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野草
- 終結翻案,從復興華山派開始
- 除暴安良祭老湯
- 2770字
- 2025-06-16 16:47:00
寧中則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軟倒的林平之。
令狐沖湊了過來,看著林平之那張沉睡中依然緊鎖眉頭的臉,心里很不是滋味。
“師傅,林公子他……”
“他太累了,讓他睡一會兒。”何不同的話語平靜無波。
他轉向樂厚與湯英鶚,拱了拱手。
“兩位師兄星夜馳援,大恩不言謝。”
“只是此子……落得今日這般地步,我心中有愧。”
何不同指了指昏睡的林平之,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疚與為難。
“嵩山乃禪宗祖庭,多有高僧大德,此子執念入骨,戾氣纏身,還請樂師兄、湯師兄將他帶上嵩山,尋一位高人開解,或能化去他心中魔障,也是一樁功德。”
樂厚與湯英鶚對視一眼,先是一怔,繼而狂喜。
嵩山上的“高人”,左盟主可不就是一位?
除了方證那個老和尚,嵩山上還有更高的么?
我們將這辟邪劍譜的傳人帶去左盟主跟前,等于白撿了一樁大功勞。
“岳師兄仁義,我等自當遵從。”樂厚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誰敢!”不戒和尚蒲扇般的大手一揮,攔在眾人面前,眼睛瞪得像銅鈴,
“灑家的事情還沒辦完,你們誰也別想帶走他!”
他指著昏睡的林平之,又指了指旁邊的令狐沖,理直氣壯地嚷道:
“這小子和那小子,都是灑家女兒的丈夫候選!得跟灑家走一趟,把親事給辦了!”
令狐沖一個頭兩個大,心想這和尚怎么又繞回來了。
樂厚臉色一沉,他好歹是嵩山派太保,左盟主跟前的紅人,竟被一個野和尚當面喝斥,面上有些掛不住。
何不同正要開口,寧中則卻忽然笑了。
她上前一步,對著不戒和尚一拱手:“大師,您是說,此事關乎儀琳小師太的終身大事?”
“那是自然!”不戒和尚脖子一梗。
“這就巧了。”寧中則笑意更深,
“儀琳的授業恩師,恒山派的定逸師太,眼下就在我華山做客。
“既然是她愛徒的親事,于情于理,也該先和她這位師父商議一下,您說是不是?”
“定……定逸?”
不戒和尚那洪鐘般的聲音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掐斷了,高大的身軀僵在原地,連眼珠子都好像不會轉了。
他小心翼翼地確認:“就……就她一個?那兩個……沒一起來吧?”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不戒和尚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但那雙牛眼已開始四處亂瞟,腳底下也開始不安分地刨地,就想找個借口溜了。
何不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看得分明。
有瓜!
這和尚的反應,不對勁。
這不是見了仇家或者對頭的畏懼,倒像是剛剛跟老婆吵完了架的女婿,一回頭,丈母娘站在身后。
對啊。
他是儀琳的生父,一個和尚。
生下儀琳又讓她當尼姑……
何不同腦子里一個念頭閃過,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
感情不是怕丈母娘,是怕“小丈母娘”。
“咳。”何不同清了清嗓子,打破了這古怪的寂靜,他轉向樂厚,“樂師兄,你看這……”
不戒和尚見眾人注意力轉移,猛地一拍大腿:“哎呀!灑家想起來了!廟里的大鐘還沒擦!我佛慈悲,這可不能耽擱!”
話音未落,這魁梧的身影把軟成爛泥的余滄海往咯吱窩底下一夾,一溜煙就躥了出去,眨眼間就沒了蹤影,跑得比來時還快。
“阿彌陀佛,這廝是我派來的,可不能就這么死了!”
“……”
令狐沖張著嘴,腦子徹底成了一團漿糊。
“師傅,這大師……他……”
何不同走過去,拍了拍大徒弟的肩膀,一臉高深莫測:“沖兒,有些道理,你以后成了家就懂了。”
“啊?”令狐沖更迷糊了。
眼見唯一一個有不同意見之人離開,樂厚嘆了口氣,沖何不同一抱拳:
“岳師兄放心,林公子的事,包在我二人身上!”
