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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信任問題不要談

后院中,李儀軒手握寒光逼人的長劍,招式起落間帶起凜冽風勢,金黃的桂花花瓣隨著他的身影紛飛旋舞。高爍立在廊下,抬手用力鼓掌:“早聞李公子才兼文武,劍術冠絕京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夕陽將鎏金碎光傾灑在劍身,持劍者身姿如松,眉骨冷峻,平靜的目光淡淡掃向角落的宦官。

“錚”地一聲劍入鞘,李儀軒嗓音沉如寒潭:“高公公看了半晌,總算肯現身了。”

“雙瞳涼似天山雪,一劍橫磨瀚海云。”高爍堆著笑近前,“這般劍意風骨,奴才生平少見。”

李儀軒棱角分明的臉覆著寒霜,劍眉微蹙:“公公今日來,可是為昨夜火場之事?”

高爍佝僂著背賠笑:“正是正是!李侍郎勇救郡主于火海,陛下特命奴才宣旨嘉獎。”

李儀軒解下腰間長劍,單膝觸地叩首,脊背繃得筆直。高爍從袖中抽出明黃卷軸,展開后朗聲宣誦:“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儀軒火場救主,忠勇可嘉,著賜黃金千兩、玉如意一對,以彰殊榮。欽此!”

“臣謝陛下隆恩!”李儀軒聲如洪鐘,叩首時發冠上的玉簪輕晃。

高爍疊好圣旨,弓著腰遞過去,面上笑意更濃:“李侍郎且起。另有一事相托——”他語氣微頓,眼底掠過一絲諱莫如深的同情,“以寧郡主如今身子虛弱,陛下望侍郎暫留大國寺,護她周全。”

“臣領命。”李儀軒接過圣旨,指尖拂過卷軸邊緣的金線,“公公但請回稟陛下,臣必不負所托。”

“如此甚好!”高爍搓著手笑出滿臉褶子,“陛下已準了侍郎的假,火場驚險,還望多歇幾日。”說罷拂袖轉身。

送走高爍后,李儀軒回房沐浴更衣。青衫束發,玉冠斜墜,他在屋內尋了圈能作手信的物什,最終拎起前幾日幼弟送來的話本子,轉身往醫館去了。

秋風裹挾著夜露的涼,掠過祁淳安面頰時,她正從淺眠中醒來。榻邊采寒與月昕蜷在腳踏上,呼吸輕淺——連日侍候湯藥,兩個丫頭早已熬紅了眼。祁淳安輕掖了掖她們滑落的薄被,披件湖藍狐裘,踩著月光步出醫館。

梧桐樹下,李儀軒望著她走來的身影。月華浸得她小臉蒼白,肩線在狐裘里單薄如紙,倒比昨日火場里灰頭土臉的模樣更叫人揪心。他喉頭動了動,將話本子往身后藏了藏,卻在瞥見她頸間的紅恨,指尖驟然攥緊了紙頁。

“祁小姐。”李儀軒垂袖行禮。

祁淳安攥緊狐裘領口,認出眼前人是昨夜火場背她出險的男子。她仰著臉走近,鼻尖幾乎要碰到他衣襟,未施粉黛的臉上眼尾泛紅:“李公子為何救我?”

李儀軒后退半步,青衫下肩線繃得筆直,喉結滾動時額頭沁出細汗:“見危不救非君子所為。”

祁淳安舔了舔起皮的唇,瞳孔在夜色里泛著水光:“若我偏要尋死呢?”

“救。”

這個字像針尖扎進心尖,祁淳安忽然笑了,眼淚卻大顆砸下來:“求死之人哪配得救?若火勢失控,你也跟著死怎么辦?”

