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小姑娘？”

秦天佑苦笑一聲，心想自己哪有那份閑情雅致，這還等著自己救人呢。

然后他看了高大神駿的血鳳馬一眼，眼前一亮，又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燕姑娘，我們是朋友嗎？”

“是……不是……，你想干嘛？”燕青雪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秦天佑苦笑道：“沒想干什么，我們不是朋友也即將要成為同學嘛，你干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只是想問一下，你這馬借我騎下可好？”

燕青雪一聽，搖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得，雙手護著胸，一副你要搶奪我最寶貴東西的架勢。

堅決誓死不從！

秦天佑笑得更苦了，就像苦瓜一樣，心道不就是借你的馬騎一下，搞得我要那什么你一樣，至于嘛！

“好吧，既然這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既然借不到馬，那就走著去吧，秦天佑剛準備要走，燕青雪終于不搖頭了，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是著急去什么地方嗎？”

秦天佑點了點頭，老實道：“我要去一趟老城街，離這有點遠，如果能騎馬過去的話就更好一些。”

燕青雪輕柔地撫摸著心愛小鳳的紅色鬃毛，鬃毛柔順而光滑，那是一縷縷燦爛的紅艷，連在同樣鮮紅的健壯馬脖子上，就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動人，她沉默了片刻，一咬牙，仿佛做出了一個十分難以抉擇的決定，沉痛而堅決道：“你上來吧，我帶你過去。”

“你可千萬不要誤會，我家小鳳很怕生的，若是我不在的話，它根本不會讓你坐在它背上的，還有，我只是看在咱們即將在成為同窗的份上才幫你的。”

秦天佑毫不猶豫地點頭，心道自己也沒多想啊。

沒有一絲矯情，秦天佑很快踩著馬鐙躍上了馬背，這一套動作還是武試那會兒，有位教習實在看不下去他那丑陋而又磨嘰的上馬動作，這才破例給他親身示范了一遍，雖說他很快學會了動過讓那位教習很是受用，但他之后的表現還是讓那位教習有種吐血的感覺。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那匹馬脾氣太爆烈了一些。

反倒是燕青雪感覺到后背時常觸碰到的男生胸膛，以及肩膀處不可避免的貼身緊靠，再加上耳邊呼來的熱氣，讓她竟是有些局促不安起來，俏麗的臉頰泛起兩朵紅暈，羞得她直接低下頭去，好在她坐在前面，只要低著頭就不會被看到。

這可是她的第一次……第一次和男生一同騎馬。

秦天佑上馬之后看到身前小女生微微發紅的耳根，也沒多想，還以為是被風吹的，主要還是因為燕小姑娘給他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將門之女，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妥妥地沒往那方面想。

他只是想著，自己要不要去牽動那根馬韁，但一聯想到自己當初武試那會騎馬的場景，又有點悻悻然，生怕兩人一起摔下馬來。

而燕青雪低著頭也在等他動手，一般來說，雙人騎馬不都是后面的人牽繩駕馬嗎，她哪知道后面的人居然連騎馬都不會，更何況這家伙就剛剛還問她借馬來著！

一時間氣氛有點旖旎而詭異。

血鳳馬終于受不了了，或許是秦天佑真的與馬有著不解之緣，或許是燕青雪心愛的小鳳實在怕生得厲害。

總之，血鳳馬不安躁動起來，踢踏著蹄子，不停地原地轉著圈，還試圖揚起前蹄把背上的人搗騰下來。

秦天佑一驚，自己不會是受了什么詛咒了吧，以后再也不能和小動物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驀地，他想起了開脈成道之時，那一聲響徹天穹的龍吟，當時的他也以為只是一聲雷鳴，現在看來，其中定有蹊蹺，但他也不能確定什么，沉默著不知所措，好在燕青雪及時出手安撫住了血鳳馬。

燕青雪不再多想，對她來說，小鳳向來怕生，出現躁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那極有默契的騎馬不牽繩，極有默契地等著對方去牽韁繩，就如同在平靜的湖面丟下了一粒石子，一層層漣漪向外擴散開去，沁心而自然，誘人心弦，等到血鳳馬一陣騷動，如同接著往里丟下了許多石子，湖面再也不復寧靜。