“那這些綠林匪類……”
何不同又看向計無施、玉靈子那伙人,他們一個個要么帶傷,要么被點了穴道,都拿眼巴巴地瞅著這邊,活像一群待宰的雞。
樂厚順著他的目光掃過去,臉上沒什么表情。
“這種貨色,江湖上多如牛毛,沒有八千,也有一萬。”
樂厚的話說得輕描淡寫。
“岳師兄是殺是放,與旁人無涉。”
湯英鶚在旁補充道。
“不過,那漠北雙熊食人血肉,天理難容,此等窮兇極惡之輩,須得押上嵩山,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他說完,目光在死透了的黑熊和尚與被封了穴道的白面巨漢身上掃過。
何不同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在恍惚中憑著慣性,送走了押著白熊和尚的樂厚二人,又領著寧中則和令狐沖,往華山方向走。
山路上,令狐沖好幾次想開口,都看見師傅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又把話咽了回去。
最后實在憋不住了,他湊上前去。
“師傅,您……沒事吧?”
何不同像是才回過神,腳步頓了一下,看他一眼:“沒事。”
“師傅,我還是想不通,”令狐沖撓撓頭,
“那不戒和尚抓了余滄海和木高峰,逼他們來找咱們,這事兒怎么就引來了玉靈子那幫人。林公子又為什么會出現。”
何不同沒立刻回答,他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拉著。
“不戒和尚要余滄海他們來找你和林平之,是為他女兒的病。”
“余滄海和木高峰不信,他們覺得不戒和尚是為了辟邪劍譜,所以他們打算先抓你,逼問出劍譜的下落,再去對付林平之。”
令狐沖聽得點頭:“這兩個家伙,心思果然歹毒。”
“為了把我從華山上調走,木高峰收買了殺手去襲擊丐幫弟子,想調虎離山。走漏了風聲的應該就是這一步。”
何不同用樹枝在地上戳了個坑,
“至于林平之,則有可能是在下了嵩山以后,發現有人要對付他的大仇人余滄海,所以一路尾隨。”
“所以玉靈子他們是聞著味兒跟上來了?”令狐沖恍然大悟,
“這么說,還是余滄海倒霉,偏偏被這群人給盯上了。”
“不是巧合。”何不同搖了搖頭,聲音有些發飄。
“不是玉靈子,也會是石靈子、瓦靈子。”他停下手中的樹枝,抬頭看著令狐沖,
“你還記得樂厚剛才說的嗎?江湖上,這樣的‘左道綠林’,沒有八千,也有一萬。這還是有名號、算一號人物的,那那些沒名號的呢?”
“師兄,你今兒個是怎么了?”寧中則秀眉微蹙,
“江湖上這些左道散人、綠林匪類,什么時候少過?為這個煩心,那不是天天都得皺著眉頭?”
令狐沖也跟著說:“是啊,師傅。咱們下山,十次里倒有八次能碰上些不開眼的。教訓一頓也就是了。”
“教訓一頓?”何不同猛地轉頭看著令狐沖,
“沖兒,你教訓得過來嗎?”
他隨即又轉向寧中則,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
“師妹,你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寧中則嘆了口氣,神色卻很平靜,
“這些人,就像地里的野草,春風一吹就又長出來了,鋤都鋤不盡。咱們華山派,行俠仗義,盡力而為就是了。”
“野草?”何不同喃喃自語,隨即輕笑一聲,
“師妹,你想過沒有,這些野草,如果攢夠了水和肥,會不會就不想當野草了?”
令狐沖一愣:“不想當野草?那當什么?”
“他們會買上一塊好地,搖身一變,成了園子里的牡丹、芍藥!”何不同盯著遠方,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們會成了人人稱頌的某某英雄,某某莊主!”
令狐沖嘴巴張得老大,“師傅,您的意思是……這些人,搶夠了錢,就金盆洗手,成了好人?”
“好人?”何不同眼神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譏誚,
“等他們把錢花光了,置辦的家業坐吃山空了呢?是再去辛辛苦苦地種地,還是……重操舊業?”
寧中則臉色也有些不自然:“師兄,你這都是猜的。江湖上,哪有那么多……”
“多不多,你我心里不清楚嗎?”何不同打斷了她的話,目光掃過自己的佩劍,
“你說,我們這劍,到底是在行俠仗義,還是在給一團爛泥…穿鑿雕刻,好假裝它一點也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