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薄紗窗簾,輕輕灑在華麗的寢宮內。
玉兒依偎在陳鑒身旁,她的呼吸均勻而淺長,仿佛與身邊的男子同步,顯得格外親昵。徐鑒微微睜開眼睛,眼前是玉兒細膩如凝脂的側臉,他心中涌現出一股暖流。他輕撫著她的發絲,那些如瀑的烏發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玉兒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撫摸,嘴角微微上揚,睡夢中也帶著滿足的笑意。徐鑒輕輕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那是無聲的愛意,深沉而又真摯。徐鑒癡癡地看著身旁躺著嬌小可人的玉兒,忽然一股莫名的惆悵涌上心頭。
兩人畢竟是主仆關系,而且這段關系府上不能有任何人知道,但是這幾次接觸下來,徐鑒明白自己對她有了愛的感覺,或許這就是男人吧,在兩性關系發生后想對這個姑娘負責,想給她家的溫暖。
卯時已到,宮殿中的其他仆人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們腳步輕盈,生怕打擾到徐鑒的安眠。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敲門,問道:“少爺,今日是出發的日子,我們來給您送衣服”。玉兒聽到外面動靜,輕聲說一句:“不好,平常辰時夫人就會醒來誦經禮佛,現在已經卯時了,我得趕緊過去。”
徐鑒見狀連忙說道:“衣服先放在門口吧,你們先去忙別的吧。”之后,便躡手躡腳地推開個門縫,半蹲在門口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后,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門,把放在門口的衣服拿進來,再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原來偷情的感覺是這樣的。不對?我為什么要說偷情呢?”徐鑒欲哭無淚,又對自己的舉動忍俊不禁。
徐鑒把衣服放到床榻邊上,示意玉兒過來給他梳洗穿衣。“對了玉兒,你知道我娘為什么要每天辰時誦經禮佛嗎?”徐鑒問道。
“你娘親沒跟你說,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我猜啊,念佛之人多求善因善果,可能是希望徐家上上下下平平安安吧,我也能跟著沾光呢。”
“不過,我給你講個齊夫人的故事吧,不知道老爺有沒有跟你說過。”
齊夫人是當今南周皇后的三妹,因為感念徐家對周朝有功,皇帝便賜婚給徐遠山。據說當時江湖還有流傳說,齊夫人,身為南周皇后的胞妹,非但未被宮廷的繁華與安逸所束縛,反而擁有一身不凡的武藝與膽識。
在先朝至元二年,她為了國家大義,毅然決定女扮男裝,只身潛入敵國大楚的心臟——長安城,執行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刺殺趙師復。奈何,長安城并非易于潛入之地,其守衛之嚴密,高手之眾多,使得齊夫人的刺殺行動異常艱難。尤其是趙師復身邊有“十三太保”這等高手護衛,刺殺不成反而險些落入敵人之手。
千鈞一發之際,徐遠山身著一襲白袍,頭戴修羅面具,手持一柄“晴虹”劍幻化出千軍萬馬,身后跟著十二柄飛劍,斗倒長安城中一眾高手。據說當時有人看到,一個魁梧身影頭戴修羅面具的男人救出齊夫人,甚至用劍在長安城頭刻下:
“劍指蒼穹夜色寒,
護我所愛赴千難。
白衣修羅風中舞,
十二飛劍破云端。
長安城頭留墨痕,
豪情萬丈刻心間。
此生不渝情似海,
共赴天涯笑塵寰。”
“有機會一定要去長安城看看。”徐鑒聽得心馳神往,嘴里喃喃自語道。
“少爺,想什么呢?長安離金陵要過好幾道關卡,況且戰事說不定那天就打起來了,想過去都不知道得是猴年馬月了。”玉兒一邊說,一邊把衣服給徐鑒穿好,熟練地給徐鑒梳洗打扮。
