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從吳大炮那里回來，秦鳴和陳永清兩人來到店里。王小保因為家里走不開沒過來，秦鳴把帶過來的地方特產留了一份放到王小保的桌子上，兩人坐下來圍繞吳大炮博物館這件事探討下一步的可能性。
“從目前的種種表象來看，吳大炮是把籌建博物館當作一件主要的事情在干，可博物館畢竟是要面向社會開放的，他的那些藏品肯定會起副作用，說不定會砸在這上面。”秦鳴提醒陳永清說。
陳永清考慮更多的是企業化運作方面，倒沒在意藏品的問題，再說他對這方面也不內行，當然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他認為吳大炮主要是想蹭點知名度，能搞到錢當然更好，至于其他方面，不是他所關心的。經過秦鳴的提醒，陳永清也意識到這是一個不能回避的問題，說不定就是這一個環節讓所有的努力白費。要不要點醒吳大炮，是一個兩難的選擇題。
兩人合計了半天，最后決定等吳大炮下一步看了場地再說，如果吳大炮是真心想做點事，那他會積極推動此事，如果只是一個噱頭，那任憑秦鳴他們怎么努力也無濟于事。下一步是市里審核批復，如果市里真的批了，說不定還有文章可做，可現實很快給了他們答案。
第二天，吳大炮就來電約他倆去看場地，從市區到采石磯路程不遠，幾十分鐘的路很快就到了，這里秦鳴在二十幾年前來玩過，記憶中原來沿街兩邊的老房子早已不在了，新規劃的道路很寬，進口處有不少建筑，其中靠左手邊進去兩百米的一幢四層樓房就是說好的那個場地，和旁邊的裙房連在一起，相對獨立的一個場所，環境也還不錯。
吳大炮前前后后轉了幾遍，對場地比較滿意，還覺得最好能把旁邊的裙房再搞兩間，用作食堂，可以更加方便一些。秦鳴和陳永清沒有提出什么意見，只是順著吳大炮的意思說地方不錯。接下來就是進入實質性階段，怎么合作把博物館運作好，具體分工是什么，資金來源如何解決等等一系列問題，但這些都不是他們最擔心的。
吳大炮踱著方步，在場地的旁邊來回走著，好半天冒出一段話：“是這樣，年前來跟我談合作的人比較多，我也是有選擇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就是好朋友也不行。我看你們也很真誠，主要是業務方面很懂行，這一塊我要省不少心，所以還是決定和你們合作，場地問題我來解決，上面的關系我來疏通，藏品我來負責，資金問題你們想想辦法，怎么樣？”
秦鳴和陳永清一時沒反應過來，面面相覷，他倆沒想到老吳會來這么一手，博物館啟動最主要的就是資金，當初之所以看重吳大炮，就是沖他不缺資金來的，場地政府負責不要錢，藏品自己的，不用時可以拉回去，花下去的資金可是一分錢也帶不走，這老家伙真是老奸巨猾，帳算得天衣無縫，看來這個燙手的山芋是沒法接了。但當場也不能丟了面子，秦鳴想了想便回了吳大炮：“事情還需要商議，等調研后再說。”
回到市區到了店里，兩人越想越不對頭，覺得此事很不靠譜，所有的風險吳大炮全部扔給了他倆，有了好處他還占大頭，這種事絕對不能干，還是就此打住，好在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投資，談不上虧損，現在撤退還來得及。兩人對吳大炮的這種做法深惡痛絕，可換一種思路想想，這可能也是委婉拒絕的一種方式，既不得罪你，也讓你知難而退。想想為此付出的種種努力，他們真是意憤難平，“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平時不能理解的事此時都能理解。商場如戰場，現實中就是如此，不要指望有人同情你，有的只是冷酷無情的競爭。
店里平時都沒人，正月里就更不用說了，在店里住過一晚之后，兩人簡單收拾一下，秦鳴給王小保打了個電話，兩人就開車先回去了。
回到家的秦鳴和陳永清商量，這個店看來是不能繼續開下去了，需要考慮下一步的退路。陳永清開始覺得文化藝術品這方面希望渺茫，將近一年的努力沒有任何成效，除了人工、精力不說，也花了不少冤枉錢。他考慮要改變思路，拓展新的空間。自己廠里去年效益不太好，必須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有規劃的人從來不會坐以待斃。
