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著馬小倩伏案抽泣,吳青云四肢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束縛,坐立難安。他欲開口慰藉,唇齒間卻仿佛被無形的鎖鏈鎖住,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就在這沉重的氛圍中,小青竹蹣跚著步伐,手中緊握著一顆黃色的晶石,搖搖晃晃地走到馬小倩身旁,用她那稚嫩而溫柔的聲音,奶聲奶氣道:“姐姐,糖糖,糖糖。”在孩子純真的世界里,或許一顆糖果就能化解世間所有的苦澀。
馬小倩接過小青竹手中的糖,小青竹隨即對她展露了一個甜美的笑容,隨后又自顧自地搖晃著身體,繼續(xù)去一邊摸索了。
馬小倩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好自己的情緒,繼續(xù)道:“自那之后,我與奶奶一邊躲避馬王舟的追殺,一邊刻苦研習馬家驅(qū)魔秘術,期望有朝一日能阻止他的惡行。”
吳青云則在一旁沉思,仿佛自言自語,又似在向馬小倩剖析:“馬王舟說過尋找龍脈需兩句真言,馬家僅掌握上半句,而下半句則藏于馬家宿敵之手。加上他失去了馬家信物,施展法術恐受限。那么照這樣推算,他能找到龍脈的機會,屬實渺茫啊?”
“那下半句真言他早就到手了,是他在五年前,屠殺了鎮(zhèn)江茅家五十七口人后,逼問出來的。”馬小倩的話語冷若冰霜,卻令吳青云脊背發(fā)涼
此刻的吳青云,對馬王舟與馬小倩的敘述半信半疑。近日的經(jīng)歷如同翻云覆雨,讓他難以分辨真假。但馬小倩所述馬王舟的惡行,件件駭人聽聞,不禁讓他對這位看似慈眉善目的老人心生畏懼。
馬小倩話鋒一轉(zhuǎn),將話題引向了吳青云:“在與馬王舟周旋的這些年里,我與奶奶都認為他找到龍脈的機會渺茫,即便他集齊了兩句真言。然而,直到昨天我遇見了你,你,或許會成為那個變數(shù)。”
吳青云聞言,面露困惑:“馬姑娘,你時而稱我為死人,時而又說我是變數(shù),這讓我實在不明白。”
馬小倩解釋道:“奶奶曾提及一種名為‘蚩尤術’的邪術,能讓死人如活人般存活于世,被施術者身體將化為一種特殊形態(tài)——鬼體。鬼體游離于陰陽之間,既不喜陰盛之地,亦不喜陽極之所,唯有陰陽分界之處,方能令其感到舒適。而據(jù)馬家上半句真言所述,尋找龍脈的第一步,便是抵達這陰陽分界之處。”
“而你,便是鬼體。”馬小倩此言一出,吳青云震驚不已。他急忙反駁:“不對,馬姑娘,你看,我這里有心跳。”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甚至伸出手腕讓馬小倩觸摸他的脈搏,“你摸摸看,我還有脈搏,怎會是死人,怎會是鬼體?”
然而,馬小倩并未被他的反駁動搖:“我曾見你嘔吐,那是因為鬼體依賴陰陽二氣維持生命,無法消化凡間食物。你吃得越多,吐得也越多,反之亦然。”吳青云聞言,陷入了沉思。
回想起自己多年來三日一吐的怪狀,以及那些突然而來的劇烈嘔吐,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他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但如今經(jīng)馬小倩一提,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試圖掙扎:“但你初見時并未見我吐,為何就斷定我是鬼體?還編造死鎮(zhèn)的謊言,讓我去見那聞香教的妖僧,”
馬小倩冷笑一聲:“馬王舟連聞香教之事都告訴了你?他肯定說聞香教是個不入流的邪教吧?”她話鋒一轉(zhuǎn),沉聲問道:“你是不是也看到在佛像前的一堆白骨?”
