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泥土
- 終結翻案,從復興華山派開始
- 除暴安良祭老湯
- 2272字
- 2025-06-17 08:00:00
路蜿蜒,沉默在三人間蔓延。
寧中則數次看向丈夫,他臉上的神情,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空茫與疲憊,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他心里塌了一塊。
令狐沖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師傅那句“給爛泥穿鑿雕刻”的話,像根刺一樣扎在他心里,讓他渾身不自在。
他想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蒼白無力。
江湖本就是如此,難道不是嗎?
可師傅的樣子,分明是覺得這整個江湖都錯了。
“師傅……”令狐沖終于還是沒忍住,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師傅被這種虛無的煩惱吞噬。
何不同腳步未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您之前讓我琢磨的事情,有眉目了。”
這話一出,何不同那仿佛蒙著一層灰的眼眸,終于動了一下,他側過頭,看向自己的大徒弟。
令狐沖見有戲,精神一振,趕緊接著說:
“先前在破廟,托仇松年那一聲‘蠢材’的福,弟子突然記起了那位前輩刻下那兩個字時留下的劍意。”
“弟子突然就領會到一種真氣隨著念頭、隨著劍招而動的奇妙感覺。”
令狐沖越說越興奮,手腳都忍不住比劃起來。
“故而師傅當日叫我琢磨,還要跟丐幫的朋友們請教的事情,終于完成了。”
寧中則疑惑地問道:“這幾天就看你拿個鋤頭比劃,原來是你師父叫你研究什么武功么?”
“師娘你可問著了!師傅給我出了個天大的題目!”令狐沖笑道:
“師父問我,田里那些農夫,揮動鋤頭,日復一日,能不能練出真氣?”
寧中則一聽,好看的眉頭頓時蹙了起來,想也沒想就駁斥道:
“這怎么可能?武學之道,在于心法、在于法門。他們那只是出死力氣,長年累月下來,只會累壞了身子骨,熬干了精血,如何能練出真氣?”
她說著,不由得瞥了一眼何不同。
“一開始我也這么想!可師傅點醒了我!”
令狐沖渾然不覺師娘的憂慮,說得興高采烈,
“師傅說,我們練武,一招一式,一呼一吸,皆有法度,故能聚氣。農夫揮鋤,動作重復千萬遍,如果配上相應的呼吸、法度為何不能練出真氣?”
令狐沖越說越激動,隨手折了根樹枝,在空中比劃起來,嘴里念念有詞。
“您看,提鋤時吸氣,氣沉丹田,要慢,要深。這口氣,就是引子!落下時呼氣,要快,要猛!把丹田里這口氣,順著胳膊,一口氣貫到鋤刃上!這就不再是死力氣了!”
他比劃的動作滑稽又認真,全然沒有半分華山大弟子的瀟灑,倒真像個把式生疏的年輕農夫。
“師傅說,我華山派悟性最高的就是我。所以他老人家把這開天辟地的大事交給了我!”
“終于在今天,我跟那余矮子動手的時候,感受真氣突破招式桎梏的流轉,更加真切體貼到了真氣與肢體動作的關系。這法子,成了!”
何不同停下了腳步。
他猛地轉過身,雙手按住令狐沖的肩膀,那雙空茫的眼眸里,瞬間燃起了兩團火。
“走!”
何不同吐出一個字,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寧中則被丈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一愣。
“師兄,去哪兒?”
“去找那個農夫!”
華山腳下的集鎮外,那片貧瘠的土地上,那個在爭水械斗中差點落下殘疾的漢子又在田里忙碌。
他的腰傷好了,但貧窮的日子不容他歇息。
何不同三人趕到時,他正扶著腰,吃力地將一把鋤頭砸進干裂的土地里。
看到何不同,那漢子臉上露出幾分惶恐與感激,連忙放下鋤頭。
“恩……恩人,您怎么來了?”
何不同拍拍他的肩膀,很和顏悅色地問道:“你想不想種田省力,還少受傷?”
“想,可是這怎么可能呢?”
“想就行。”何不同轉向令狐沖:
“沖兒,把你琢磨出的法子,教給這位兄弟。”
“啊?好嘞!”
令狐沖正愁一身的感悟沒地方施展,聞言大喜,擼起袖子就湊了上去。
那農夫見狀,嚇得連連擺手,幾乎要跪下:
“恩人,這可使不得!小人就是個泥腿子,哪里敢學神仙的本事!”
寧中則也快步走到何不同身邊,壓低了聲音,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
“師兄,你這是做什么?這成何體統!華山派的武功,哪怕只是粗淺的運氣法門,怎能如此輕易外傳?”
何不同沒有看她,目光始終落在那片田地里。“師妹,他不是在學武功。”
“那是什么?”
“是在學怎么更好地種地。”
寧中則徹底愣住了。種地?
她看著令狐沖興致勃勃地搶過農夫手里的鋤頭,開始連說帶比劃,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
“老哥,你別緊張,不難!”令狐沖把鋤頭舞得呼呼生風,
“你以前怎么干活,現在還怎么干活。就記著一個事兒,往上提鋤頭的時候,用鼻子像這樣的節奏吸氣,分五次吸到肚子里。”
“一邊吸一邊把氣沉到這兒,在要落鋤頭的時候,提到這兒。”
他把鋤頭高高舉起,做了個示范。
“然后往下砸的時候,用嘴巴把這口氣‘呵’出去!然后想象著力道透進大地,就像這樣,呵!”
鋤頭落下,砸進土里,發出一聲悶響。
農夫一臉茫然,學著他的樣子試了試,結果手腳不協調,把自己嗆得一陣咳嗽。
令狐沖也不急,撓撓頭笑道:“不對不對,氣和力要一起走!你別想著是學什么很厲害的東西,就想著怎么省點力氣!來,再試一次!”
漢子被他這股勁頭帶著,也放松了些,又試了幾次。
一次,兩次……
第五次揮鋤時,他動作與呼吸竟在無意中合上了拍。
“嘭!”
一聲輕響,鋤刃下的干硬土塊竟被砸得四分五裂,比他之前使出吃奶的力氣砸得還要碎。
漢子自己都呆住了。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手里的鋤頭,臉上滿是困惑。剛才那一下,好像……沒那么費勁?
他將信將疑地又揮動鋤頭,這一次,他刻意去找剛才那種感覺。
提鋤,吸氣。
落鋤,呼氣。
一股若有若無的暖流,順著手臂,傳到了掌心。他甚至能感覺到,腰傷傳來的酸脹感,似乎都減輕了一絲。
這種感覺因為真氣的微弱轉瞬即逝,的那種從沒出現過的感覺化作最真實的記憶。
“哎?”漢子發出一聲驚奇的呼喊,他不再猶豫,一鋤接一鋤地揮舞起來。動作越來越熟練,呼吸也越來越平穩。原本沉重的農活,竟變得有了一絲奇特的韻律感。
他臉上的疲憊與惶恐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質樸的喜悅。
令狐沖興奮地回頭,像個邀功的孩子:“師傅!成了!真的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