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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渡火者的醒悟

很難理解,為什么過往的記憶沒有隨著時間磨損,反而像手指上取不出的木刺,一碰就疼。

被風吹散的白云在藍天上飄蕩、消失,雨云從東天邊涌來。

風吹弄著卡洛菲的頭發,吹干了她滿臉的淚痕,吹得平日里穿的、肥大的紫色裙子在腿邊亂纏。

在這黑云遮去半邊天,大雨將至的田野上,卡洛菲眼前的色彩模糊了。

她扶著墻壁艱難地站立,臉像死人一樣煞白。

家人、童年、信仰和幻想,紛雜的思維淹沒了她。

“救火啊!”

“快來人啊!快來!”

嘶聲裂肺的叫喊將卡洛菲從回憶中喚出。

她定神望去,竟發現二樓的書房冒出了陣陣濃煙。

西德公爵大叫一聲,趕忙小跑過去。

卡洛菲和老婦人緊隨其后。

火燒著木頭,噼里啪啦的。

黑煙順著窗戶和沖向天空,遮住天空的視線。

透過四樓的窗戶,兩位小姐

痛—窒息——

秋爾瘋了一樣的掙扎,繩索在她的手腕摩擦出血痕。

眼睛被黑煙刺痛,淚水和眩暈模糊了思維。

胸腔在衣服下哆嗦··不對了,不對了,姐姐完全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她從來不會對家里人下手。

可是現在,這場火,燃燒了她的僥幸。

胸口里就像有一口鐘在撞擊,心跳聲撞擊在耳膜上。

她知道姐姐早就沉迷于魔法的應用上,

一次次的欺瞞,一次次的失敗。

可珍珠土中的魔力就像是冰一樣,拿在手里就會慢慢消散。

菲納奧平靜的目光中倒影著秋爾驚恐的臉。

她將手放在了妹妹的臉上,“我們很像。”

“眼睛——”

“嘴巴——”

“尤其是你笑的時候····”

秋爾狠狠的盯著她,腿上的血流了一地。

“別那種眼神看我,你不懂·····”

菲納奧的五官僵住了,“你不懂那種在死亡線上掙扎痛苦。”

“我想活著····但是她來了。”

小巧的銀匕首像一把玩具,懶散的搭在秋爾的鎖骨上。

菲納奧將刀柄的尾端一掰,火苗就落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一定會傷心的,在這之前,我先幫你閉上眼睛吧。”

菲納奧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不慎熟練的安慰著滿臉淚水的妹妹。

“我不忍心看你難過。”

火光沖天,悲切的哭聲從菲納奧的胸腔里沖撞,但淚水卻像是被燒干了一樣,眼眶是干澀的。

她那兩片笑盈盈的嘴唇仿佛忽略了眼前的濃煙。

匕首狠狠的刺了進去。

突然,一陣清涼的風透過了她的身體,力量和魔力的源頭消失了。

卡洛菲沖進書房里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鮮血順著匕首流淌在地上,浸濕了菲納奧的衣裙。

心里的裂縫撕開,周邊的聲音遠去了,她想要努力的睜大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卻最終倒下。

“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我呢,卡洛菲,你孱弱的身體已經連恐懼都難以抵抗了。”

聲音從暗處傳來,幽深難測。

卡洛菲的眼神從迷蒙到清醒。

潘繼續說道:“二十五年前,我借給你一塊紅石。”

“作為交換,你需要把你的珍寶帶給我。”

古老的神用語言的力量,將諾言化作恐懼,暗伏于夢中。

卡洛菲搖著頭,驚慌的說道:“我已經把西德公爵帶給你了,他地位顯赫,財寶無數……”

“我知道,但西德公爵并不是你的珍寶。”

“它早就離開我的身體了,為什么要我付出代價……”

話語戛然而止,潘的一雙手透過了她的身體,光點漂浮在她的眼睛里。

“不是因為這個,自以為是的人類,難不成你以為它是為你而死的嗎?”

潘好心的解釋到:“紅石的力量延續到了你的女兒身體上。”

“在沒有魔力的阿卡狄亞,她只能以生命為食。”

作為胎兒的菲納奧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是那個紅石自己的選擇,憑借著對生的渴望,在難產中掙扎的胎兒成功喚醒了紅石中的魔力。

它的罪惡在無知中成長,漸漸變成扭曲的樣子。

卡洛菲早就感覺到了自己女兒的異樣,她央求過,默許過……

“菲納奧有魔法天賦,但是她被紅石影響了,我想把她送到外面去,那里有足夠的魔力支撐她成長。”

“是你!是你害死了她!”卡洛菲撲到潘身上,抓住她的胳膊,“她根本出不去阿卡狄亞,她被困在這里。”

“你騙我,你根本沒有達成我的愿望!”

