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玄拜了柳娘,
村子里沒再提趕走他的話,但背后議論他是難免的。
大人們也叮囑自家孩子不許跟張玄玩。
張玄也不在意,他現在重心在修煉上,只待將來逆天改命,而玩只是為枯燥生活增添一點樂趣。
“小玄哥,你天天去師婆那兒,師婆是不是教你畫鬼符呀?”
“小玄哥,柳娘長啥樣兒呀,你看到了嗎?”
“小玄哥,你會法術了嗎?”
面對一群小孩子們的問題,同樣是小孩子的張玄背著雙手,一副大人模樣兒。
“那當然,我阿姐可厲害了,柳娘更厲害,她的樣貌么……仙子見過嗎?”
“沒有!”
眾人搖頭。
“柳娘長得跟仙子一樣。”
“小玄哥,那仙子長啥樣呀?”
“怎么說呢?仙子是這樣兒……”
張玄拉起衣角在眾人面前兜了一個圈。
“……!”
“不說了,我得去找阿姐了。”
張玄齜牙一笑,轉身就跑了。
留下一臉茫然的眾人,仙子到底啥樣呀?
“道門五大術,符、陣、丹、器、法。符箓居其首位,是天地間最為玄奧的修行之法。”
“陣法次之,同樣借天地之力,玄奧莫測……”
老柳樹下的木屋中,師婆趙容給張玄講解道門中基礎知識。
道門分有五大術及五小術。
五大術是符陣丹器法,五小術乃山醫命相卜。
張玄記性非常好,畢竟他靈魂并不是小孩子的靈魂,
三年來意識臨摹天碑上符箓,精神力異于常人,所以記性超好。
那引氣術,他只看兩個上午就會背了。
其實一個上午,他也就用了半個時辰來記憶。
其他時間不是在問話,就是盤膝打坐感受氣感。
引氣術中關于打坐呼吸吐納之法,有六字真言:
噓、呵、呼、呬、吹、嘻。
修煉時清晨卯時最佳,面東而坐,呼吸吐納用鼻不用嘴,
如何一吸九吐,如何兩長七短。
張玄都記在腦海中,但實操起來就難了。
很難受不說,思維稍微活躍就難以靜下心。
雖然能感受到氣感,卻不受掌控。
下午他就在家里站樁識字。
除此,
爺爺又給他加一項,練習一套武學功法。
叫大力金剛神功,這是一套心法及拳掌結合的神功武學。
反正爺爺說修練高深處,威力非常強。
張玄是沒看出來,只覺得名字起的挺牛逼。
“爺爺,阿姐引氣術上說人體三十六經脈,三百六十竅穴,為何你教我是十五筋脈,一百五十六竅穴呢?”
張玄不解。
張兆林老眼微閃道:“武修與道修還是有區別的,武修重在修體,練筋骨,開通是筋脈,道修重在煉氣,開通是經脈。”
“有什么區別嗎?”
“當然有,開筋脈重在淬煉氣血,強壯肉身,而開經脈重在煉精化氣,蘊養精神,
雖然都要開辟元爐,但修煉出來的能量性質不同,
武修為元氣,純靠肉身往外釋放,把功法招式強大化,而道修則是元炁,是法力,只要掌控道法,可以操控天地之力。”
“你說人力強,還是天地之力強?”
“天地之力。”
張玄說道,又問:“那為什么不能武修和道修同時進行呢?”
張兆林嚴肅道:“可以,但人生短暫,誰能武、道同修情況下達到至高境界?縱觀天下,也是鳳毛麟角,即便歷史上也是不多。”
“爺爺教你練武,只是讓你打個堅實基礎,為將來要走的路做鋪墊。”
張玄皺眉:“爺爺,我將來要走什么路?”
張兆林道:“道修。”
孫子命中帶煞,招災體質,唯有道修能克制,能逆天改命。
走武道太難了。
張玄默默點下頭,他倒是覺得武道同修更為穩妥。
意識沉入幽暗星空,石碑上浮現出字跡來。
【武道:武學境(3/300)】
【金剛神體符:黑階殘符,天道授箓,可煉神體所用,可加持自身,具有金剛神體之力,持續一刻鐘,效果被動】
【恢復完整符箓,需找到完整版神階功法金剛神功】
石碑上出現一個灰黑色無光的符箓,上面隱隱刻畫有金剛神體字樣。
符箓繁瑣。
“武學境界?”
張玄不知道武學境界是什么境界,見境界后面無法加經驗提升,就知道得靠自己修煉提升。
“功法變符箓?還是黑階?”
張玄激動不已,他只知道符箓四個等階黃赤綠紫,黑階顯然在紫階之上。
“神階功法?”