李儀軒俯身逼近,顴骨上的紅痣在月光下清晰可見。他早知祁家劇變——祁將軍馬革裹尸,孤女新承郡主虛銜,族中旁支眈眈覬覦家產,這般絕境下生出厭世之心,倒也尋常。

“求死之人更需救。”他垂眸避開她眼底的瘋癲,“我既敢救人,自然算準能全身而退。以命換命是愚勇,不是君子之道。”

她忽然上前半步,靴尖碾住他的鞋頭,指尖攥緊他衣領用力一拽。李儀軒猝不及防地低了頭,聞見她發間若有似無的苦艾香——那是醫館里安神湯的味道。

“李侍郎錯了。”她的氣息撲在他喉間,“求死之人就該溺死在深淵里。你又不是神仙,犯得著為我冒險?”

他垂眼盯著她指尖泛白的指節,忽然反手扣住她手腕。祁淳安掙了掙,觸到他掌心粗糲的劍繭。

“你當真想死?”他的聲音像浸了冰的鐵,“祁小姐,我能救你出火場,也能——”

“幫我解脫嗎?”她仰起臉,睫毛上掛著淚珠,“李公子。”

“我會幫你。”他猛地抽回手,后退兩步站定,月光將他側臉切得鋒利如刀,“幫你活,不是幫你死。從今日起,我會看著你——”他頓了頓,袖中話本子的邊角硌著掌心,“看著你好好活下去。”

祁淳安的眼淚戛然而止,指尖在他掌心蜷成顫抖的拳,卻仍一寸寸掙開他的桎梏。

“活?”她輕聲咀嚼這個詞,唇畔扯出苦澀的弧,“無依無靠之人,靠自己活下去?”

李儀軒眸中閃過困惑,卻仍是伸手替她攏了攏滑落的狐裘:“人皆赤條條來這世間,又何曾帶過什么?”

她抬眼望他,睫毛上還凝著未干的淚。他忽然單膝觸地,與她平視:“早年入仕時受令尊提攜,這份恩情始終銘記。”李儀軒目光灼灼,“他臨終前最掛懷的,便是獨女的安危。”

祁淳安身形微震,男人的聲音忽遠忽近,像浸透水的宣紙,暈染成一片模糊的墨色。

赤條條來,赤條條去。她盯著地上斑駁的月影,忽然想起法師說過的“執念”——若連活都不敢,又談何回到原來的世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她忽然清醒:那夜火場里的掙扎是反抗,今日的“茍活”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抗爭?

“祁伯父在天有靈,定不愿見你這般頹喪。”李儀軒頓了頓,聲音放柔,“可你是祁家女兒,是連陛下都要贊一聲‘將門虎女’的人。祁將軍馬革裹尸的榮光,滿門忠烈的牌位,都在看著你。”

這話像一把鈍刀割過心口,祁淳安心疼祁淳安。她連難過的權力,都被這狗屁“將門虎女”給消磨殆盡了。

祁淳安攥緊話本子,她望著李儀軒肩線,低低開口,喉間像塞了團浸水的棉:“將門虎女。”

李儀軒從袖中掏出那本話本子,塞進她手里,“這世上還有人記著祁將軍的忠勇,念著祁家的風骨。”他指腹蹭過她頸間紅痕,語氣陡然放柔,“至少你還有這副身子,替令尊看看這萬里山河——這是他用命守住的疆土。”

“我想,我有難過的權力,有為自己生命做決定的能力。”

祁淳安揚起頭顱,宛如頑強的青竹,碎銀似的月光落進她的眼底。

李儀軒指尖一顫,喉結滾動著咽下未出口的勸誡。

祁淳安將話本子按在胸口,她忽然笑起來,那抹笑比月光更涼薄:“您瞧,連這話本子都寫武將家女兒必當鐵骨錚錚——“碎發黏在她蒼白臉頰,“可鐵骨錚錚的人,就該連眼淚都凍成冰碴子么?就該什么苦都打碎牙自己咽下去給別人裝堅強?”

李儀軒喉間發緊,看著她繼續說道:“若是我死了,是該追封個'烈女'的碑,還是算辱沒了滿門忠烈?“

“李公子,多謝你此番勸解。”祁淳安指尖摩挲著話本子邊緣,忽而抬眼直視他,眼角淚花閃爍,“可我不愿被虛名困成金絲雀,任旁人目光織就牢籠,奪走我生而為人的本真。”她喉間泛起苦意,卻仍咬字清晰,“世人總道將門女該當如何——但若換作旁人,在這滿門忠烈的牌位下,在這‘虎女’之名的重負里,可還能如我般,守住這顆會疼會痛的心?”

