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鐘云三人走進客廳時,她們發現秦屹等在客廳里。
他穿著黑色絲綢襯衣坐在正中央的沙發上,寬厚的背影對著鐘云。
如果說鐘云愿意來到秦家的事情,除去秦屹,也就只有他們秦家背后的事了。
宋元伊叫了秦屹一聲,正在回頭的秦屹便變了表情。他回頭時笑著看著她們。
那種感覺,只讓鐘云感到瘆得慌。
“這么快,就回來了。”
說著話時,秦屹的眼神刻意落在鐘云身上。直到鐘云發現他的視線后,秦屹才移開雙眼。
鐘云面色一厭,對秦屹的行為感到如荊棘刺痛般卻又無處撒使。
“問了些有的沒的,浪費了一堆時間。”
這樣回答著秦屹的宋元伊看向白魏澤,安慰道:“小澤,你先回去休息。之后還有事情我們會再陪著你的。”
白魏澤看了看幾人,隨后點頭離開。
而在宋元伊說話的短暫期間,秦屹站起身朝著她們走來,而他的眼神又一次凜冽地在鐘云臉上掃過。
鐘云不去看著他的視線,心里纏線一樣煩躁。她思索著如何逃脫現在的場景。
宋元伊看向秦屹,變得客套許多,“秦屹你也早點休息吧,已經很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休息了。”
秦屹朝著宋元伊一笑,說著不容置疑的話,“你去休息吧。我有話要和鐘云說。”
聽到秦屹話的宋元伊一愣,忍住好奇輕輕點頭。
“好。”
宋元伊轉身后,秦屹開始挽起自己的衣袖。
見此情形的鐘云有些不知所云,她微微蹙眉。
等到宋元伊徹底消失后,秦屹朝著鐘云伸出手來。
注意到秦屹伸出的手,鐘云的視線自覺集中到他的掌心。明白秦屹想要的東西是什么的她閉了閉眼,無聲嘆息著保持沉默。
耳邊是風聲,風聲中夾雜著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聲音。
鐘云眨眼看著地面,秦屹的腳步在向她靠近。
鐘云被逼的一步步后退,直到身后碎裂聲響起,為了避免劃傷鐘云她被迫頓住。
不用回頭,鐘云也知道是客廳茶幾上的陶瓷花瓶破碎了。
當她從下至上抬起頭望向秦屹時,猛然發現秦屹他距離鐘云不過兩三步。
秦屹他不知何時收起的手重新抬起,在鐘云她還來不及后退之際迅速捏住了她的下顎。
想要后退的鐘云因為脖頸的疼痛停在原地,抬手要揮開秦屹捏住自己的手卻又被他提前一步抓住。
掌心溫熱的觸感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覺得難受的同時鐘云也感到五指指尖開始泛起冷意。
秦屹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勝利者,他不在乎面前的鐘云是如何模樣,只滿意握在手里被他掌控住的鐘云。
他的語氣很不好,“鐘云,你知道我要的東西。是需要我一次次重復那個東西,還是需要我一遍遍告訴你郭華他在我手里。”
一直沒有說話的鐘云來不及開口就被秦屹手里加深的力度給了又一個下馬威。她感到骨頭傳來的痛意。
“我去了,只是還沒有拿到而已。”
秦屹不屑,“當然。不過你啰嗦掉的那些時間,早就足夠你拿到那些東西的。”
鐘云盯著他,冷哼:“你不是看到了嗎?那你也應該知道,哪怕我去了那個房間也不可能拿到。那個女人就在房間里。”
秦屹盯著鐘云的雙眼微微瞇起,手上的力度突然大力一瞬,隨后立刻丟開鐘云。
隨著秦屹的丟開,鐘云的臉朝著這一方向看向一邊的對面。
她忍氣吞聲地看著地面幾秒鐘之后才重新看向秦屹。
背對著自己的秦屹更加捉摸不透,鐘云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不悅。
面對秦屹,哪怕是他的背影,鐘云也無法給出好臉色。
秦屹放下扶額的手轉身,下命令一般:“我沒有什么耐心,如果你晚給我一天,那郭華他就會多受折磨一天。”
這口窩囊氣鐘云實在不想受下,可是她也不能任性地不顧及郭長海。
她猶如蚊鳴的聲音傳出:“我會盡快的。”
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哪里使得秦屹不滿,他突然大步靠近鐘云,又一次握住了鐘云的手腕。
手攥的死死的,緊密無間隙。
秦屹他沉默著,面上的表情卻無比難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鐘云,好像想要看穿鐘云,也想要看傷鐘云。
鐘云轉動著只能扭動著一點點弧度的手腕,秦屹食指的戒指卡得她手腕處的骨頭生疼。
兩秒鐘后,鐘云望著秦屹,一邊還是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一邊冷冷重復:“秦屹,我說了我會盡快的。”
秦屹一言不發地丟開她的手,轉身朝著樓上走去。
而鐘云的手被秦屹朝后丟去磕到了木桌的一角,更加入骨的痛炸開在腦海。
她抬起手看著被抓過兩次而變得越來越紅的手腕,看著那一圈圈的痕跡,仿佛是在自己的手腕處加上了枷鎖鐐銬一樣。
鐘云的心里難免不心煩意亂,她氣躁地想要立刻弄死秦屹。
感覺和秦屹他待的越久,自己也越來越像一個神經病了。
真厭煩啊。
她懶得看秦屹的跡象,轉身離開了大廳。
離開之際,身后又傳來輕微的碰撞響聲。四處撞著,毫無章法。輕輕的聲音,不像是花瓶破碎的聲音,只像是細小的金屬物品被摔落在地的聲響。
不想在意的鐘云沒有回頭,她只是自顧自地離開。
——
從警局回來的第二天下午,有些昏沉的鐘云被叫起。
她再次與宋元伊一起,陪著白魏澤去到了警局里。
在路上鐘云才慢慢明白原因。
昨夜在警局的吳章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天明破曉時分,他竟然突然承認是他自己殺了喬傳。
并且他主動提供了證據,說自己校服上的紐扣落在了喬傳的身體旁邊。
警局鑒定科立馬翻找出被誤以為是喬傳校服上掉落的紐扣。不過通過再次鑒定卻并未發現能夠定吳章罪的痕跡。
擔心吳章前后會有口供不一與推翻口供的可能,警局加緊時間尋找證據。
最后,警局在吳章的家里找到了另一件夏季校服。
校服上同樣是只剩下一個紐扣。而吳章就像故意的一樣,他沒有清洗這件校服,上面留下的血檢鑒定對比之后確定就是屬于死者喬傳。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頭腦昏沉的緣故,鐘云她聽著發懵。除此之外,她有些好奇吳章要殺掉喬傳的理由。
當跟隨在宋元伊白魏澤兩人身后時,她才想起喬傳那個孩子是被勒死的。
那么血跡從何而來,事前還是事后。
吳章他竟然這么恨喬傳嗎?
