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我陷在綿軟的錦被中,竟覺得恍如隔世。
耳邊是繁心驚喜的叫喚聲。
我微笑地看著她,聽她一件一件說著我昏迷時發(fā)生的事。
原來是皇兄找到我,并且救下了我。
為了保護(hù)我,她將我?guī)Щ貙m內(nèi),對外宣稱新納了一位宮妃,實(shí)則暗中為我尋求名醫(yī)良藥。
正說著,皇兄下朝便趕了過來。
他笑看我,一如往日我還沒嫁人,與他相依為命的時候。
我拉他在床邊坐下。
「皇兄好像瘦了。」
他的眼中閃爍著心疼。
「阿檀才是清減了不少。」
「說到底,都是皇兄無能,沒辦法叫父皇收回成命。」
「還有,思柔那孩子……其實(shí)不是裴燁的,而是她府中面首所出,朕雖然厭煩裴燁,但也不能隱瞞你。」
我心念一轉(zhuǎn),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的好父皇,想必是想遮掩住這樁丑聞,思及裴燁與我多年無所出,便動了這個心思。
既可打發(fā)掉思柔這個礙眼的女兒,又可牽制住裴燁。
皇兄見我默不作聲,有些著急。
「阿檀,你莫不是想原諒他?」
我連忙搖頭。
「怎會,過去的阿檀已經(jīng)死了,我只想安生將孩子生下來,了卻最后一樁心事。」
皇兄沉默了。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繁心方才告訴我,太醫(yī)斷言我活不過明年冬天。
皇兄聞言大發(fā)雷霆,誓要尋遍天下名醫(yī)為我續(xù)命。
宮內(nèi)也因此流言四起,說我這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靜妃,竟然獨(dú)得皇上盛寵,想來是個難得的狐媚子。
對此,我只能一笑置之。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的外傷逐漸痊愈。
三個月后,前朝傳來消息,說裴燁出征匈奴獲勝歸來,宮里準(zhǔn)備為他辦一場慶功宴。
我心中五味雜陳。
思來想去,還是向皇兄提出想出宮走走。
皇兄知道我是想避開裴燁,考慮半晌,答應(yīng)送我到宮外的鎮(zhèn)國寺散心。
可惜天公不作美。
時隔多月,我竟然在鎮(zhèn)國寺撞見了裴燁。
他站在佛前,抬頭仰望著菩薩慈悲的臉。
聲音嘶啞難辨:「求佛祖,把阿檀還給我。」
我心上像是被重重一擊,眼淚無意識地落了下來。
等到裴燁離開,我才從菩薩身后現(xiàn)身。
「繁心,我們回宮,和皇兄稟明情況,叫他送我出城。」
我和裴燁之間,已經(jīng)隔了太多太多。
其中最重的一筆,便是素心的死。
其實(shí)我也知道,思柔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下得了手,哪會差一個素心?
誰下的毒手,已經(jīng)一目了然。
可就算素心能活過來,我也不能再回頭了。
我乘上馬車,還未坐穩(wěn),身后便傳來一聲不可置信的驚呼。
「阿檀,是你嗎?」
我心中一驚,急忙催促繁心。
「叫馬夫快些。」
繁心掀開簾子很快吩咐好駕車的小太監(jiān)。
「公主放心,很快就到東直門了。」
從前我總嫌棄鎮(zhèn)國寺建在鬧市之中,不夠清凈,現(xiàn)在卻只覺得慶幸,只要回到宮中,裴燁便不能將我怎樣了。
我轉(zhuǎn)過頭,從車簾的縫隙中,覷見裴燁那雙通紅的眼。
他像是害怕車?yán)锏娜瞬皇俏遥趾ε抡娴氖俏遥谑亲芬魂囉滞R魂嚕贿h(yuǎn)不近地綴在后面。
我放下簾子,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