李儀軒喉結滾動,看她這副樣子,忽然覺得胸腔里有什么東西轟然炸開。少女退后半步,月光把她的影子疊在自己靴面上,耳尖泛紅卻笑得明亮:“今日教誨,祁某銘記于心。”

李儀軒鬼使神差地抬手,指腹擦過她臉頰上未干的淚痕。觸感柔軟得像團云,驚得他指尖一顫。“沒帶帕子……”喉間發緊,他慌忙收回手,卻在觸到她發燙的耳尖時,聽見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他自認為自己算是祁淳安的兄輩,可哪有兄長這般越矩的?

“請祁小姐,相信我一次。”

祁淳安瞳孔驟縮,被李儀軒的動作驚得渾身僵住,卻半步也不敢退。

男人的陰影如山岳般壓下來,她仰臉只能看見他冷硬的下頜線——那雙常年握劍的手近在咫尺,而她的發頂剛到他鎖骨,單薄肩線在他掌心跳動得像驚惶的蝶。掙不脫的,她咬碎銀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任由冷汗順著脊骨滑進中衣。

“拿什么信你?”

“姜家入卞城了,陳家人在與他們接觸。我愿意為小姐和姜家搭線,以免落人后手。”李儀軒目光寸寸碾過她微顫的睫毛,“如今肯信我了么?

祁淳安指尖猛地攥緊裙角,喉間的質問被這句話撞得七零八落。她盯著李儀軒。

“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昨日。我也是剛知道。姜家是小姐的母家,陳家為何避著小姐去接觸,我就不知道了。”李儀軒仔細地看著祁淳安臉上的表情,“現在,可以相信我一次嗎?”

祁淳安回避信任的這個話題,又問道:“你要怎么為我和姜家搭線?”

“姜家家主是您母親的胞姐,感情甚厚,這么多年,私底下一直關照著您。她很想見您。”李儀軒后退半步,拉開距離,“相國寺的西門有一狗洞,小姐若不嫌棄,我可以帶小姐出去。”

“鉆狗洞?”祁淳安欲言又止,那雙明眸仿佛在用輕輕翻動的方式表達某種不滿。

李儀軒忽然低頭,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本想翻墻,但男女有別……是我思慮不周。

祁淳安面上一臊,急忙回道:“鉆!鉆狗洞。能鉆。”她的眼睛往旁邊一瞥,又回正,“什么時候?”

李儀軒忽然笑起來,喉結在月光里滾動:“不如等祁小姐把話本子看完,讓丫鬟還給我。屆時,我再拿新的給小姐。”

祁淳安嘴角微微揚起:“那明日,明日我就能看完。”

“那我送你回去。”李儀軒瞥見祁淳安被夜風削得更顯單薄的面色,指尖將她狐裘領口又緊了緊,長臂一伸已將人打橫抱起。梧桐葉在靴底碎成金箔,他垂眸避開她驚惶的眼神:“你瞧這滿地枯葉,你方才在外面站了許久,抱你回去才穩妥。”

祁淳安喉間驚喘未落,已被穩穩托住腰肢。她下意識攥緊他衣領,指腹蹭過他頸后未束的碎發——那是常年戴官帽磨出的短茬,帶著冷硬的觸感。皂角香混著若有似無的鐵銹味漫進鼻尖。

那夜火場的灼熱忽然回籠。她蜷縮在他懷里昏迷前,曾聽見他壓在她耳邊的低喝,像戰馬踏碎冰河的聲響。此刻他胸前的溫度透過層層衣料滲來,與記憶中那截燒斷的梁柱砸在她腳邊時,他撲過來護住她的體溫分毫不差。

