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虞走到奚爭渡身邊將劍還給了他。

對決已經結束，雖然平局這樣的結果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謝無虞并沒有搞特殊，拼著一身病體也仍舊上了場，叫人也無法再對此置喙些什么。

至于謝無虞究竟是去是留，那也是那位仙尊來決定。

奚爭渡眸光亮亮的盯著謝無虞，眼下被方瑜那一劍割開的傷痕還在往外溢血，但他似乎絲毫感知不到痛覺。

又或者是，在玄珠的對比下，這點疼痛根本不值一提。

“師姐很厲害。”

奚爭渡在面對謝無虞時，總是與對別人不同的。

也許是謝無虞早已忘卻了上輩子的陳年往事，又或許是有玄珠的影響，在她模糊的記憶中，上輩子的奚爭渡雖也會護著她，卻不會這般近乎暴戾的對待同門。

“不好奇嗎？”謝無虞抬手用帕子輕輕擦拭去他臉上凝固的血跡，“我本該毫無勝算。”

奚爭渡呼吸猝然放緩，像是生怕驚擾到什么一樣，搖了搖頭。

“我很擔心師姐。但我也知道，師姐總會贏的。”

同樣的劍招，奚爭渡只不過是學到了其中一部分，便已經有了能夠與方瑜打平的實力，更遑論是將其教授給他的謝無虞？

從在竹林中，與他同樣尚且年幼的師姐撿起地上的竹枝，一步步親手教他練劍時，他便明白，師姐會贏的。

哪怕是晚了些，慢了些，師姐也總會贏的。

謝無虞擦拭的動作一頓，如果不是如今的奚爭渡仍用著她教會他的劍招，她都快忘記那段曾經了。

畢竟在故事后期，成長起來的奚爭渡被萬人敬仰，他從來不缺乏各種仙術秘籍，只要他想，沒有什么是他不能得到的。

至于這劍招與謝無虞，都不過是他濃墨重彩的人生中，微不足道的過往罷了。

謝無虞眸色更冷，卻始終笑著：“怎么不去藥廬？這傷口有些深，需要上藥。”

“因為我答應了師姐。”

謝無虞抬眸，奚爭渡將墜在他腰間的儲物袋輕輕放在謝無虞手中。

“這些都送給師姐。”

謝無虞將儲物袋打開，里面裝滿了各種靈丹妙藥，仙門法器，皆是價值千金，若是放在外界，只怕能引起不少修士爭搶，奚爭渡卻毫不猶豫的全給了她。

只不過......謝無虞熟悉他，自然也了解他的身世處境，甚至是比那劇情中更為完善。

奚爭渡未入凌霄宗以前，不過只是一介孤兒，為了填飽肚子而拜入凌霄宗后，時常遭受欺辱，當時的他也并不受師尊重視，好的法器輪不到他手里，平日里也只有幾件弟子服來回輪換。

他不該有這些。

謝無虞第一次見奚爭渡，是他被同門弟子扔進蓮花池，而她剛好也因為郁悶在池中泛舟，便遞了竹竿叫他順著爬上來，見他一副瘦的皮包骨的可憐勁，將自己偷摘的蓮子分了他一半。

第二次見奚爭渡，是他被同門弟子欺辱，剛接觸修煉的他被打的一身傷，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是她撐著紙傘替他擋住傾盆大雨，讓他站起來，教他學劍。

在劇情真正開始之前，奚爭渡會被不停的打壓，磨礪他的心智，也讓他后來的成就變得更令人驚嘆。

于是在他風雪交加的童年當中，謝無虞的存在便成為了唯一美好的事物。

這么說來，倒是她不該善心泛濫，不該幫他，反害了自己。

不等謝無虞詢問，奚爭渡開口道：“師姐不必擔心這些東西的來處，玄珠在我手上，這些都是掌門為了玄珠而給我的。”

掌門等人費勁了心思想要替他隱瞞，保全他，可奚爭渡竟是不假思索的全說了出來，若是微塵仙尊知曉，只怕又要被氣的不輕。

謝無虞輕握著那儲物袋，露出有些訝異的神色，心中卻是倍感諷刺。

自父親仙逝后，凌霄宗是愈發不如往昔了，這一個儲物袋里的東西，說是將凌霄宗寶庫掏了一半出來都不為過，謝無虞也明白他們這般是為了什么。

還真是舍得啊。

只是奚爭渡將這些用來投喂玄珠的東西給了她，現在他體內的玄珠，又能靠什么來滋養呢？

奚爭渡微蹙起眉，似是在猶豫些什么，半晌才道：“師姐會怪我嗎？”

“嗯？”

“這玄珠本該是屬于師姐的。”

奚爭渡緊張的看著謝無虞，像是生怕從她口中聽到某一個答案。

但哪怕師姐怪他，他也會這么做。

奚爭渡不在乎什么境界修為，天下第一的名號究竟落在誰的頭上他也不在乎，玄珠之于他，可有可無，無甚重要。

可全世界誰人得到玄珠都可以，唯獨師姐不可以。

至少現在還不行。

謝無虞沉默片刻，搖搖頭：“我怎么會怪你呢？你本就比我更應該得到玄珠，掌門看重你，這是好事。”

奚爭渡緊繃著的身體驟然間松懈下來。

“好了，快去醫廬療傷吧。”謝無虞無奈道，“總會用這種自損八百的方法讓我心軟是不是？”

奚爭渡這才終于有了些笑意，被謝無虞催促著離開時，輕聲嘟囔了一句。

“可也只有師姐明知這種把戲，卻還是會心疼我。”

奚爭渡的身形消失在外院后，謝無虞面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手中的儲物袋還殘留著主人掌心的溫熱，謝無虞定定看了這儲物袋幾秒，才將它收了起來。

兩儀峰弟子們的對決仍未結束，謝無虞卻沒了看下去的心思。

最終究竟是誰能留在兩儀峰，她并不在意，至于她自己的去向，也沒有那么重要。

即使她是兩儀峰的弟子，對她非議也不曾少過半句，既然在哪里起點都是一樣的，也就無所謂了。

距離劇情正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也足夠謝無虞準備了。

說來諷刺，因為她是奚爭渡的白月光，所以她會死。也正是因為她是奚爭渡的白月光，所以重生至今，有關于奚爭渡的一切，都是那樣順利。

對決進行到現在，已有不少弟子也已經比試完了，有人歡喜有人憂，一部分留在場上還想看看其他人的結果，另一些則是與謝無虞一樣先行離開了。

謝無虞側眸看去，那三三兩兩的弟子結伴而行，與奚爭渡離開的是同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