“白,對!”吳青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那些白骨,你又作何解釋?“
“那些白骨,就是馬王舟殺掉鎮(zhèn)上的人的。”馬小倩的語氣堅定而決絕,“天絕地煞陣是馬家驅(qū)魔法術中非常狠毒的一種法術,它的作用可以用來殺敵滅妖,也可以通過變陣,用來困妖鎖魂,所以馬王舟打算用這個陣來捕捉陰陽分界處輪動時產(chǎn)生的那一絲獨特的陰陽之氣,但這個陣法最陰毒的一點,是陣法的陣眼必須用活人生魂來獻祭,而且一個生魂只能維持大約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若是小孩老人的生魂,時間就更短了,你知道馬王舟干了件什么事?”馬小倩越說,眼中的寒芒就越盛。
“他讓日本人把這個小鎮(zhèn)的男女老少都抓了起來,集體槍決,然后又用馭魂番將這些生魂求困于陣中,一直這么等了三個月,每一天都有十二個人,魂飛魄散,連投胎轉(zhuǎn)世都做不到!”說到這里,馬小倩幾乎是咬牙切齒。
“馬姑娘,照你這么說,已經(jīng)三個月,這陰陽分界處所產(chǎn)生的陰陽二氣,這么難以捕捉嗎?”吳青云不敢細細推敲馬小倩話里的情況有多么的殘忍。
“哼!那是因為我在這里,配合聞香教的法術,馬王舟他放一個生魂出番,我和文夏那小子就超度一個!讓陣法沒辦法持續(xù)輪轉(zhuǎn),也就難以準確捕捉到陰陽二氣!”馬小倩言及此處,眼眸中閃爍著幾分自豪的光芒,輕輕地揚了揚頭,“這個小鎮(zhèn)原本就是聞香教的道場,王氏一族在這里已經(jīng)扎根百年,沒想到遇到馬王舟這個畜生,要是可以,我真想活活剮了他!”
“馬姑娘,你說你曾拿了馬氏一族的信物,可以給我看一眼嗎?”吳青云沒頭沒腦的說道。
“為什么要給你看信物?你認識嗎?你就要看?”感受到吳青云懷疑的目光,又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一股無名火就從馬小倩心里竄了上來。
“這,這。”吳青云啞然。
“我的寶貝孫女,你就是將那信物展示于他,又能如何呢?“房間內(nèi)驟然回蕩起馬王舟那夾帶著幾分戲謔與冷冽的語調(diào),讓吳青云與馬小倩皆是一震,尤其是后者,心頭猶如被重錘擊中,驚懼交加,幾欲窒息。
隨著話音的落下,一條幽暗的地道緩緩吐露出一個人影,正是馬王舟,只見渾身沾滿了濃厚的紅黑血污,肩頭還掛著幾片未落的血肉,手中一劍閃爍著寒光,另一手則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物件,更駭人的是,他還拖拽著一個看似孩童般大小的身影,一步步自黑暗中邁向吳青云,宛如午夜時分索命的閻羅。
待馬王舟走近,借著搖曳的燭光,吳青云這才看清一切,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他右手所提的,竟是那夜叉鬼的頭顱,血肉模糊,慘不忍睹;而左手,則從一名光頭男孩的頸后緊緊扼住,那孩子身著一件明顯不合身、沾滿塵土的袈裟,顯然是個小和尚,此刻雖昏迷不醒,但胸膛的微弱起伏證明了他尚存一息。
“文夏!“馬小倩的目光在觸及那孩子的瞬間,驚恐之中夾雜著不可置信,失聲呼喚。
“文夏?呵,你說的可是這個聞香教的余孽?“馬王舟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故意加大了掐住文夏脖子的力度,讓他那脆弱的生命在他掌中搖搖欲墜,“原來如此,難怪我這陣法中的生魂時常莫名消失,我還以為只是挑選的生魂太過孱弱,難以支撐,沒想到竟是你們兩個小鬼在背后搞鬼。乖孫女,你讓我是該贊揚你的機智呢,還是該為送你去見你父母呢?“
馬王舟猛然間將緊握的夜叉鬼頭顱擲向馬小倩,動作迅猛而決絕。馬小倩身形一展,猶如獵豹捕食般敏捷,一記高抬腿精準無誤地將那頭顱橫掃而出,轟然撞在墻壁上,碎裂之聲震耳欲聾,其力量之強,令人咋舌。她此刻怒目圓睜,雙眼中仿佛燃燒著熊熊怒火,雙拳緊握,骨骼間發(fā)出陣陣清脆的聲響,彰顯著內(nèi)心的不屈與憤怒。
“你肯定在想,我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對吧?”馬王舟冷笑一聲,手腕輕揚,那條他曾向吳青云展示過,稱為馬小倩本命象征的紅繩在燭光下微微閃爍,“老太婆或許對你提及過,自你呱呱墜地之時起,我便親手為你編織了這長命鎖,本意是護你周全。未曾想,今日卻成了我尋回你的關鍵。若非你們陰差陽錯超度到吳家小子的鬼體上頭,我恐怕還真要被你們蒙在鼓里!看來,這龍脈之地的機緣,險些就被你們這兩個毛孩子給攪和了!”隨著話語的深入,馬王舟的憤怒慢慢難以抑制。
雙方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