“少爺,真好看,今天可要風風光光的上山。”
玉兒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得趕快去齊夫人那邊服侍她,沒等徐鑒多說什么,便在他額頭上深深親了一口,熟練地打開窗戶,翻窗而走。
“少爺,是時候用膳了。”
夏日的南方,太陽剛出來的那刻,積攢了一夜的涼氣漸漸散去,暑氣漸漸占了上峰。對于徐鑒這樣一個經歷過科技好處的人,沒有空調沒有電風扇還真是感覺酷暑難熬。
仆人們熟練地在房間的角落點燃了熏香,香氣四溢,卻不過分濃烈,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寢宮內的溫馨,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這熏香入鼻之后,竟感覺深吸一口氣進入肺中,都好似開了空調一般,異常涼爽。另一名仆人則在擺放早膳,刀鋒在砧板上輕快地跳動,伴隨著絲絲入扣的切菜聲,聞著飯菜的香味,在現代生活馴化下不常吃早飯的徐鑒第一次覺得自己必須要好好嘗嘗大戶人家的早飯。
“要是能這么一直活著就好了,還得競爭什么家主。”徐鑒一邊吃,一邊想著。
徐鑒坐在雕花木椅上,面前的紅木長桌上鋪著細膩柔軟的絲綢桌布。桌上的瓷器潔白如玉,擺放著各種精致的早點:蒸得晶瑩剔透的肉包,金黃酥脆的油條,還有散發著陣陣香氣的熱豆漿。碟中翠綠的蔥花點綴著醬紅色的肉末,色彩鮮艷,令人垂涎欲滴。
他手持筷子,輕夾起一塊油條,輕輕浸泡在豆漿中,享受著那一刻的寧靜。徐鑒的心思卻飄忽不定,他是個穿越者,從最初的驚慌失措到如今的淡然處之,他明白這是個亂世,也明白這世界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東西,但他只求安然度日,從不奢望爭奪家主之位。對他而言,每日能品嘗到這般美味的早膳,便是最大的滿足。
他的目光掃過桌上擺放整齊的各色食物,心中暗自慶幸,這樣的生活雖然混蛋,卻也安穩。至少在這一刻,他不愿意卷入家族的權力斗爭,只愿做一名默默無聞的食客,最好還有玉兒這個小妮子陪在身邊,享受著眼前的美食、美人和寧靜的晨光。
徐鑒微微一笑,將泡好的油條送入口中,感受著豆漿與油條交融的醇厚口感,仿佛這樣簡單純粹的快樂,才是他所追求的生活真諦。
“鑒兒,吃好了嗎,我有話要跟你交代。”
徐鑒正享受著早飯,這個聲線他很熟悉,門口正是昨天來看自己情況的齊夫人。徐鑒趕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前去開門。
眼前站著的不只有齊夫人,站在身后的還有一個熟悉的人
玉兒!
“進來說吧。”
“娘,您來找我有什么事嗎?”徐鑒率先發問道。
“跪下!”
這猶如天神降旨一般的威嚴感,讓徐鑒感覺到無形的壓力,下意識地動作就是趕快跪下!
“少爺,您跪干嘛?”
徐鑒和玉兒一前一后跪倒,兩個人面面相覷,不一會玉兒的臉就脹得通紅,捂著嘴格格偷笑。徐鑒則一頭霧水,抬起頭看著齊夫人說道:“娘,您不是讓我跪下嗎?”
齊夫人面帶微笑,眼神中閃爍著洞悉一切的狡黠,微笑著說:“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說啊?誰先說。”
“娘,孩兒不孝,今日斗膽,有一事相求!”徐鑒率先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故作正經的顫抖,仿佛即將宣布什么國家大事,卻忘了自己嘴角還殘留著食物殘渣,更添了幾分滑稽。
玉兒緊隨其后,嘴角努力憋著笑,眼眶卻莫名泛紅,仿佛真被這番“莊重”的場合感染,實則心中早已笑翻了天。她輕輕拽了拽徐鑒的衣角,低聲附和:“是啊,夫人,玉兒也……。”
“我想帶上玉兒一起去三清山!”
“玉兒,想隨少爺同行,請夫人成全!”
齊夫人故作驚訝,眼中卻滿是笑意:“哦?鑒兒,玉兒這名字是你給她起的嗎?”
徐鑒點頭默認,齊夫人接著說道:“你這是要帶著玉兒一同上路?莫不是你終于意識到,沒有玉兒在你身邊,你連襪子都能穿反不成?”
