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轉眼到了年底，店里的生意十分慘淡，幾乎沒有人上門，其他門店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磥懋敵鯖]有考察市場就匆忙做出的決定是錯誤的，這樣下去肯定是賠本的買賣。還有就是秦鳴和陳永清都不可能長期守在店里，畢竟還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情，王小保除了這個店還有其他店要照看，自然無法分身，平時總關門，這也直接影響了生意?，F狀如果不能改變，與其這樣下去，不如另想辦法。陳永清想到吳大炮說過的話，就和秦鳴商議，要不要去試試看，如果可以找到一個突破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王小保覺得可以試試看，畢竟不是太熟悉，人家怎么想的還不知道。

年底看來是沒時間了，來年好好計劃一下。秦鳴心里總覺得有些想不通，明明國家釋放了清晰的信號，還在江蘇兩市進行了試點，在此期間還不斷有相關文件出臺，怎么快一年了，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這里面一定有問題，看來民間對此并不買賬，也許是對政府的公信力有所質疑，可不管是哪一方面的，肯定是綜合因素的結果。不過憑自己的直覺，他認為這塊蛋糕是遲早會推出來的。

王小保對經營的現狀沒有多大的失落，畢竟他一直在這個行業的一線，對行業現狀很清楚。他認為這個行業就是這樣，古玩不像其他的生活必需品，不可能天天生意好，有時還需要一定的運氣，特別是這種店鋪生意，貨的真假并不是最主要的，關鍵是要把人氣做起來。對于這種走中低端路線的商家來說，大家都心知肚明，社會上有這個消化群體。高端群體也基本上不會光顧這種店鋪，能偶爾光顧也基本上是熟人介紹的，大多去了拍賣行，盡管拍賣行也有假貨?，F在就是要看怎么去適應市場，自己干這行十幾年了，心里還是有底的。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閑聊中秦鳴突然想到韓老師他們，就順口問了一句：“不知道韓老師他們搞得怎么樣了？”王小保接過話題：“他們的情況我知道一點，和你們分開后，他們把店搬到了江寧，韓老師還是帶著黃安平全國各地到處跑，劉大全負責看店。這幾個月買了不少東西，都是黃安平掏的錢，韓老師應該掙了三十多萬，他今年是夠了?！?

“東西沒出手，他掙誰的錢？”陳永清覺得很不可思議。

“當然是掙幫黃安平買貨的差價，象韓老師那樣在市場這么多年，認識的人多，買別人的東西介紹人是有回報的。”王小保說，“在行內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以為只有賣貨才能掙錢？不過韓老師這招有點狠，我就下不去手，這也是他帶徒弟帶一個丟一個的主要原因，事后徒弟知道內情自然就不會跟他來往了。我不一樣，我能吃點小虧，看破不說破，所以直到今天還能保持聯系。”

秦鳴忽然明白為什么韓老師要把老謝踢出去的原因了，雖然黃安平是老謝介紹給韓老師認識的。還有就是他多次示意自己不要輕易買貨，他可以幫忙，現在一切都順理成章清楚了。陳永清性子耿直，直接罵了一句：“老東西！”

王小保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們不是圈子里的人，當然不能理解。不過聽說韓老師最近遇到了麻煩，他給別人做鑒定時故意把贗品當真品賣給了對方，結果被人起訴了，好像還在打官司，對方要求退錢，現在可能在調解?！?

“這種人品行有問題，遲早會出事。”秦鳴冷冷地說。

“給抓起來更好?！标愑狼甯鼮椴粷M。

“古玩圈里這種事不稀奇，主要是你們見得少。吃的就是眼力飯，當然設局是另一回事，要不怎么掙大錢呢？”王小保笑著說。

門外稀稀拉拉的雨點聲象極了更漏，把清冷和寂寞點綴的更加憂傷，街面上的行人已經變成了稀有動物，幾乎整段整段時間看不到一個。秦鳴的手機響了，是兒子打來的。

“爸，我們這邊出事了，好像要嚴管了?！?