“今天就是再錄下口供。”
再一次見到姜臨,宋元伊不再給她好臉色。
望著明顯熬了一夜未眠而眼底發青的姜臨,鐘云一時語噎。
白魏澤又一次獨自進了詢問室里。
這一次宋元伊倒是氣定神閑了許多,而姜臨疲憊地走到一邊喝了咖啡。
在宋元伊接了一個電話過后,在意鐘云走到了姜臨身邊。
“那個孩子,為什么要殺了他?”
直白的詢問讓困倦的姜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放下手里的咖啡看向鐘云。
無言的想了想,隨后帶著鐘云去到了角落。姜臨想,按照鐘云的個性,不可能只問這一個問題的。
姜臨又喝了一口咖啡,變得清醒精神了些后,她回答了鐘云剛才直白的問題。
“吳章…”姜臨看向鐘云,解釋:“就是那個孩子,兇手。”
鐘云沉默著輕輕點頭,姜臨也絲毫不意外她知道。
“吳章說的是,喬傳欺負霸凌了他。由于長時間的壓抑與情緒上頭,他殺了他,殺了喬傳。”
鐘云抿了抿唇,有想法的她想要開口,最終卻還是選擇了默默地聽著,沒有打斷姜臨。
“他說自己先找到了喬傳,為了想要一個道歉。可是喬傳沒有道歉,反而對他不屑一顧。此時他情緒極化,隨后他勒死了喬傳,為了他死,吳章用了最大的力度足足勒了喬傳三分鐘。確認喬傳死后卻也還是不解氣地在他的尸體上劃了三刀。”
鐘云聽著眉間緊皺,她不知該如何說出吳章的恨意之大。
“他說,尚且溫熱的尸體血液也是溫暖的。可是,喬傳怎么也不是一個溫暖的人,他不配。”姜臨停頓,一聲嘆息,“這是他的原話。”
這一刻,鐘云又深刻地感受到了他強烈的恨。
“那三刀……”鐘云不解,為何是三刀,無意還是有意。
“他說,只是因為不解氣隨手劃的。”
鐘云聽著思考,隨后搖搖頭。
“他是刻意謀劃的。”
姜臨看著鐘云的臉,在她扭頭與自己四目相對時露出苦澀一笑,“我們想的一樣,甚至我還想著有人幫了他。”
鐘云她的話和自己猜測的一般無二。姜臨無奈癟嘴,慢慢繼續敘述下去。
“我詢問了吳章,幫他的另外一個人,是誰?”
鐘云:“他絕不可能會告訴你。”
“是,吳章他只是笑了笑,沒有告訴我任何答案。臉故意模糊的話都沒有,倔強地故意保持著那股幼稚的神秘感。”
鐘云聽著一愣,仿佛輔佐了心中的猜想。
“是不是有可能——某個人教唆了他。”
望著姜臨變得真摯的雙眼,鐘云驚慌失措地別開臉。
姜臨想的最大的可能也是吳章被他人教唆。是否是有心之人教唆了吳章,讓他為自己的利益干更多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他甚至在保護那個教唆他的人。”
照在后背上的陽光,突然也不再溫暖。鐘云想到了更致命的一點,不論吳章嘴里所說的事情真假,殺了喬傳的吳章是未成年。
因為吳章未成年,所以哪怕到了最后,他也只會進少管所調教而已。
他活著,他甚至會在年輕強壯的時候重新回到社會上。
如果更壞的局面,是吳章被教唆。他精心策劃了之后殺掉喬傳,也讓未成年的自己能夠好好脫身。
他殺掉了對自己而言不利的人,他巧妙地游走在法律之間。還或者,是那個教唆吳章的人一直有利用未成年孩子游走在未成年人保護法之間?
突然,鐘云閉眼。她不敢往更深處去想。
現在的局面,以后的局面,又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