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云面對這緊繃至極的場面,周遭的喧囂都被他內心的風暴吞噬,一股無名之火,在他腹內悄然醞釀,愈演愈烈。目睹馬王舟那猙獰可怖的面容,他對馬小倩所述之言,再無一絲懷疑。然而,心底仍殘存著一縷微光,驅使他欲親口向這位自稱大伯救命恩人的舊友求證。
“馬伯伯,你真的殺光了小鎮的所有人?”吳青云的聲音有些干啞,但平靜中透著徹骨的寒意。
馬王舟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不是還有手上,和后面那個,這兩個被我孫女救下來的小雜碎嘛,不算殺光。”
吳青云只覺耳畔轟鳴,胸中的怒火瞬間被徹底點燃,一股咸腥直沖喉頭,他俯身嘔出一口黑水,那是憤怒的絕望交織。
他眼前突然就浮現了當日的地獄般的場景:一群身穿軍服,上了刺刀的日本士兵,整齊排列著從小鎮門口大踏步的行徑,直到將鎮中大小街口都圍堵住。街邊一些好奇的鎮民還不知所以的抬頭張望著,全然不知危險已經降臨,這時一個婦人牽著的孩童不小心將手中的糖葫蘆掉落,一溜圈的滾到了一個日本士兵的腳下。孩童忙追跑過去,婦人制止已經來不及,這時,鎮子上空突然響起了一聲槍響,一柄雪白泛著寒光的刺刀輕易的就刺穿了那孩童稚嫩的腦袋,濺射出的血漿正好塞在那顆滾落的糖葫蘆上。
緊接著,那婦人聲嘶力竭的尖叫也戛然而止,那柄刺刀也貫穿了她的喉嚨,整個鎮子的每一處角落,都展開了一場毫無人性的大屠殺!
他看到了城墻之上,馬王舟那冷酷無情的身影,正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欣賞著這場屠殺的盛宴,身旁還伴有一位日本軍官,兩人談笑風生,仿佛這一切與他們無關。
這些畫面如同利刃,一刀刀割裂著吳青云的心。他跪倒在地,痛苦地翻滾,頭痛欲裂,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撕裂。
“好一個先天通透的鬼胎之體,吳佩孚果然手段非凡,竟能造就如此精純的圣體!”馬王舟的目光被吳青云頭頂緩緩浮現的黑白兩道清氣所吸引,語氣中滿是貪婪與羨慕。
他隨手將昏迷的文夏丟在一旁,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吳青云。
馬小倩見狀,心中警鈴大作,她深知此刻正是反擊的良機。她一個箭步沖向馬王舟,左手虛晃一招,右拳蓄勢待發,勁風呼嘯。然而,馬王舟卻只是輕描淡寫地揮出一劍,便讓馬小倩不得不避其鋒芒。她的真實意圖在于救出文夏,借助馬王舟的攻勢順勢避開,卻也因此暴露了自己的意圖?!昂?,性子還是太急,我剛才要是跟上一劍,你們兩個都要來個穿心透!”馬王舟輕蔑一笑,向吳青云腦袋上抓去。
馬小倩暗道不好,在文夏鞋腿里一摸,果然找到一柄暗金色的匕首,接著她轉身雙手握匕首,不顧一切使出全身的力氣向馬王舟后背心處刺去,試圖攔下他??呻p方實力有云泥之別,馬王舟仿佛背后長了眼睛一樣,一個側身躲過匕首,單臂一抬肘,正好撞擊在馬小倩右手胳膊的外肘側,只聽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馬小倩吃痛驚呼出聲,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右下腹又傳來了一陣巨力,整個人就斜著向后飛去,撞在一旁的墻壁上后落地,大口的嘔出了獻血,馬小倩再想掙扎著起身,卻發現右半邊身子發麻,渾然使不上力氣。
一腳踹飛了馬小倩的馬王舟,神色沒有半點波動,只當是看死人一般的環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而墻角躲在米缸后面的小青竹,早已緊閉雙目,緊緊的卷縮在一側,渾身發抖。
他轉身面對仍在掙扎的吳青云,單手成爪,按住吳青云腦袋將其拽了起來,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昂⒆?,你對你大伯的了解,似乎還不夠深啊。否則,你怎會變成如今這不人不鬼的模樣?這一切,都要感謝他的‘恩賜’……”
馬王舟話音未落,一陣清脆的皮肉割裂聲驟然響起。只見吳青云雙手緊握一枚由銅錢編織而成的小劍,借著馬王舟提住他頭部的力量,猛然刺入其肩膀。他臉色漆黑,滿嘴烏黑鮮血,太陽穴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動,展現出他此刻所承受的極致痛苦。然而,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充滿了復仇的火焰,一字一頓的低吼著:“畜,生!為,什,么,要,殺,人!”
