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大怒，喝道：“胡鬧！劉宗敏身為大將，竟然不聽調令，擅自出兵？”

劉宗敏營下第一將張鼐，此時也來到李自成身邊，詢問對策。

李自成陷入兩難之中，目前的情報，只知道吳三桂投降清軍，清軍將要攻城。

可清軍兵力多少，究竟東羅城外的才是主力，或者一片石那邊才是主力？

按常理推斷，若清軍主力布于關外山間一片石，容易被我軍東羅城主力正面突襲，清軍主力會陷入兩難之境。

若清軍主力正是面前這些旗幟，自己這邊就不能貿然出擊，必須扼守城關，以逸待勞。

況且關外黃沙漫天，根本看不清敵人的虛實。

張鼐哀求道：“請皇上準我率軍去支援權將軍吧！”

“不！”李自成拒絕，隨后便說：“派出哨騎繼續打探前方消息，告訴劉宗敏，不要輕舉妄動，速速將軍隊撤回主營。”

“并將所有的大炮拉來此，前方敵人是虛是實，一試便知。”

羅勇于隊伍后側，他與馬車上推開窗戶的朱慈烺打了個照面。

羅勇微微點頭示意，朱慈烺心領神會，大戰將開，朱慈烺三兄弟逃跑的時機將到。

二十門大炮已拉到東羅城東面城樓上，蓄勢待發。

回來的哨騎仍沒有帶來有價值的情報，他們一旦稍稍接近敵陣，就被弓箭射了回來。

外面隱隱將起沙塵暴，無法探清敵人數量，去一片石的哨騎因為路途稍遠，且山路難以騎行，如今尚未歸來。

“不能再等了！”李自成隨即下令：“火炮準備，即刻發射！”

張鼐得令，朝炮隊大喊：“火炮準備！”

炮隊軍官便開始發號指令，與發炮士兵們做發射前檢查。

“檢查炮架！”

“炮架已加固穩當！”

“校準角度！”

“角度已校準，有效炮擊距離為三里。”

“清理炮膛！”

“炮膛內的殘留物已清理完畢！”

“填裝火藥！”

“火藥已填裝壓實！”

“放入炮彈！”

“彈丸已填裝壓實！”

“檢查引信！”

“引信干燥可隨時點燃！”

張鼐與黨守素則于陣前奔走，各自叮囑麾下士兵做好站前準備：

“哨兵準備隨時匯報敵距！”

“弓箭手待命，敵人于三百步內即刻發射！”

“拒馬，盾牌手靠前！”

“保持隊形，列陣待命！”

張鼐做好站前準備后，向李自成匯報：除了劉宗敏一萬人，北翼城、南翼城各五千人，后營三千人外，全軍四萬人已整裝待命，可攻可守。

李自成決定還是先放一輪炮試探敵人，他拿起令旗，交給炮隊長官，說道：“即刻開炮！”

二十門紅夷大炮齊發，炮聲響徹城樓，城墻也為之一抖，激起地上一片煙灰。

一道道火紅的炮彈，跟著白煙尾巴，于空中劃過半圓弧線，朝著塵煙中的旗幟轟去。

炮彈精準地于三里外旗幟后落地，炸開，一團團爆炸火光過后，便激起更大的灰塵，將原本隱約可見的旗幟，又淹沒于塵埃中。

李自成再次下令放炮，大炮經過清理，稍稍調整角度，以便轟炸未被上一輪炮擊覆蓋的位置。

重新填藥裝彈后，再次發起第三輪、第四輪轟擊。

四輪轟擊后，前方仍是一片死寂，平靜得讓大順軍中的每個人不安。

這時，從北邊山路回來的哨騎終于趕到，帶來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劉宗敏已在一片石列陣，準備接戰清吳聯軍，對方兵力不詳，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三倍于劉宗敏！

“糟了！捷軒危險！”李自成再也坐不住了，他隨即下令：

“各城守軍撥出一半，于后方火速繞至一片石支援劉宗敏！東羅城大軍，隨我全軍出擊，夾擊敵人于山口處！”

“李巖！”李自成呼喚道。

“在！”

“你與六名人質隨軍前行。”

“是！”羅勇心想，好嘛，你終于承認他們是人質了。

一片石戰場

此處位于山海關東北處，是南北大山之間的一道大峽谷，谷內地勢雖對騎兵有所影響，但比之山路，已經算是好走了。

唯一的缺點是山谷蜿蜒，一旦起霧或起沙，將沉淀于谷中很難消散，對視野造成很大影響。

想要經由此突破入關，必須冒著莫大的風險。

但是，兩個最大的賭徒，此刻在一片石處狹路相逢。

劉宗敏想要經此道突襲清吳聯軍，多爾袞也打算聲東擊西，帶領主力從此路繞山而過。

劉宗敏憑借地勢稍高的優勢，將一萬名士兵排成一字長蛇陣，橫跨谷地南北，想以此震懾敵軍。

威遠臺上，多爾袞問吳三桂：“對面是何將為首？”

吳三桂答：“王爺，看旗幟，對面應該是闖營權將軍劉宗敏，他作戰勇猛，敢于人先，我不敵他。”

多爾袞早已聽聞劉宗敏之名，今日一見，能提前在此布兵，結合吳三桂對其評價，倒不像傳言那般有勇無謀。

關外幾陣炮響傳來之后，多爾袞終于等來了他想要的消息：李自成大炮炮擊我方虛設的陣地，并開始親率大軍朝那里攻去。

“好！時機已到！”多爾袞確定李自成的主力在東羅城，面前劉宗敏只是分隊后，便下令全體騎兵沖殺劉宗敏部。

再令山海關外伏兵即刻出擊，偷襲李自成主力。

李自成親率大軍殺向敵陣，才發現上當了！地上只有寥寥數十人的尸體，平原上插滿旗幟，并放著數百具稻草人，成功地迷惑了李自成。

他大喝道：“快，朝一片石方向殺去！”

這時，從前方傳來火藥爆炸的聲音，空中飛來了上百顆火球。

大順通過收繳大明火炮才拼湊出的炮隊，沒想到還是比不過滿清，他們二十年來的積攢，全部用在招兵買馬，增購戰備上。

滿清通過從洋人處購買，以及同樣收繳大明火炮，竟然湊出了一百多門技術先進的火炮！

“保護皇上！快朝兩邊分散開！”張鼐大吼。

可他的聲音，隨著炮彈落地，頃刻間蕩然全無，前軍仍在執行李自成的命令，全速向前。

后軍卻被炮彈攔住了去路，不敢向前，紛紛慌張后退躲閃。

炮擊過后便是萬箭齊齊射來，清軍的伏兵從左右樹林處射來高弧箭，再次將李自成的大軍打散，使其失去隊形與有效執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