神階兩個字吸引住了張玄,但功法顯然不完整。
他覺得爺爺不可能藏著掖著,應該是沒學全。
“先練著吧。”
張玄意識掃動金剛神體符,發現不能臨摹,可能是殘符原因。
當即在院子按照功法口訣,打起爺爺教的套路。
一遍遍練習。
氣血調動,
氣力緩慢增長。
……
轉眼柳段明下葬第七天,是頭七。
柳家除了老村長外,全都去上墳了。
柳段明家婆娘李芳也抱著女兒,跟著一起。
回來時,臨近正午。
張玄也正巧從阿姐那兒回來,只看到李芳抱著女兒,沒見到柳家其他人。
他原本想上前打個招呼,卻見李芳惡狠狠瞪他一眼,眼圈有紅光閃爍。
讓他心頭一突,便直接跑回了家。
傍晚時分。
張玄與柳壯壯等人在老棗樹下玩,只見那李芳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拎著沉甸甸的垃圾。
從眾人面前走過,也沒看他們一眼。
“三嬸!”
柳壯壯喊叫一聲。
李芳似是沒聽到一樣,只有懷中半歲女兒回頭。
那小表情很木訥,眼珠子也不怎么靈活。
張玄看去時,那半歲女兒忽然沖他笑了笑。
笑容很詭異,不僅如此,那剛扎出來的上下門牙,一瞬間變成尖銳獠牙。
面目猙獰。
“我草……!”
張玄心臟猛地一突。
可再看去時,根本沒什么獠牙,笑容也不詭異。
眼花了?
直到李芳抱著女兒走遠,他才松口氣。
“不玩了,回家喝湯了!”他趕緊往家里跑。
心里還在想剛才那一幕,會不會是最近發生事情太多,精神壓力大,出現了幻覺?
晚上喝湯時。
張玄蹲在院門后面,順著門縫往外看。
“小玄,你蹲那干啥,喂蚊子么?”張兆林皺眉問道。
“爺爺,門縫有風,涼快,吃的也快。”
張玄應一聲,目光仍舊盯著門縫外。
天剛擦黑。
他就看到李芳抱著女兒回來,女兒也不哭不鬧。
路過他家門外不遠地方,停下來朝著他家里看一眼。
蹲在門后的張玄渾身寒毛炸起,蹭一下起身貼墻而站,心臟噗通噗通直跳。
剛才李芳看來時,他分明看到李芳的雙眼是空洞的。
黑漆漆的兩個空洞。
他秉著呼吸,探頭順著門縫又看一眼。
李芳已經不在。
他壯著膽子,端著飯碗悄悄來到門邊,探頭四下張望。
天色昏暗,村路上沒人。
也不見李芳,可能抱著女兒回家了。
“不作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在害怕啥呢?”
紅衣小女孩已經被阿姐封住了。
柳家也把老物件還了回去,還封土做了法事。
李芳不應該出問題。
一定是他太過緊張出現了幻覺。
夜晚。
浸泡過藥浴后,張玄渾身跟火燒一樣,又疼又癢。
“爺爺,這都泡了三年,怎么還是又疼又癢?”
“忍一忍,過段時間就好了。”
“那還要泡多久?”
“也沒多久,再泡三年。”
“……!”
張玄無力癱軟在床上。
雖說泡那藥浴很難受,但也給他帶來有好處,身體強壯,力氣大。
再堅持三年,說不定力大如牛,牛皮轟轟。
難受躺在床上,意識沉入那片幽暗星空中,黑色雷電閃現而出,天碑浮現。
張玄開始臨摹辟邪符、鎮尸符。
很快,家人都入睡了。
張玄還在臨摹符箓……
哐當,哐當,哐當……
在他意識疲憊要消散之際,耳邊傳來窗牖拍打聲音。
他不由睜開雙眼,朝著木窗看一眼。
只見半扇窗子被夜風吹開,拍打著窗框,哐當作響。
張玄正要起身關窗,他阿爹張青醒來,嘟囔道:“怎么這么大風?”
趙秀秀也醒了過來,見兒子睜著眼,抱怨道:“都怪你不關好窗子,把兒子都驚醒了。”
張青點燈起身去關窗,剛走到窗口。
呼!
狂風撲面,窗戶又哐當一聲,驚了他一跳。
張青嘴里罵罵咧咧,卻覺得那狂風陰寒刺骨,讓他渾身冷颼颼的。
“七月天,怎么會刮冷風?”
關上窗戶,剛一轉身,砰一聲窗戶直接掉了。
油燈也被吹滅,房間里一片黑暗。
床上母子兩人都驚一跳。
張青疼的滋溜一聲,用手捂著后腦。
“妖風作祟?”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轉身摸著黑扶起那扇木窗。
抬起頭一瞬間,好似看到一黑影從窗外竄了過去。
他渾身一個激靈,后退一步。
“爹!”
張青大喊一聲。
隔壁屋很快傳來動靜,不多時張兆林聲音傳來:“咋回事?”
張青緊張,“爹,您去外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臟東西?”
說著話,他小心翼翼靠近窗戶。
壯著三分膽子把頭伸出窗外,想要看看什么鬼東西作祟。
……
窗外一片漆黑。
抬頭也看不到夜星。
院門緊閉,只有陰冷的風在院子里狂卷。
趙秀秀緊張不已:“青哥,看到啥了嗎?”
張青松口氣,“啥也沒有,就是風大。”
他轉過身道:“窗戶只能明天修了,先早點睡吧。爹,不用看了……”
“阿爹!”
