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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心光明

“離火鑒?”

北海道人眉頭一挑,萬萬沒想到堂堂元嬰老怪竟然沖著這個而來。

這玩意說是上等法器吧,那算不上,說是下等法器吧,又不至于。

只能說處于中不溜吧。

它只有兩個用處,一個就是可以儲存靈力,然后轉(zhuǎn)化為精純離火噴射出去。

另一個便是代表朝陽宗的信物。

所以北海道人經(jīng)常把它充滿,留給楚休防身。

不過他可以給楚休玩,不代表可以把這個交給別人,這樣做和直接投降有什么區(qū)別?

北海道人聳聳肩,看向身邊的夫人和執(zhí)法長老空空道人。

這是他朝陽宗僅剩的三位金丹了。

隨后又看向剛剛才把秋海棠和趙明珠悄悄送出去又回來的嘆春長老。

不知為何,青鸞峰的掌門信物竟然在嘆春身上。是一截小孩手掌大小的梯子,看起來像個玩具,其實卻是大小如意,破陣解禁的好東西!

——

“大傻春,你怎么來了!”

距離朝陽宗不遠(yuǎn)處的山路上,楚休一把抱住直撲過來的靈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迅速充斥整個鼻腔。

低頭一打量,大傻春身上的毛發(fā)被染上不少血跡,一綹一綹的打著結(jié)。喉管還不停發(fā)出陣陣低沉嘶吼,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大師姐呢?沒和你一起來?”

楚休一邊安撫懷中靈貓,一邊四處望去,卻始終沒有等來那道熟悉的身影。

“喵嗚!”

大傻春低吼一聲,沖楚休不停撥弄著自己脖子上的項圈。

楚休立刻會意,將項圈取下。

卻見里面除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墓揞^肉干之外,還多出一張紙條。

紙條上只有幾個字——

帶著春來,走!

沒有落款,也不需要落款。

楚休已然明白大傻春之所以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大師姐知道他聽到消息肯定會回來,特意讓春來在此等候。

既是托孤,也是讓他不要白白送死。

至于她自己……

楚休雙眸泛紅,死死看向不遠(yuǎn)處的朝陽宗,有些不敢深想下去。

他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

他現(xiàn)在可以清楚的看見整個朝陽宗正在被一條猩紅色的血河不斷沖刷,血河中無數(shù)白骨沉浮,宛如來自幽冥。

原本璀璨的護(hù)宗大陣也不知怎么回事缺了一大塊,血水倒灌而入,大陣肉眼可見變得晦暗不明,應(yīng)該撐不了多久。

有四道人影沖天而起,齊齊攻向血河的主人。那是一個嬰兒,端坐在血河正中,好似一塊亙古存在的礁石。

他面對四人的圍攻,根本毫不在意,竟然還嘖嘖有聲的點評起來。

青鸞峰嘆春長老第一個出手。

不見其有任何動作,天地之間驀地多出一絲蕭索的氣息。

殘荷,斜陽,老樹,枯藤……

種種異象在她身后輪番浮現(xiàn),直到最后定格在一個空蕩蕩的秋千之上。

緊接著便是朝陽宗掌管戒律的長老,空空道人。

他祭出一把鐵尺,通體黝黑,長不過三寸,上面銘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這是一把戒尺。

楚休曾經(jīng)猜測過空空道人上山前是一位教書先生,所以煉制戒尺為法器。

空空道人只是笑著搖頭說猜錯了,具體如何他也不說。

他如今倒是想說了,但好像也沒機(jī)會了!

于是,天地之間的蕭索又多添了一份肅殺。

兩種氣息相互疊加,頗為意外的效果不錯,竟然一時壓制住了那奔騰不息的血河。

“不錯不錯,有點意思!”

河心的嬰兒拍手大笑,“二位雖然本事不咋地,但是成就金丹的立意很高啊!”

“哦,有多高?”

空空道人笑著反問。

他也挺想知道自己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小偷,能有什么值得稱贊的立意。

“挺高的,秋后問斬那么高吧!”

嬰兒一語道破真相,說出了曾經(jīng)讓空空道人刻進(jìn)骨子里的恐懼。

于是下一刻,血河復(fù)又奔騰。

嘆春與空空道人齊齊吐血,腹內(nèi)金丹無聲無息間多出幾道裂縫。

金丹元嬰一線之隔,卻天差地別。

蕭夫人此刻一手提著竹編蟈蟈,一手持劍,好似翩翩起舞一般凌空斬下,伴著聲聲鶴唳,有兩只火焰構(gòu)成的仙鶴如影隨形。

“夫人的修為又有精進(jìn)了!”

