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虞收回視線，再次抬步時便也自然而然的調轉了方向。

算算時日，她也確實是該去藥廬取藥了。

.......

奚爭渡離開后，并未直接去往藥廬。

謝無虞不在他身邊，他的怒意也就沒有了任何需要掩飾的必要。

“你答應過我，不會為難師姐。”

微塵仙尊看著明擺著來興師問罪的奚爭渡，只感一陣頭大。

以前怎的就沒發現天玄這小弟子是這么個難纏的性子呢？他這仙尊的威嚴在奚爭渡面前完全蕩然無存。

微塵仙尊猛地將手中的茶盞砸在桌上。

“這就是你與師長說話的態度？”

奚爭渡盯著微塵仙尊，并未因這句斥責有任何改變：“這是你們答應好的條件，若是你們做不到，我也沒必要遵守你們的要求。總歸玄珠已經在我手中了，我不信修界這么多宗門，沒有能收留我與師姐的地方。”

微塵仙尊一時并未出聲，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因為無語。

奚爭渡對凌霄宗本就沒什么歸屬感，他說的出口這話，就真有可能帶著玄珠一走了之。

這走都已經是比較好的結果了。

想起奚爭渡剛一得知玄珠選中了他，便毫不猶豫提刀，竟是想要將這玄珠生生從自己身體里剖出來，原因只是因為這玄珠本該是謝無虞的。

微塵仙尊現在都還覺著心驚肉跳。

微塵仙尊再次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謝無虞不是打平了嗎？倒是沒想到這些年來，她竟還能有幾分長進......”

不等微塵仙尊感嘆完，奚爭渡便冷聲打斷了他。

“這是師姐自己足夠有能力，與你們有何干系？”

微塵仙尊嘆出一口氣：“我知道你這孩子，一向敬重你師姐，可你想幫她，也該考慮她的感受。”

“你與她相熟，應該比我更為了解她的為人，你覺得她是那種甘愿自己獨善其身，冷眼瞧著同門面臨被趕去外門的人嗎？”

微塵仙尊循循誘導：“謝無虞對她同門，一向推心置腹，倘若她成了特例，少不了閑言碎語，你又愿意看著她因此而難過嗎？”

奚爭渡毫不猶豫道：“我不會給他們置喙師姐的機會。”

微塵仙尊：.......

死孩子怎么就一點聽不進去。

微塵仙尊有些煩了，難怪掌門會將這與奚爭渡溝通的差事交給他。

“謝無虞尊師重道，至純至善，除卻無法修煉與病體的缺陷以外，樣樣俱佳。你覺得她愿意看見自己教導的師弟，變得如此嗎？”

他的話聽不進去，謝無虞的話他總能進去了吧？

微塵仙尊已經掌握了與奚爭渡溝通的方式。

謝無虞尊師重道，奚爭渡目無尊長；謝無虞至純至善，奚爭渡小小年紀跟個瘋子似得，也不知怎么偏就是他身懷大氣運。

雖說起初他們確實是想要利用謝無虞，但思及此，微塵仙尊也不由感嘆。

謝無虞就是差在了命數上。

微塵仙尊擺擺手：“再者，依你的訴求，整個凌霄宗可是出動了不少仙尊才將那位請來接管兩儀峰，強者有些要求不為過，這也不在我們能管的范疇。”

“你以為，若不是我準許，你還真能跑去英雄救美？”

奚爭渡冷笑一聲，絲毫不加掩飾：“我不信任你們。”

從他戳破了凌霄宗打在謝無虞身上的算盤時，他就不可能對他們抱以信任，歸根結底，他還愿意留在凌霄宗，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他不知曉凌霄宗是為什么，但只要他們能夠幫到師姐就夠了。

“如果你們還想打師姐的主意，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他們不在意師姐，但總歸會在意他體內的玄珠。

從主峰離開后，奚爭渡才終于往藥廬的方向走去。

微塵仙尊有意將他留下親自為他療愈，仙尊的恢復術法比藥廬那些弟子不知好上多少倍，但奚爭渡拒絕了。

方瑜那一劍確實是用了十成十的實力，即使談禮出手的快，但這傷口仍是不淺，現下看來也著實恐怖。

然而不等他走到藥廬，便有人像是早早候在這里一般，攔住了他的去路。

奚爭渡漠然抬眼：“有事？”

那攔路的弟子冷笑一聲：“裝什么裝？謝無虞知道她帶大的師弟搶了她難得的機緣嗎？”

另一人也立即附和道：“有些人啊，當真是狼心狗肺，面上裝的不知有多好，背地里卻搶人家改命的法寶，嘖嘖，謝師姐還真是可憐啊。”

奚爭渡回憶了好一會，才將面前這幾人的面孔與名姓對上號，只瞥了他們一眼，便毫不猶疑抬步想從另一邊離開。

那幾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哪能這么輕易放過他？

為首的那弟子長劍一橫便再次攔住了他的去路：“你以為你躲得了？”

奚爭渡這才正眼看向他們。

“借著師姐的名號，連自己的目的都說不出口，我狼心狗肺，你們又是什么東西？”

那弟子沒想到奚爭渡竟然真的敢還嘴，一雙眼怒瞪著，當即便要一拳揮過去。

奚爭渡一直很煩。

自從得到玄珠以后，就好像有什么東西一直被他壓制著，叫他不得寧靜。

只有在師姐身邊，聞到那熟悉的藥苦味時，才能叫他安定下來。

就像在比試中，他分明有那么多的選擇可以來打敗方瑜，卻因為那一句話怒意橫生，他竟然是真的想要殺了方瑜。

有那么一瞬間，他為此感到驚懼，但很快便又被煩悶的憤怒給壓制下去了。

而現在，他仍舊會選擇這么做。

其實并沒有人教過他該怎樣運用玄珠的力量，這幾日時間能將玄珠穩定下來都已是極其不易，微塵仙尊給他那些法器也被他全然送給了謝無虞。

但就像是他與生俱來便懂得此道，又或者是玄珠真的與他融為了一體，他抬起手，刺眼詭譎的紅光逐漸在他掌心亮起。

然而下一刻，奚爭渡陰沉的雙目驟然一怔，只是這么一瞬間，紅光消散，那弟子揮來的一拳毫不留情的打在了他臉上的傷口上。

疼。

好疼。

這種疼痛反而更加激發了奚爭渡一直壓制著的怒意，但他生生忍住了想要反擊回去的沖動，只全神注視著余光中的那道純白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