“冒犯了。”李儀軒忽然偏頭,避開她落在自己喉結上的目光。祁淳安這才驚覺自己指尖正無意識繞著他發尾打轉,慌忙松手。

不遠處更夫提著燈籠經過,光暈在他側臉鍍了層暖金,又一日將開始。祁淳安望著他緊抿的唇線,忽然攥緊他衣襟,將發燙的臉頰埋進他肩窩。

“睡吧。”他聲音里有沙礫般的粗糲,卻抬手替她攏住被風吹亂的額發,“明日天亮,我去找姜家人來。”

這還鉆什么狗洞?抱著我翻墻得了。祁淳安在閉上眼后想著。

晨光初綻時,祁淳安從枕上轉醒,眼尾掃過窗外——金烏正銜著霞光躍出地平線,將琉璃瓦染成暖融融的蜜色。

“小姐醒了?”采寒捧著茶盞近身,指尖拂過她眼下淡青,“昨夜又沒睡踏實?烏青比前日更重了。”

祁淳安接過茶盞一飲而盡,青瓷盞底磕在妝奩上發出輕響:“再來一碗。合眼不過兩時辰,如何睡夠?”

采寒忙換了大海碗注滿溫水,碗沿騰起的熱氣撲得她鼻尖發癢:“燙著呢,小姐慢些——”話未說完,已見祁淳安仰頭灌完,袖角沾了水痕也不在意。

正此時月昕掀簾通傳:“小姐,太子殿下來了。”

祁淳安指尖蹭去眼角眼屎,胡亂揉了把臉便揚聲應:“請進吧。”

“小姐不梳洗么?”采寒忙拽住要掀簾的月昕,壓低聲音。祁淳安卻將手覆在唇前呵了口氣,眼尾揚起狡黠笑意:“省得裝病——此刻蓬頭垢面,不比真病更像三分?”

采寒望著自家小姐,忽然覺得喉間的勸誡都成了多余。晨光斜斜切過祁淳安未挽的云鬢,倒比往日精心梳妝時更添三分靈動。

哪里是抹了眼屎,分明是沾了朝露的海棠,含著三分嬌憨。

蕭淵未等祁淳安下榻,已拎著幾袋草藥和香囊闊步而入,指尖將物件往桌上一放便笑道:“婧兒托我帶了西洲玩意兒,太醫說這草藥你能用。”他忽然瞥見案頭話本子,挑眉將《冷面公主裙下臣》往博古架上一擱,“如今書坊盡出些新奇話本。”

說話間已提起香囊在她面前比劃,廣袖掃過她膝頭:“書看完便收進柜里,莫要再支使丫鬟滿街尋——這次只讓帶了兩個丫頭,累壞了誰替你端藥?”香囊上的銀鈴輕晃,露出里面淺褐的遠志草,“婧兒說這西洲香草最能安神。”

話本子三字如冰棱入耳。祁淳安指尖攥緊床單,恍惚記起昨夜昏睡前,李儀軒低啞的嗓音碾過耳畔:“待小姐讀完話本子……”

“謝太子殿下。”她強撐著下榻,繡鞋剛沾地,蕭淵已俯身替她系香囊。他指尖擦過她后頸碎發時,祁淳安猛地屏住呼吸,袖口龍涎香都混皂角味闖入她的鼻間。

“婧兒縫了整宿。”蕭淵將香囊擺正,指腹碾過繡著并蒂蓮的緞面,“她總念著你在醫館孤悶。”祁淳安望著他垂眸時掩住的眼底,

喉間泛起苦意。

祁淳安凝望著蕭淵低垂的眉眼,喉間忽然泛起細針般的刺痛。自穿越而來,她不到一個月就被人發現了不是原主。太子是原主愛慕之人,兩人私下相處也久,那些細微的裂隙,在太子這樣的人眼里,或許早如蛛網般清晰可辨。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香囊緞面,“太子殿下為何對我這般上心?”話到唇邊又被她咽回,只化作指尖輕輕拽住他袖角。蕭淵抬眸時,她看見自己映在他瞳孔里的影子——晨起未梳的墮云鬢,眼下未褪的青黑,竟比往日裝病時更像。