第二天早上，忙完手頭的事情，陳永清打電話給秦鳴，上午要是有空就到他辦公室聊聊。秦鳴也在家里為接下來的發展方向發愁，于是一拍即合，很快過來了，陳永清給秦鳴泡了一杯茶，兩人沒有廢話，直接入題。
對于現狀，秦鳴客觀分析，首先大趨勢沒有錯，中央不止一次發文，主管文物局也多次開會提出要求，但是一年過去了，卻沒有什么動靜，這里面肯定有其他原因，至于具體是什么原因不得而知，也可能是多種因素綜合在一起，突然打斷了進程，也不是沒有可能，中央必須統籌考慮，不會貿然行事，事情肯定是要推進，也只是個時間問題，當然對個人而言，恐怕等不起，但對全國一盤棋來說，更加成熟的方案肯定是好事，這一點盡可放心，只要想做，沒有做不到的事，只是要怎么做的問題。還有就是外部因素也起了一定的阻礙作用。
陳永清沒有反駁，他對秦鳴的分析沒有意見，可對于一個商人來說，這么長的時間沒有結果的事，是不能繼續下去的，他提出自己的看法：這方面暫時先放一放，有轉機了就跟進，再考慮其它方面的機會有沒有可能性，正好上次認識培訓機構的劉志軍給他打電話問好，突然激發了靈感，現階段校外培訓搞得轟轟烈烈，有的在編教師都辭職下海專門去辦培訓學校，如果沒有豐厚的利潤，誰來干這種傻事？這方面可以想想有沒有發展空間。
秦鳴對陳永清提出來的意見沒有多說什么，這件事搞得不溫不火，一點進展都沒有，也難怪陳永清會提出自己的看法。暫時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路可走，那就先看看這方面吧，至于馬鞍山的店，暫時不去管它，反正也沒有什么客戶，王小保偶爾也會去一下，到時候再說。
兩個人商議之后，說干就干，先是把全市的培訓機構排查一遍，從種類、師資、規模、場地、效益等多方面考察，再從居民收入，在校學生數，民辦學校生源等方面考慮，優化辦學場所、規模、定位、師資等內容，是否還能容納新的培訓機構，確保做到心中有數，不打無準備之仗。為了做好前期準備工作，陳永清提議先去拜訪一下劉志軍，從他那里可以了解更多的內容為自己服務，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正準備成為他新的競爭對手。
劉志軍的這家培訓機構在當地做得不錯，在下面的各個縣里有連鎖分校，規模不小。現在他不需要具體到一線去管理，主要抓幾個校長就行了，財務是總校統管，沒有什么問題，相對來說還是比較輕松的，四十來歲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不管干啥都能全力以赴。
陳永清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和助理談事，說是助理其實就是生活秘書，是一個畢業沒兩年的女大學生叫蘇菲，二十多歲，正是青春煥發的年紀，安徽宿州人，屬于那種靈動活潑類型的，學校招聘時，劉志軍一眼就看中了她，直接叫她第二天來上班。還別說真沒看走眼，蘇菲干事特別主動，總能及時領會上級的意圖，酒量還大，遇到困難就上，劉志軍特別喜歡她，用起來順手，就把她留在身邊，有什么事情說一聲就知道該怎么辦，交代的事情辦得十分妥貼，把劉志軍高興得不要不要的，一般外出應酬都會帶著她。
有一次是原來創業時不錯的幾個哥們過來看他，雖然后來分開了各自發展，但平時都還經常聯系，劉志軍很高興，就把她也帶了過去。一開始按照酒桌上的規矩，大家都還能克制自己，等酒喝得差不多了，大家就都開始現原形了，因為沒有約束，相互之間玩笑取樂，也是正常的事。劉志軍這次是真的喝多了，很多場合喝酒都是帶著任務，要么就是有重要人物之類的，不象這一次，可以完全放松自己。蘇菲還從來沒有見過劉志軍這樣喝過酒，在一旁不停地搞服務，順便小聲勸他少喝點，那幫哥們可不管這一套，起哄讓劉志軍親一個，開始劉志軍還能分得清關系，但架不住這幫哥們的慫恿，在酒精的作用下，居然在蘇菲低頭幫他換盤子的時候，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蘇菲愣了一下，立刻把換下的盤子拿走，回頭扶起劉志軍說：“劉總，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其他哥們哪肯放過，不依不饒地繼續推進，蘇菲看著他們，平靜地說了一句：“如果你們還當他是自己的好哥們，就到此為止吧。”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位訕訕地說：“哪行，今天就這樣吧，麻煩你把劉總送回去。”