“什么情況？”

“說是爆發了新冠疫情，本月16號公布的，在華南海鮮市場發現的，估計要封城。你們趕緊買些口罩、清熱解毒藥什么的放在家里，免得到時候買不到?！?

“這么嚴重？”

“是的，抓緊時間買，不然真的買不到了?！?

“那好吧，你在那邊要多加注意，沒事不要亂跑。”

“我們都不讓出來了，沒事?！?

秦鳴掛了電話，陳永清忙問怎么回事，秦鳴把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大家也沒多在意，畢竟武漢距離這邊有那么遠的距離，暫時沒什么可擔心的。2004年非典不也是鬧得沸沸揚揚，最后被控制住了，在他們看來，這次也應該是差不多的情況，不用過度緊張。普通老百姓過好自己的日子，該干嘛干嘛，別給國家添亂就行了。

回到家的秦鳴馬上就去了藥店，把該買的都買好，以備不時之需。

秦鳴和絕大多數人一樣，顯然沒有過多去想這個問題，事情該來的總會要來，急也沒用，這不還有政府在操心嘛?，F在該操心的是自己，折騰了快一年，一點收獲都沒有，換了誰都會很鬧心，可路還得繼續往下走。秦鳴覺得自己應該在思路上做些反思和調整，過于機械教條照搬文件，可能不會達到預期的目的，一定要拓展思維，擴大創業成功的可能性，絕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家里的情況一如既往，小文的臉色愈加難看，就像借了她的米還了她的糠，進進出出都拉著老臉，仿佛一不小心都能踩到一樣。家里的幾盆綠植也無精打采，看不出一點生機。秦鳴從來不關心這個，他不喜歡侍弄花花草草，只有小文在心情大好的時候搬幾盆回來，算是一種襯托，但有時一連數周都忘了澆水，搞得花草們如同街邊的流浪狗，飽一頓餓三頓，忍耐都已經到了極限。

年前最后幾天，秦鳴和陳永清商量，來年早點過去，找吳大炮聊聊，看看他辦博物館的事有沒有可能性，如果能夠參與，完全可以通過這一平臺來拓展自身的業務，抓住商機。秦鳴想了想，暫時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路子，雖然他清楚吳大炮的東西有問題，但像他這種情況搞起來的不是沒有，反正是自己掏錢自娛自樂，別人懶得去說，不妨先試一試，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呢。陳永清說他先拿個整體思路，搞一個文字性的提綱，不然過去跟吳大炮談什么呢？他年紀大了，聽了前面忘后面，還是準備充分點好。秦鳴覺得也是，畢竟有那點年紀了，比不得年輕人。

春節期間，在新冠疫情的影響下，過年的氣氛比較淡，只有在農村還能勉強看到一點過年氛圍的影子。其實隨著時間的推移，時代的發展，過年越來越成為一種符號，比平時好不了多少，更多的是一種禮節性的應酬，平時不走動的親戚在這幾天你來我往，突然頻繁親近起來，等新年一過，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大家老死不相往來。缺少了以前的年味，也缺少了以前的人情，在當今唯金錢論的誘惑下，原來的舊體系土崩瓦解，老百姓之間最樸素的人情味消失了，許多人在農村的根找不到了。

雖然新冠疫情仍在繼續，但相對來說，這邊情況還好，暫時還沒受到多大影響，正常的生活秩序沒有打亂，該干啥干啥，正常出行也沒有障礙。過了正月初八，秦鳴和陳永清就早早出發了，還特地帶了些本地的土特產，畢竟還在新年期間，空著手去拜訪說不過去。

吳大炮春節在家很清靜，兩個兒子都在外地，過年回來住兩天就都走了，剩下老兩口又孤單起來，畢竟不是平時，朋友們都還在忙自己的事，沒功夫到這里來串門，秦鳴他們過來，讓吳大炮很高興，又能聊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立馬不寂寞了。吳大炮讓秦鳴他們稍等，回到房間換了衣服，出來對老婆子說，中午你搞幾個菜，我們遲點回來吃。新年期間街上的店鋪大都沒有開門，菜也不新鮮，只能在家吃飯。

