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姑吹響號角，圍攻蓄勢待發時，張揚見縫插針地率先開口。

“小姑，那老先生真有兩把刷子，不光算了我，連帶咱全家一塊兒算了?！?

“胡扯，面都沒見上，他能算出個啥？”

小姑哼哼著翻白眼。

只覺得侄子木楞，啥牛皮也相信，看來研究生也不咋滴，還不如我這個中學畢業的呢！

“不信？”

張揚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難怪姜太公無鉤也能釣魚呢！

“人家說了，讓您趕緊戒了牌癮，輸幾萬不要緊，別把面館也輸了?！?

嗯！？

小姑表情蹭地變了。

差點沒繃住。

這事兒她連女兒和丈夫都沒說過，張揚從哪兒知道的？

張揚心中暗嘆。

其實小姑人還是不錯，就是摳門，這也就算了，偏偏還喜歡摸兩把！

都說人心無底。

小局打久了，小姑漸漸覺得沒意思，正趕上這兩年生意不錯，她越玩越大。

從贏到輸，從零花到積蓄，最后到面館，直到有一天，債主敲開了家門。

終于雪崩。

鬧得全家沸沸揚揚。

短短幾年，數十年心血揮霍一空。

正好，借著機會勸勸。

至于聽不聽，又是另一回事。

“阿華，你真輸了幾萬？”

小姑父難以置信地問道。

那可是他們起早貪黑一碗面一碗面賣出來的。

“別聽他胡說！這小子轉移話頭呢！”

小姑心虛道。

壓根不信什么算命之說，估計從哪兒聽到的風聲。

“人家說的?！?

張揚糾正道。

“老先生還說6w8是個坎兒，沒到還有得救，過了，就懸了?！?

嗯？！

這次，連小姑父的臉也變了。

因為6w8正好是他們給女兒準備的陪嫁！

“阿華，你老實告訴我，到底輸沒輸？！”

“我，我……”

做賊的人，看見贓物總歸是心虛的，小姑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真的輸了這么多？”

小姑父起身，放大的瞳孔中，夾雜著委屈和憤怒。

沒日沒夜的忙活算什么？

你欠我的用什么還！

“真，真沒有！你是了解我的，再怎么樣，不可能動女兒的嫁妝啊……”

小姑剛想辯解。

廚房口傳來幽幽的聲音。

“有沒有，看眼存折不就知道了嗎？”

嗯？！

小姑猛地回頭，死死地盯著扣手指甲的張軼。

你小子，誠心的吧！

小姑父卻被一語驚醒。

“對！回去看看存折！”

“這么著急嗎？要不緩兩天，小揚的事兒還沒說完呢！”

“有哥哥嫂嫂在，不缺你一個人！走！”

小姑父不容置疑，推搡著小姑起身，倉促招呼后匆匆離開。

走出家門，隱約還能聽到傳來的爭吵聲。

在場其余人面面相覷。

猝不及防被喂瓜了？

是個明眼人也能看出來小姑確實藏了事，還不??！

問題誰也不知道，而現在，又誰都知道了？

這時。

四叔忽然神秘兮兮湊過來。

“小揚，你說的那神棍……哦不，老先生，在哪兒呢？好像真有兩把刷子?！?

“去！”

二叔順勢一肘懟了回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

又恨恨看向張軼。

“你個倒霉玩意兒，生怕小姑日子舒坦了是吧！一張破嘴，就會火上澆油！真該用膠布纏上！”

面對親爹的訓斥，桀驁不馴的堂哥也只能默默掏出煙盒，剛準備來一根，再次遭到呵斥。

“滾出去抽！沒公德心！”

張軼站起身，悄悄閃動眼神，似乎和戰友作最后的訣別。

堂弟，為兄承諾的分擔火力已經做到，剩下的路交給你了！

然后無聲地扭頭離開。

留下英雄般孤獨的背影。

那一刻，堂哥仿佛自帶音響。

誰說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直到二叔的聲音才打斷張揚的神思。

“瞧見沒，小揚，你堂哥整天一個人都快成傻子了！千萬別學他啊！咱們不能再有第二個張軼了！”

張揚默默點贊。

難怪堂哥投身網文，敢情從您老這兒學的神轉折。

岔到小西天的話頭也能扯回來。

最積極的莫過于老爹，連忙接口道：“是啊，那神棍……不是，老先生雖然厲害，可什么事得分兩面看。”

“就說老郭介紹的姑娘，條件那么好還愿意見面，說明有意思啊！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合適？”

“對?。　?

大姑也頻頻點頭。

堅決站在親弟弟這邊。

“沒準兒人家就是破解你血光之災的良方呢！”

得到兄弟姐妹支持的老爹張勇越發理直氣壯。

“沒錯！你也老大不小了，讓你成家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怕個啥？！”

“我看柳如煙這姑娘就不錯，這樣回頭咱們親自上門去賠罪，順便把你倆的事情敲定，給人家一個名分！”

老爹的雷厲風行立刻迎來一片叫好聲，甚至已經商量著在哪兒辦酒宴。

可算讓張揚見識到人多力量大的威力，連道學和辯證法都能巧妙結合。

難怪公道自在人心。

我就是公，我就是道！

“爹，我是個年輕人，是八九點鐘的太陽，我應該有抱負啊！國家尚未富強，豈談兒女情長。”

“少拿國家當擋箭牌，國家還提倡開放二胎呢！你怎么不聽啊？”

“當然聽，前提得遇到合適的人嘛?！?

“柳如煙還不合適？要不給你找花千骨?。俊?

“喲？您還看這個？”

“少扯沒邊的！問你啥叫合適！”

“當然是真正愛的，正常的，有底線的人?！?

張揚傲然道。

直到離婚判決時，他才明白當初久混夜場的大哥渾身酒氣搭著自己肩膀說的一番話。

“男人啊，永遠喜歡十八的沒錯，可千萬別想著娶她們回家，因為只有懂你，愛你，疼你的女人住的地方，才叫家?！?

柳如煙就是個鮮活的例子。

沒有男人不愛。

沒有外人不羨慕。

但真正苦的，只有枕邊人。

而這番話把客廳所有人都聽懵了。

把老爹張勇也整得不自信。

“你到底愛啥？”

“我愛這祖國山河，愛這江山無限！所以，我要到邊疆去，到基層去！到國家和百姓需要的地方去！”

“……”

整個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每個親戚微張著嘴，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金光閃閃的思想教育。

從相親成家，怎么就跳到支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