此言一出,徐鑒與玉兒相視一眼,玉兒瞬間破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徐鑒連忙擺手,解釋道:“娘,您誤會了,孩兒這不是怕路上孤單嘛,有玉兒在,還能給我講講笑話,解解悶兒。”
玉兒也趁機補刀:“是啊,夫人,少爺還說我路上可以監督他別又迷了路,或者一不小心把銀子都拿去買了糖葫蘆呢!”
齊夫人聞言,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她輕拍著手,道:“好好好,看來我這做娘的倒是多慮了。既然你們倆這么‘相依為命’,我就成全了你們。不過,鑒兒,你可得記得,路上要照顧好玉兒,別讓她受委屈了,否則回來我可饒不了你。”
“娘?您這么說,是同意我們了?”徐鑒心中已有猜測,估計齊夫人早就觀察出來二人不是簡單的主仆關系。
“你們倆也別都跪著了,還沒到拜堂那一步呢。”齊夫人一邊說,一邊坐到雕花木椅上招呼兩人過來身邊。
“鑒兒,娘知道你這個孩子心野,但不壞,特別是對女子。玉兒日夜侍奉身邊,娘早就看出這小姑娘對你的心思。玉兒,把門關上,娘有些話要對你們說。”
徐鑒聽到齊夫人這么說,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齊夫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難不成是要當場把玉兒許配給自己?
“鑒兒,娘知道你的秉性,心子野,但人不壞。昨日大殿之上,看到你完全變了個人,娘真替你感到高興。咱們徐家作為周朝唯一的異姓王,你不知道要承擔多少明槍暗箭的針對。”
“娘,鑒兒這些都明白,鑒兒愿意去三清山。”
“好孩子,這上山一年不同于在這金陵城里,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甚至你要付出幾倍的努力才能有實力競爭家主,這些你都有想過嗎?”
徐鑒一怔,雖說這拜師是稀里糊涂答應下來的,況且自己壓根對競爭家主一事無所謂,但昨天龍皮冊子里的老者告訴自己,只有邁出去這一步自己才有可能弄清楚一些問題的答案,這一趟自己是非去不可。
“鑒兒明白,鑒兒是時候去闖蕩一番了。”
“好孩子,從今日起,便是家主考核第一考,你沒有任何隨行車馬,只有一匹馬和一點行李,你要在三日內從金陵趕去三清山。到了山腳下,自然會有人去迎接你。”
“MD!”
徐鑒臉上雖然沒有波動,內心早已炸開了,這個時代連個現代化的交通工具都沒有,更何況自己前世一個南方人,哪里摸過馬,更別說騎馬三天。
“娘,您放心吧,我可以做到的。”
言罷,齊夫人從衣袖中掏出一沓泛黃的紙張,用油燈點燃紙的一角,說道:“玉兒,這是你的奴籍,從此以后,你便不再是我徐家家奴,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玉兒沉吟半晌,數度欲言又止,突然間眼中淚珠滴落,轉過頭去,伸出衣袖抹干眼淚。徐鑒心里明白,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這是該開心的事啊,等我到了三清山,你便可以自由自在的,你不是希望來生這樣嗎?”
玉兒轉過身來,看著徐鑒的眼睛,雖說哭得梨花帶雨,但玉兒那瓷娃娃般的面容,搭配上這般的滿面愁容,倒是讓徐鑒忍不住想把她摟在懷里,好好安慰一番。
“你懂什么?自由自在是好的,可是我只想跟少爺你一起。”
“夫人,我求您一件事,您別生氣。”齊夫人道:“但說無妨,看在你我這么多年主仆情分上,能做主的我替你做主了。”玉兒聞言,面露喜色,擦干眼淚,躊躇了一會,說道:“夫人,從前您對我最好,見過少爺后少爺對我也很好,我想一輩子服侍少爺,望夫人成全。”
徐鑒這么一個情感小白,穿越前都沒談過戀愛,穿越后給他來這么一下,倒是感到有些難為情,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望向齊夫人那邊。
齊夫人見玉兒一片癡心,心想:“這姑娘對鑒兒頗為癡情,倒是像我當年對徐遠山那樣。讓她照顧鑒兒一輩子也好,玉兒這姑娘容貌頗佳,人品心性都不錯。倒是鑒兒這孩子,還是要敲打敲打,不能讓他辜負人家一片癡情。”
“鑒兒,玉兒都這么求我了,你沒有什么話想說嗎?”