燕青雪的心靜了下來，恢復了本來姿態，終于帶著秦天佑開始狂奔起來。

路上惹來一陣陣尖叫和熱議。

尤其是那些認出了紅色神駿背上那兩人身份的人，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

燕青雪容貌自不必說，一頭短發更是平添一身英氣，再加上她的身世，校尉府燕家千金，還有那惹人注目的血鳳馬，每每上街，想要不引入注意都難！

“你們快看，那不是燕家小姐嗎？神駿之上有佳人，連騎馬都是那么風度翩翩，瀟灑至極，可是那個和她一同騎乘的討厭家伙是誰？他怎么會有資格和燕小姐同騎血鳳神駿呢！”一位路旁的小姑娘出聲抗議道。

有一從學院落考歸來的考生眼中滿含羨慕道：“這你都不知道？背后那人可是天教學院這一次文試獲得了滿分的魁首，我也是在人群外面遠遠地看了一眼才認識他的，要說他沒有資格，誰還有資格啊？不過兩人這都已經開始一同騎馬招搖過市了？想來我們根本沒有機會了，只是為何之前沒有一點風聲透露出來，難道是一定要等到一鳴驚人之后再給我們一個驚喜？這保密工作做得真好！”

那人兀自點著頭，先前的小姑娘顯然并沒有被他說服，雙眼冒星地看著紅色駿馬遠去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詞。

不得不說，燕青雪的騎術相當不錯，一路上平穩得很，并沒有沖撞拄拐而行的老奶奶。

老城街，沒有想象中的人跡罕至，郡城中常見的青石路到此便斷了蹤跡，路面上滿是揚起的塵土，若是下一場雨，定會變得濘泥不堪。

老城街嚴格來說并不是一條街，而是東城的一片區域，在過去的歷史上，這里曾經是最為富庶繁華的地段，商鋪林立，風月常駐，只是十多年前的胭脂林一戰，如血般鮮紅奪目的雪花整整飄灑了三日，云中郡亦是受到了波及，戰火的余暉燒到了東城之上，大地裂石，閣樓盡毀。

這里再不復往昔崢嶸！

流連此地的人們也仿佛忘卻了曾經的鮮衣怒馬煙花楊柳，大人物們忽略了這里，放棄了這里，這里只是盛極而衰的老城街，只有蠅營狗茍的小人物們不甘心放棄這里，選擇在這里駐扎生根，他們不是嬌貴的池中錦鯉，縱是一片爛泥塘，只要有水，他們便可活下去。

看著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兩人翻身下馬，向前走去，燕青雪牽著血鳳馬的韁繩，蹙起了一彎秀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顯然，來到這里以后，這兩人一馬極大地引起了關注，秦天佑還好說，一身洗得發白兼有補丁的衣服，若不是和旁邊的一人一馬站在一起，根本不會有人去看他一眼，就算是現在，那些好奇異樣的目光也不會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瞬。

這里的人明顯很少能夠看到身份尊貴的人來到這里，所以對那紅色的駿馬和一身布料不俗容顏出眾的少女來了極大的興趣，但他們也不會明目張膽地一直盯著人看，他們只會悄悄地轉頭，偷偷地瞥上那么一眼，或許那一眼瞥的時間會有點長，以至于不知不覺間扭到了脖子。

那是一種內心深處的自卑，以及對權勢者天生亦或耳濡目染的敬而遠之，因為他們并不希望為此而引來禍害，為本就風雨飄搖的生活徒增不幸。

秦天佑忽然覺得有些后悔帶燕青雪來這里了，這樣的地方明顯與她太過格格不入了，以至于他想要假裝不經意地問一些消息都不可能。

這一路上，燕青雪沒有問他為什么要來這里，他也沒有主動開口。

看著漸漸沒入城頭的夕陽，看著道路中投來異樣目光的陌生人，秦天佑忽然有種想要訴說的沖動，他停下腳步，問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何要來這里嗎？”

燕青雪聞言也停了下來，看了他一眼，說道：“原本不想，不過現在想了，為何？”

騎在馬上的時候她的確不想，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鬼使神差地主動提出幫忙，她想了想，或許是曾經在方副院長面前一起同仇敵愾過吧，或許如果換成了沈毅，她也會幫忙的吧。

會嗎？會……吧。

到了這里之后，她確實生出了一絲好奇，對她而言，這里的人除了更為貧困一些沒有什么不同，目光也與街道上那些人看她的目光毫無二致，如同螻蟻和蛤蟆，于之鳳凰，對于后者來說，前二者是沒有多少區別的。但她知道秦天佑的家并不在這里，那又為什么來這里呢？

秦天佑沉默著斟酌言語，緩緩說道：“我父親遭人誣陷下了獄，他們說我父親殺了這里的人，我不信，所以我要來這里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