北海道人見狀連連拍手稱贊,絲毫不管那兩只仙鶴被嬰兒彈指打散,連個水花也為翻起。

鼓勵完夫人,他自己則是盤腿坐在火焰幻化的金烏之上,原先盤在頭頂?shù)陌l(fā)髻被他披散在腦后,頭發(fā)黑白相間,頗有些仙風(fēng)道骨的味道。

蕭夫人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又是自下而上撩出手中長劍。

這一次和剛才不同。

剛才那式「鶴唳」,乃是她嫁到朝陽宗之后,閑來無事所學(xué)。

但這一式,卻是她家中所傳,是蕭家不傳之秘。

一根根細(xì)小的紅線自她身體之中舒展而出,迅速蔓延,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似一滴朱紅墨水滴在清水之中。

不過這紅線并不是朝血河而去,而是宛如潮水一般席卷向金烏之上的北海道人,紛紛鉆入其體內(nèi)消失不見。

“沒用的,夫人!”

北海道人抿嘴而笑,輕輕沖著蕭夫人搖搖頭。

而蕭夫人則紅著眼,不為所動,依舊操控密密麻麻的紅線將二人綁定。

他知道她的紅線是何物。

名為「千千結(jié)」,可將施法者與被施法者生命氣息交織在一起,同生共死。

她也知道他為何說沒用。

他有一法,一經(jīng)施展,萬法不沾身。

這是他的神通,第一次施展,讓他從蕭家?guī)ё吡俗约骸?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道神通太過強大,導(dǎo)致那一次出手之后,金丹直接瀕臨破碎,永遠(yuǎn)止步于金丹期。

這一次,將是他人生當(dāng)中第二次用出。

也是最后一次。

果然,北海道人仔仔細(xì)細(xì)的整理好領(lǐng)口,這才慢慢從金烏之上起身。

他似乎感應(yīng)到了遠(yuǎn)處楚休的存在,腳步微微一頓,揮了揮手,似乎在讓他趕緊離開。

下一刻,朝陽宗上空驟然出現(xiàn)一輪大日。

霞光萬道,如威如獄。

茫茫群山之上,竟然浮現(xiàn)出一幕“長河落日圓”的奇幻景象。

血河中的嬰兒霍然起身,滿目驚訝,

“法則?”

“法你大爺!”

北海道人嗤笑一聲,“我心光明,夫復(fù)何言,懂嗎?”

“我心光明,夫復(fù)何言?”

嬰兒還沒長開的臉上竟然露出震撼之色,不停的小聲重復(fù)這幾個字。

他隱約可以感覺到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大境界,大圓滿,大智慧,卻一時難以理解。

北海道人看的心頭暗爽不已,不由想起當(dāng)初自己也被楚休這隨手寫下八個字所震撼的情形。

盡管他后來追問起,才知道楚休也是從一本書上看來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罷了。

但北海道人還是從這八個字上若有所悟。

他本就是一個純粹的人,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一身修為隨波逐流,也從未去強求過什么。

他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覺得人心就像朝陽那般就挺好了,于黑白交接處兀自絢麗多彩,太過光明好像也沒什么意思。

但這并不妨礙他此刻裝逼,以及拿這前四個字用作自己神通的名字。

畢竟“自爆金丹”這四個字和“我心光明”這四個字比較起來,無論是逼格還是給人的震撼都差了太多。

原來他先前和楚休說過的話并不是開玩笑,他真的有一種獨特的爆種方式……

大日煌煌,璀璨光芒緩緩與護(hù)宗法陣融為一體,將那一大塊空缺補齊。

他燃燒自己的金丹,欲要庇護(hù)朝陽宗最后一次。

只是最后,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到底是誰啊?沒聽說過無極道宗有你這號人物啊!”

這語氣聽起來萬分憋屈。

被人打上門了,竟然還不知道對方是誰,這擱誰身上不憋屈?

那嬰兒模樣的人哈哈大笑,聲音很是滄桑,

“本來,爾等根本沒資格知道老夫的名號。”

“但就沖你這八個字,老夫便知曉于你,老夫血河老祖,乃是……”

這人話沒說完,北海道人又突然翻臉,很是嫌棄的擺擺手,

“隨便吧,我就隨口一問,搞得老子真想知道一樣!”

與此同時,楚休身后突然也傳來幾道驚訝低語,

“血河老祖?血河道人?”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楚休猛然回頭,這才發(fā)覺身后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著許多人。

有的他見過,比如仙鶴門的清羽,以及扶搖觀的長風(fēng),以及面露尷尬,目光躲閃的百花道人。

還有的沒見過,比如面前這個老婆婆,還有一個精瘦的老頭。

還有見過又沒見過,熟悉又不熟悉的。

比如面前這個長的酷似自家老爹,但渾身透明,庫庫冒黑氣的家伙。

“不是,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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