張燕一邊往大帳外面走，一邊命令道：“所有人，立即到我營帳中，商討戰(zhàn)術(shù)！”

其他校尉紛紛站起身來，跟著張燕后面走了出去。

王當(dāng)從幾案上抓起幾粒葡萄，一把塞到了嘴里，大口嚼了幾下，然后又抓起酒杯，一飲而盡。接著，他便快步跑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