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四年,賈誼被外放為長沙王太傅。長沙地處南方,離京師長安有數千里之遙。賈誼因貶離京,長途跋涉,心里頗感到委屈。在途經湘江時,寫下了《吊屈原賦》憑吊屈原。屈原身處風雨飄搖的楚國,不忍心背負亡國之辱,寫了《離騷》,賦最后寫道:“算了吧!國中無人,誰能賞識我啊?”而后投江而死。其實賈誼只是暫時的貶謫,處境比屈原好太多。賈誼追思先賢,心中哀傷,借屈原自喻,抒發自己的怨憤之情。
賈誼的《吊屈原賦》描寫出一個善惡顛倒、是非混淆的黑暗世界,表現對屈原深深的同情,也流露出對自己無辜遭貶的憤概。但他不贊同屈原的以身殉國,認為屈原最終的不幸,在于他未能“自引而遠去”。主張“遠濁世而自藏”,以此保全自己,這才合乎“圣人之神德”,這也是漢人最早的吊屈之作,開漢代辭賦家追懷屈原的先例。
賈誼在長沙任職有四年時間,一方面竭心盡力,恪盡職守,另一方面仍向文帝上書陳述政見。當時丞相周勃剛剛被免去職務,回到封國,有人告發周勃謀反,周勃被逮捕,關押在長安的監獄里審理,后來證明沒有此事,文帝又恢復了周勃的爵位和封邑。賈誼上書《階級》,勸諫文帝以禮對待大臣。賈誼指出“君王的地位好像殿堂,群臣就是殿堂下的臺階,百姓則是更下面的地面。九層之臺,殿堂遠在地面之上,殿堂顯得高聳。如果沒有設置臺階,殿堂就會靠近地面,殿堂就會顯得卑微。高聳的殿堂難以攀登,卑微的殿堂抬腳就能邁進。所以在古時,圣王制定等級制度,天子高居在上,尊不可及。再新的鞋子不應該放在枕頭上,再舊的帽子不應該用以做鞋墊。官員已經處于尊貴的地位,天子曾經對他以禮相待,下層官吏、百姓也曾經俯伏在地,對他頂禮膜拜,一旦犯罪,君王可以罷他的官,將他斥退回家,甚至賜他去死,誅滅他的家族;但是反捆雙手、再用繩子牽著押送至監獄,交給獄吏,讓獄吏嘴里罵著、用鞭子抽打著,這些恐怕不能讓百姓看到吧。如果卑賤者習慣于看到尊貴者一旦失勢,竟然也可以這樣對待,這恐怕不是教化民眾的好方法。天子曾經給予他很高的榮譽和地位,他也曾經受到過平民百姓的敬畏,讓他死,就讓他去死,怎么能讓卑賤的人再去凌辱他!”
賈誼又以春秋四大刺客之一的豫讓為例:“豫讓原來侍奉中行君荀寅,智伯討伐荀寅,滅亡荀寅,豫讓又投靠智伯。及至趙襄子滅亡智伯,豫讓毀傷面孔,吞下木炭,形象完全改變,發誓要向趙襄子復仇,五次復仇都沒有成功。有人問豫讓為何還要這樣做?豫讓答:‘中行君以普通人對待我,我即以普通人回報他;智伯以國士禮對待我,我即以國士禮回報他?!粋€豫讓,離開原來的主人,去服侍殺害主人的仇敵,行為好似豬狗;而后又以生命為代價,向新的主人表示忠誠,行為猶如烈士,是因為他的兩個主人對待他的態度不同。所以古時人們強調‘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并非指庶人不受禮儀約束,而是由于庶人的社會地位和生計所限,無法全面追求和遵循禮儀規范。刑不上大夫并非指大夫犯罪不受刑罰,而是指對大夫的刑罰應考慮到其身份和尊嚴,采取更為溫和的方式”。文帝認為賈誼說的有道理,以后再處理犯罪的大臣,就有了分寸。再以后,大臣有罪常常自殺,不接受刑訊。到了武帝朝,大臣犯罪,又有人被投入監獄,從寧成開始。
文帝寵幸鄧通,把蜀郡的嚴道銅山賜給鄧通,又允許吳王劉濞開豫章銅山鑄錢,因此鄧氏錢和吳錢遍布天下。賈誼向文帝上《諫鑄錢疏》,指出私人鑄錢導致幣制混亂,于國于民都很不利,建議文帝下令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