吳大炮帶著秦鳴他們兩人去了辦公室。畢竟是新年，吳大炮拿出好茶給兩人各泡了一杯，坐定之后，陳永清拿出自己準備好的設計方案遞給吳大炮，整個方案條理清晰，需要關注的要點都一一作了說明，畢竟是搞企業的，這方面應該是小菜一碟。吳大炮戴起老花眼鏡，仔細看了半天，然后放下說，還是你說說吧，字太小看起來費勁。

陳永清有重點的把整個方案說了一遍，同時對盈利方面做了特別說明。他認為：

博物館通過收藏有價值信息載體和整理傳播信息，發揮一定的文化和社會傳導作用，從而產生一定的經濟、文化與社會效益。受地域和空間的影響，不同的博物館其本身的社會意義和作用各有不一，但無外乎以下幾個特點：

一、保存文化遺產和自然遺產，是國家文化發展的標尺與載體。

二、提供具有一定社會意義的傳導作用，是社會發展的標志之一。

三、具有一定的教育意義，具備輔助學校和全民教育的作用。博物館不單單是學校的第二課堂，而且還是家庭教育和社會教育課堂。其意義深遠。

四、信息與文化中心。每一個藏品均記錄一個特定時期的文化與社會信息，大量的反應了該時代背景下的人文、經濟、工業水平與農業發展能力。

就以上幾點的基本功能，對如何提升創收提出以下幾點思路：

一、努力發揮博物館的集中功能，把有價值的藏品做到極致而精細，每一件藏品都應該有可以講述的內涵；

二、更新收藏觀念，附合時代發展潮流，把收藏范圍由“古董”范圍擴大到人類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更廣泛的反映時代觀念，和人們的渴求，附合市場化發展規律，增加附加值。

三、為觀眾推出更多更好的展陳，優化展陳空間。美化展陳空間，做到與藏品的有效結合，更好的體現每一個藏品的特點及與氛圍的共振。

四、加強對服務標準化的設計與管理，做好服務對象的研究，深入服務對象需求，從“硬件”和“軟件”兩個方面進行提升，細化功能性設施。參照旅游管理部門要求的標準，制定自己系列的服務流程，例如展室空氣潔凈度、溫濕度、光照、背景音樂等都要有范圍限制。講解員作為博物館的形象大使要著裝標準化、舉止文明化、講解個性化。除天氣原因外每天講解員都要在博物館門前舉行早晨操練儀式，賓客互動，有獎競答等。注重賓客的滿意度，建立賓客客史。

五、積極推進數字化博物館建設。結合現代自媒體與多媒體的特點，可以運用較廣深的信息平臺傳媒，擴大藏品的社會宣傳力度。

六、大力推進與學校的合作，建立研學基地。定期開展研學活動，擴大教育職能。

七、組織社團活動，提升品牌的宣傳力度。

八、參與社會公益活動與開展部分藏品拍賣活動。

九、定期組織對應產品節日等大型宣廣活動，加強與相關新聞界合作。

……

吳大炮聽得有些云里霧里，里面不少名詞搞不清是什么意思。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他沒有直接對前面的內容說什么，而是轉移話題從另一個方面提出要求，秦鳴一聽就明白了，方案內容沒能抓住他關注的重點，對于現在的吳大炮來說，他是求名不重利，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重點方向搞錯了。

吳大炮十分客氣地對陳永清和秦鳴說：“有你們的幫助，我非常高興，過一陣子我就去找張書記，把事情落實下來。上次去他很忙，只是聽他說盡力扶持，具體細節沒有談到，好像是準備把采石磯公園那邊的一幢房子讓給我，哪天我們一起去看看。

采石磯公園是MAS市比較有名的一座公園，靠近長江邊，傳說很多，據說當年李白就是在那里酒后撈月淹死的，在那里搞博物館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秦鳴很擔心吳大炮的藏品，畢竟要面對大眾，民間高手很多，說不定會給博物館帶來負面影響。最后想想還是算了，既然他能找到市里，說明還是有一定能量的，況且他是不是以這個作為一個理由去干其他的事，自己也不清楚，還是不要去操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