香囊上的銀鈴忽然輕響,驚祁淳安望著蕭淵腰間明黃穗子掃過自己繡鞋,此刻他指尖替她拂去肩上落發,那力道像極了試探獵物虛實的獵手,看似溫柔,實則藏著丈量筋骨的鋒芒。

“不過是看你病弱。”蕭淵忽然輕笑,退后半步站直了身子。

燭光灑在他們的臉上,映照出眼眸底暗藏的復雜情感。寂靜中,太子回看著祁淳安,二人仿佛要從對方的眼睛里探尋出真相。然而,眼神卻愈發迷離,猜忌和溫情交織在一起,讓人難以分辨。

“今日覺得身子如何了?”蕭淵率先打破沉默。

祁淳安垂眸輕笑:“有勞太子掛心,臣女已大安。”

“大安便好。”他忽然側首瞥向月昕,眼尾掠過的冷意讓丫鬟猛地屏息,“佛堂燭火金貴,若是再燒毀了什么——”話音未落,他已從袖子拿出銀簪挑正歪斜的燭臺,“祁小姐該知道輕重。”

鎏金燭臺上,新添的裂痕在火光里明明滅滅。祁淳安望著那道縫,原來這大國寺的每粒火星,都照進了東宮的眼睛。

祁淳安抬眼時笑意已染了霜色:“殿下教誨,臣女必刻在心頭。”燭火映得她瞳孔發亮,像淬了冰的琉璃盞,“定當小心燭火,顧好身子。”

蕭淵的目光凝在少女臉上,指尖不自覺揉了揉她發頂,挑眉輕笑:“東宮還有事,太子哥哥明日再來看你。”

待他離去,采寒忙上前解下香囊,銀針挑開草藥細細翻看:“小姐,似是無毒。但奴婢還是拿去讓府醫瞧瞧穩妥。”

祁淳安走到博古架前抽出話本子,指尖碾過《冷面公主裙下臣》的書名:“明日他必再來。”書頁在她掌心發出輕響,“如今大家都盯著祁家一舉一動,太子怎會漏了檢查香囊?收著吧。”

采寒忙將草藥塞回緞面:“奴婢糊涂——竟因是柔樂公主所贈,忘了這香囊過的是東宮的手。”

祁淳安捧著書晃到桌前,茶盞剛湊近唇沿便猛地一抖,琥珀色茶水傾瀉而下,在書頁上洇開深褐水痕。墨字遇水暈成蛛網,連帶著后三頁粘成斑駁的團。

“小姐!”月昕驚呼著撲上前,絲帕剛觸到她濕了半片的中衣,卻被祁淳安按住手背。她望著浸透的書脊,指尖劃過模糊的“公主”二字:“書濕了,你送去給李侍郎——讓他拿本新的給我解悶。”

月昕捧著滴水的話本子退出去時,采寒正將香囊輕輕擱在案頭。祁淳安任中衣滑落在地,右肩那片蜿蜒如蛇的燒傷疤頓時露出來,在燭火下泛著猙獰的粉。采寒捏著藥匙的手發顫,乳白藥膏點在疤痕上,像落在焦土上的雪。

“這是太子從皇后那求的玉肌膏,”她用夏布仔細裹好傷處,聲音悶在布料里,“每日三次...小姐忍忍。”祁淳安望著自己在銅鏡里的倒影,裹著紗布的右肩凸起一塊,像被啃食過的玉玨。

“知道了。”她任由采寒替自己系上里衣,忽然盯著鏡中少女眼下的青黑——這具身體受過的傷,比她想象的更深重。

后院廂房內,李儀軒正對著文書批注,聽聞祁府侍女求見,他指尖頓在文書折角處,竹制筆架發出輕響。

“月昕姑娘。”他拂袖出門,檐下燈籠將影子拉得斜長,落上月昕捧著的濕書,“祁小姐可是有話?”

侍女福身遞過話本子,受潮的紙頁透著淡褐水痕。

“這書濕了,還請李侍郎再為我家小姐尋幾本話本子解悶。。”

“原是小姐要解悶,正好城西書坊新出了幾本時興的話本子,比這市井話本有意思些,我這就隨你去拿給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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