卡洛菲的手很用力,就像二十五年她抓著手里的刀一樣,那雙悲傷的眼睛,透過時間,重合在一起。

不同于現在的敏感脆弱,二十五年前的卡洛菲倔強而熱烈。

她給潘說:“殺了他們,讓我回家。”

潘伸手抱住卡洛菲,輕拍著她的背,潘哼著輕緩的旋律,安撫著她發抖的身體:“嗯,好孩子,天亮了。”

時間的概念被消磨了,一覺醒來,卡洛菲先是望進一雙關切的眼,而后就是她甩起的棕色辮子。

女仆趕忙推門出去,叫道:“醫生!夫人醒了!”

先進來的不是熟悉的醫生,而是一紅一白。

后面的人都被柒號無情的攔在了門外,只有一個不知所措的女仆,在一邊站著。

“大人……”

女仆低聲招呼道:“夫人需要休息……”

噓——

柒號俏皮的眨了眨眼,將手指放到了嘴邊。

女孩臉上火辣辣的,硬著頭皮說道嘛:“大人,這不合規矩·····”

“沒事,你在這邊守著就行,我們就是向夫人請教些事情。”

床簾后的卡洛菲面容模糊,緒林克斯遲疑了一下,問道:“夫人,您遇到什么了?”

卡洛菲小心翼翼地問身邊的仆人:“莊園沒什么事情吧?”

緒林克斯和柒號聽從那個魔族的建議,守在了西德莊園的門口,等卡洛菲夫人回來,就將她帶到教堂,將問題盡快解決。

卻沒想那魔族直接將卡洛菲走了,莊園里的人忙了一夜,才在黎明前找到了睡夢中的卡洛菲。

那個半羊人把夫人帶入了幻境。

“一切正常,夫人。”

卡洛菲松了一口氣,她打量了一下依然如故的房屋,試圖驅散心中的恐懼。

緒林克斯嚴肅地重復道:“夫人,您剛剛遇到了什么?”

那個該死的魔族,把她害慘了。她已經找到了方法,等過了豐收節,她就帶著秋爾離開這個鬼地方。

“夫人,等魔力潮過去,秘境就會再次關閉,您不用顧慮什么,您把事情說出來,魔法塔會保護每一個受到魔族迫害的人。”

魔族與人類的交易受到自然的限制,其得失都被控制在天平之下。但也有少數的人類和魔族,會由于各種因素,受到蒙蔽,而看不出其中因果得失。”

卡洛菲恢復了往常的悠閑:“老毛病罷了,剛剛就和做夢似得。”

“菲納奧小姐至今還在昏迷中,而魔力潮已經在消退了,如果您想保證小姐的安全,還是說清楚為妙。“

卡洛夫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大女兒往日的笑顏,在她的腦海中閃現。

她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

從出生起那個孩子就沒有自己的靈魂,那脆弱的生命,只不過是一顆石頭支撐起來的。

卡洛菲憂郁的眼睛帶著一種神秘、不可捉摸的東西,她的睫毛像是被風吹了似得,哆嗦了幾下,“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安靜一會兒。”

柒號聳聳肩,對這種回答并不意外。

西德公爵推開了門,身后是一個頭發半白的醫者。

那老醫生繞過緒林克斯,走到窗前,開始檢查。

“夫人最近好好休息就行,沒有大礙。”

公爵這才放下心來:“還好夫人的身體沒有大礙,”他頓了頓,疑惑的說道:“不過·····秋爾去哪里了,為什么我一直沒看見她?”

眾人回過神來。

屋內的仆人面面相覷,卻無一人吱聲。

卡洛菲的心被揪起來了,鮮血的顏色順著夢境,蒙住了她的雙眼。

她猛地坐起身,不顧眾人眼光,跑到了四樓。

木制的樓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手腕上的勒痕,地上蜿蜒的血跡······

這是夢·····夢罷了。

魔族蠱惑人心的手段而已····

砰————

卡洛菲猛地推開書房門。

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菲納奧·西德。

她細嫩的臉上還殘存著夕陽的余暉,臉頰兩邊是粉嫩的紅。

陪在她身邊的是一個滿臉雀斑的女仆,身體壯實,黑色的辮子盤在頭上。

“夫人,大小姐怎么都叫不醒,已經睡了一上午了。”

“秋爾呢?”