徐鑒不忍見她如此傷心,低聲道:“娘,請您將玉兒賜給我吧,我必會待他如親妹妹一般”。玉兒杏眼圓睜,微蹙秀眉,櫻口微動,眼波欲流,也低聲道:“哪有那么不知輕重對待妹妹的......”。
齊夫人自然知道玉兒的意思,明白男女歡愛之事,心中已有了打算,并不顯露出來。倒是,徐鑒聽她這么一說,顯得頗為尷尬,東張西望。“鑒兒,你在做什么呀,怎么到處亂看呀。”
“我......我.....”
“別支支吾吾了,娘同意了。”
兩人聞言先是一驚,而后大喜,雙雙跪下給齊夫人磕了個頭,說道:
“謝謝娘。”
“謝謝夫人。”
徐家先祖發跡于先朝北方邊境——漠北,以游牧為生,逐水草而居,風餐露宿對于徐家子弟而言都是常有的事。而后,徐家先祖追隨大周朝的祖先一同征戰,漠北鐵騎威震四方,這才被先皇加官賜爵。
畢竟作為皇帝,誰都會擔心自己的位子坐得穩不穩。好在,徐家先祖曾和周太祖立下盟約:徐周世代故交,共守天下蒼生。徐家知道皇帝擔心自己在漠北扎根太久,重新締造一支漠北鐵騎,便以進爵的形式將徐家全部遷到金陵,加封吳王。
先朝至元二年,權臣趙師復謀權篡位,手握重兵謀反,派出一支禁軍捉拿出逃的小皇帝。徐廷云聞知消息后,在江南地區拉起一支勤王騎兵,從南到北一路攻城拔寨,直到濟州城下迎回小皇帝。
時人稱:
“徐家英勇世無雙,
救主勤王美譽揚。
鐵騎雄風今猶在,
忠肝義膽護家邦。”
正值三伏,徐府門外的長街上。
“你說,為什么要搞這么一個家主考核?就帶這么點東西,夠用嗎?”
“少爺,你可要加油了,你這騎馬的本事還沒我熟練呢。”
三伏天烈日炎炎,仿佛能將空氣烤焦。徐鑒初次騎馬,他的身影在長街上搖搖晃晃,如同剛學會走路的稚童。
馬兒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緊張,步伐顯得格外局促。
路邊的行人紛紛避讓,任誰都能看出這位騎著棗紅馬的翩翩公子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誰都不想驚到馬匹,給自己惹上麻煩。徐鑒一時間又羞又惱,聯想起前世,不禁覺得自己好似醉駕一般。
身旁的玉兒輕笑出聲,那聲音如同山間清泉,讓這燥熱的天氣帶來一絲涼意。
“少爺,你這騎術,可比你畫的山水還要曲折啊!”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頑皮。徐鑒的臉頰一紅,連忙辯解:“哪有,我這分明是臨風瀟灑,只是不甚熟練罷了!”玉兒掩嘴而笑,一雙眼眸中閃爍著調皮的光芒。
“是啊,那我以后天天騎少爺你這匹笨馬。”
“啊?你這個小妮子,看我追上你不教訓你一番。”
兩人一路拌嘴,徐鑒的緊張漸漸被玉兒的笑聲沖散,馬背上的他開始找到了一點點自信。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們身上,斑駁陸離,仿佛時間都慢了下來。
突然,一只麻雀從草叢中驚飛,徐鑒手中的韁繩差點失手。玉兒及時伸手,穩住了局面。“少爺,若再不專心,我們可就要與這只小麻雀作伴了。”
徐鑒趕緊正色,緊握韁繩,馬兒終于平穩前行。他向玉兒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卻發現對方臉上滿是戲謔。“多謝提醒,此行看來不僅是要學騎馬,還要學如何跟你這小妮子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