馬王舟痛呼一聲,本想發狠捏碎吳青云的腦袋,可看到吳青云頭頂的陰陽二氣,又不得不投鼠忌器。他騰出一只手來,試圖掰開吳青云緊握銅錢劍的雙手,卻發現這瘦弱少年的力量竟超乎想象,竟一時難以撼動,這一刻,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血腥與不屈。
“亂世之中,唯有力量,才是衡量生存價值的唯一標尺。弱小者,猶如風中殘燭,終化為塵埃。我所做的,雖然看似冷酷,實則是在為未來的安寧鋪路,這些微不足道的生命,以他們的消逝為代價,換來了可能到來的和平曙光。我非但無過,反倒是他們的解脫者,免去了他們在這亂世中無盡的苦難與折磨。若論因果,他們理應心存感激,而非怨恨?!瘪R王舟嘴角勾起一抹猙獰的笑意,再次凝聚力量,企圖撼動吳青云那堅定不移的手,然而,結果依舊未能如愿,這讓他不禁露出一絲訝異之色。
“喪,心,病,狂!豬,狗,不,如!”吳青云心中的憤怒如同火山般爆發,他的耳畔充斥著無辜鎮民冤魂的凄厲哭喊,每一聲都如同利刃般切割著他的心。在這身心極致的痛楚與憤怒交織下,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自他體內洶涌而出,仿佛源自靈魂的咆哮,將按在馬王舟肩頭的小劍又狠狠推進了一寸,令其吃痛幾乎松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馬王舟終于無法再忍受,他松開了對吳青云的鉗制,轉而采取更為兇殘的手段,意圖通過撕裂對方的胳膊來迫使其松手。然而,他低估了吳青云的決心與力量。
“哼,看來是被陰陽二氣激發了你體內的本命鬼氣,既然如此,就讓我親眼瞧瞧,你這十多年的鬼胎圣體,能否凝聚出一顆魂珠!”馬王舟眼中閃過一抹貪婪與瘋狂,他猛然改變策略,單手如鷹爪般探向吳青云的小腹,誓要將其開膛破肚,一探究竟。
“道兄,手下留情?!按丝蹋瑓乔嘣频穆曇敉蝗蛔兞?,如清泉流淌般,平靜而祥和,他臉上的痛苦與猙獰也在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超凡脫俗的淡然。他的身體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了一連串精妙絕倫的動作:左手悄然松開緊握的銅錢劍柄,化掌為錘,精準無誤地拍向馬王舟的眉心;右手則靈活旋轉,劍光一閃,順勢拔出,雙腿微屈,精準地點在馬王舟那即將襲向他下腹的利爪之上,借力反蹬,身形如燕,輕盈后撤,這一系列動作宛如行云流水,無懈可擊。
馬王舟察覺形勢突變,心生忌憚,停下了攻勢,眼神警惕地鎖定在穩穩落地的吳青云身上,惡語相向:“小子,你搞什么鬼?想扮豬吃老虎?”
“道兄且聽我一言!”吳青云身形挺拔,背手而立,周身散發出一種仙風道骨的氣質,連聲音都似乎穿越了歲月,變得更加深沉滄桑。
“貧道云中鶴,與這位小友家中長輩頗有淵源。不知小友何處得罪了道兄,竟引得你如此動怒,要痛下殺手?”
“身外化身!”馬王舟聞言,臉色驟變,驚恐之余,轉身便朝來路狂奔而去,仿佛遇到了極為可怕之事。
“道兄,請留步?!?
見馬王舟欲逃,‘吳青云’身形一閃,原地只留下一道殘影,而他本人已瞬移至馬王舟身側,淡然笑道:“適才聽聞道兄高論,亂世之中,強者為尊。那么,貧道這一拳之力,不知能否入得道兄法眼?”
言罷,兩人在疾馳間,‘吳青云’輕描淡寫地揮出一拳,側擊馬王舟。頓時,“轟”的一聲巨響,不遠處的假山竟被這股無形的力量震得四分五裂,一道狼狽的身影從地下被猛然轟出,正是馬王舟。
他衣衫襤褸,發亂如蓬,滿臉血污,半空中不斷嘔血,情形凄慘。
‘吳青云’乘勝追擊,不給馬王舟絲毫喘息之機,雙腿一蹬,如猛虎下山般沖向對方,拳腳如雨點般落下,邊打邊道:“聞道兄宏論,貧道豁然開朗。亂世之中,不僅需通曉五經六藝,更需……”說到這里,‘吳青云’微微一頓,隨即一腳重重踏下,正中馬王舟胸膛,將其牢牢踩于地面,地磚應聲碎裂,塵土飛揚。待塵埃落定,望著奄奄一息的馬王舟,‘吳青云’緩緩吐出最后幾個字:“略通拳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