卡洛菲失控的叫道:“她在哪里!?”

女仆嚇得站起身來:“我聽見書房里有動靜,打開門看了一眼,就發現菲納奧小姐倒在地上,秋爾小姐已經不在那里了。”

卡洛菲坐在床邊四處看著,突然,她頓住了。

她沉默著走到桌邊,蹲下。

撿起了一把匕首。

眾人尋找的女孩兒,此時已經在山野間迷失了方向。

她抬起頭望向天空,群鳥在盤旋,它們飛得很低,卻足夠俯瞰大地,俯瞰這座被魔力籠罩的秘境。

唯一能夠指引方向的只有那個長著羊角的女孩。

她和姐姐一起在屋里看書,親眼所見!

這個長著羊角女孩穿過了菲納奧的身體并帶走了一團東西。

她也不知道是啥,不過這一定是姐姐昏迷的原因。

秋爾皺著眉,不肯放過一點線索。

這種冒險就應當由她來做先行者。

四周的風好像都在涌向她,秋爾感覺身體無比的輕快,輕到可以在林中蕩漾。

夕陽落了下去。

再抬頭,卻見前方空無一人。

身后一聲輕微的呼吸聲,潘將腦袋擱在秋爾·西德的肩膀上,低聲的呢喃像是情人間的低語:“再往前可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小小姐。”

秋爾身子一震,將放在她腰上的手拍掉:“你是阿森納老師的書童,我記得你。”

秋爾轉頭看向那雙黃眼睛,頗為鎮定的說道:“你把我姐姐弄暈了。”

“你的膽子很大,至少比卡洛菲的大。”

潘有時會對人類的無知充滿疲憊,很難去講通吧,她還纏人。

“你不屬于阿卡狄亞,為什么還要在這里徘徊呢?”

秋爾被身后的羊角戳到了臉。

她突然意識到:這小羊人好矮哦。

無端的勝負欲驅逐了心中的恐懼。

“你才來莊園不過幾日,為何要對我姐姐下手?”

她說完的那一瞬間,深林中突然詭異的安靜下來,鳥兒的叫聲也停頓了。

潘的笑聲隨后響起,透著一股歇斯底里的勁兒。

“快回去吧,我和墨丘利星的族人已經做了不少交易·····”她頗為輕佻的說道:“再說,小小姐,你愿意把眼睛給我嗎?”

“那我可以考慮讓你菲納奧小姐說兩句。”

四周充足的魔力提高了秋爾的感知,寒冷的氣息從深林傳來。

她乘著風游蕩了太遠,這里已經沒有了人類的蹤跡,古老、原始的氣息包圍著她。

恐懼無端蔓延,她掙脫了潘的束縛。

兩人都朝著密林深處看去。

一批黑色的馬橫沖直撞的奔馳到她們面前。

黑馬的鬃毛上有霜與露落下。

“他叫赫利姆法克斯,用人族的話說就叫霜馬,我可是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到一匹。”

“畢竟霜馬都在夜神諾特的手里,我在她白天睡覺的時候,偷來一匹,后來諸神之戰落幕后,阿卡狄亞被分割,她就是想要,也要不回去了,”

潘嘿嘿一笑,騎上了馬。

那霜馬極為人性化的瞥了潘一眼,嫌棄的抖了抖身子。

霜氣透過皮袍,刺得她一哆嗦。

“它可不好伺候,要不是為了送你姐姐一程,它可不會現身。”

潘手一晃,再張開時手心就多了一簇火苗。

那雙碧綠的、清澈的眼睛注視著潘,仿佛苦難和悲傷都不曾灼傷過一樣。

“讓她帶你回家吧。”

火苗落在了秋爾的手上,潘送她了一個飛吻:

“后會無期咯,小小姐。”

秋爾望著潘離開的方向,想追上去,但深林的面孔變得可怖起來。

來時路已經荒蕪不堪,面前的小道也變成了荊棘。

秋爾用手捂著火苗,汲取溫暖。

她茫然的跟著火苗的方向走去,沒有疲憊,也沒有喧鬧。

一夜過去,墨丘利星一直在天空掛到黎明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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