夜已很深，其他人都已散去，蘇菲也不知道劉志軍的家住在哪里，不過即使知道住址，此時送回去也不方便。此刻的劉志軍已經趴在桌子上昏睡，想來想去，蘇菲決定還是先找一個賓館安置了再說。
第二天早上的太陽已經升起多高，迷迷糊糊起床的劉志軍感覺頭還是有點疼，睜開眼的他十分詫異地看著房間的環境，自己這是在哪里？一旁的蘇菲已經把早點準備好了，就等劉志軍起來用餐，好到單位去上班。劉志軍看著蘇菲說：“我昨晚喝多了？”
“有點，我不知道你家在哪，所以就安排到這里了。”蘇菲簡潔地答到。
“我沒干什么吧？”劉志軍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因為他發現自己的上衣不見了。抬頭看見上衣已經洗過了，正掛在窗子邊晾著，估計是酒后吐臟了才被換下來。
“力氣真大。”蘇菲沒有多說，只是笑了笑低頭把早點端過來。
劉志軍什么都明白了，他覺得自己如同作夢一般，雖然平時他做事很注意分寸，從來不留話柄給別人，沒想到這一次沒控制好，丟人丟大了，但從內心深處來說，他一點都不覺得做錯了什么，反而很竊喜，感情這個東西說不清楚，該來的誰也阻擋不了。他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沒有人可以拒絕美好的東西，他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了蘇菲，可能是工作上的因素影響的，但到后來這種情況就慢慢發生了變化，盡管他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陳永清和秦鳴進來的時候，劉志軍非常熱情地招呼，讓蘇菲去泡兩杯茶過來。一番簡潔交流之后，劉志軍清楚了他倆過來的用意，盡管陳永清說是幫朋友了解的，但是劉志軍已經明白他的想法了。當然，這并沒有妨礙他們之間的交流，因為劉志軍心里十分清楚，有的東西不是你想搞就能搞好的，光有熱情遠遠不夠。
對于當下培訓市場的狀況，劉志軍有自己的見解。他覺得最近幾年這個行業爆發太快，不管懂不懂行，跟風的不少，各種培訓機構如同雨后春筍不停地冒出來，雖然高端市場被資本占領，但底層還是小打小鬧，以謀生為主，沒有明確的方向。如果進一步這樣無序發展下去，極有可能會造成市場的混亂，行業內部會重新洗牌，當然也不排除政府出面干涉，如果這個行業威脅到正常的學校教學，那就危險了。雖然眼下看起來一片繁榮，可任何事情都是盛極而衰，如果沒有充分的準備，還是謹慎點為好。任何一個領域干什么都要搶先一步，不要等到大家都有這個意識才動手，那可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敗多勝少。就本地而言，市場已經飽和，無論是培訓的種類還是生源，因為市場需求和生源總數不會變，蛋糕就那么大，你有什么優勢可以競爭過其他對手，與其重金投入，不如另辟市場。
陳永清覺得劉志軍說得有道理，除了本地市場，也可以到外面去看看，特別是經濟條件比較好的地區，關鍵一點是當地有這個需求，市場競爭性不大，選擇有時真的很重要。還有就是自己對這個行業也不是很專業，還是慎重點好，前期的調研工作必不可少，前面就已經吃了這方面的虧，不能總是在同一條路上跌倒。
兩人辭別劉志軍，回到陳永清的辦公室，把問題重新梳理一遍，首先是在充分調研本地市場的基礎上，考慮是否在本地發展；其次是決定到周邊經濟條件比較發達的縣市去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好的機會，不限于本市本省，也可以跨省考察。正好陳永清有一個朋友在江陰，聽說在當地搞得不錯，各方面條件都可以幫一把，加上那邊經濟條件好，可以把江陰作為考察的第一站，說干就干，陳永清馬上與對方聯系好，決定先到江陰看看有沒有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