話沒說完,突然床上張玄驚叫一聲。
張青心臟猛地跳動,喝道:“你瞎叫啥?嚇爹一跳!”
“阿爹,你肩頭……!”
張玄瞪著大眼。
屋里漆黑,爹娘看不到邪祟,但他能。
他迅速點燃油燈,屋里亮了起來。
“啊!青哥,有鬼,有鬼……”
趙秀秀朝著張青肩頭一看,不由發出尖叫聲,一把拉過張玄入懷,躲藏在床角處。
張玄愣神,阿娘能看到?
張青情緒再度繃緊,扭臉看向自己左肩。
空空如也。
“右肩。”
聽到兒子喊叫,扭臉看向右肩。
空空如也。
“左肩。”
張青怒道:“到底左肩還是右肩?”
“阿爹,你感受不到他在你背上爬么……”
張青愣住,仔細一感受,還真覺得左肩有點壓的慌。
這一次,他沒有回頭,右手猛地朝著左肩上一抓。
摸到一個嬰兒小手,可惜沒抓住。
“唧唧……!”
突然間,一道尖銳刺耳的怪叫聲在張青耳邊響起。
讓他渾身一哆嗦。
上山打虎都不怕,但邪祟這玩意兒比老虎可怕。
“唧唧,唧唧唧唧……”
怪叫聲充斥著里屋,張青定住心神,朝著聲音處看去。
只見墻壁上趴著一個女嬰,如壁虎般頭下腳上,扎著兩個沖天辮子。
那門牙長的跟獠牙一樣,尖銳而鋒利。
張青心臟噗通噗通狂跳,剛才就是這鬼嬰趴在自己肩頭?
嗖嗖嗖……!
鬼嬰移動速度特別快,很快竄到房梁上,沖著張青齜牙咧嘴,面目猙獰。
堂屋中,張兆林已經感受到邪祟氣息。
但里屋兒媳在,他不好進去,便喝道:“玄兒,玉符。”
恰此時,趴在房梁上的女嬰撲向張玄。
張玄心里緊張,但面色鎮定,握著玉符一砸。
砰!
紫光剎那大放,把撲來的女嬰轟飛出去,跌落在窗外發出唧唧尖銳叫聲。
張兆林一聽,提刀沖出堂屋。
只見院子里一個不大女嬰,齜牙咧嘴,猙獰不已。
他一出現,那女嬰嗖嗖嗖向他爬來,動作非常快而詭異。
“找死!”
張兆林身體上金光翻滾,提刀劈了過去。
砰一聲,把撲來女嬰給劈飛。
接著一縱而過,
又是一刀。
三人沖出堂屋,看著兇狠的老爺子。
張玄有點目瞪口呆,他知道爺爺厲害,但沒見過爺爺出手。
“爺爺,他……!”
金光涌動,刀光閃爍,密不透風。
這哪是什么武夫?
爺爺這一刻武神附體,強大一匹。
“唧唧,唧唧唧唧……!”
女嬰被張兆林劈的不成人形,猙獰腦袋都扭到了背后,在院墻上倒著爬動。
嘴里發出凄厲怪叫聲。
或許是打不贏張兆林,她沖著張玄尖叫,吐一口黑氣過來。
張兆林冷哼,一掌震碎那黑氣。
而黑氣又在他身后凝聚,繼續沖向張玄。
張兆林臉色沉凝,他是武者,不是修道者,面對邪祟唯一點不好就是很難克制邪祟怪力。
且他重傷在身,修為實力跌落嚴重。
連個邪祟都劈不死了。
“爺爺,我來!”
張玄舉起手中辟邪符,擋住了那團黑氣。
紫光涌動,把黑氣震碎,徹底消散。
“唧唧……!”
女嬰尖叫一聲,翻越墻頭轉眼消失于夜色。
張兆林追出院子時,已經找不到那女嬰蹤影。
回到堂屋,他讓張玄三人先睡,自己握刀獨坐在院子里。
一夜過去,那女嬰沒再來。
翌日。
如磨盤般旭日升起,張玄急匆匆跑去找阿姐。
把昨晚驚魂一幕說一遍,及古怪的李芳母女也說了。
趙容臉色沉凝:“有這事?阿姐怎么沒感受到?”
按說她發現不到,柳娘肯定能,可柳娘沒給她指示。
走出木屋,朝柳娘看一眼。
她稍微一愣:“柳娘……睡著了?”
張玄心頭一驚:“阿姐,柳娘睡著,村子豈不是有危險?”
趙容搖頭:“別擔心,小邪祟而已,阿姐能應付。”
“你去村里轉轉,看看李芳母女有沒什么變化?”
“好的阿姐。”
看著張玄遠去的身影,趙容嘴里喃喃一聲:“看來那老武夫傷勢不輕啊。”
論打斗,張兆林比她厲害很多,卻連個小邪祟殺不死,顯然傷勢非常嚴重。
或許早年回到村子時就受重傷了。
三年前張玄出生那一晚,硬扛九道黑色天雷,沒被劈的半死,已經證明張兆林很強大。
“可惜了!”
趙容喃喃一聲,轉身進了木屋。
老棗樹下。
張玄到來時,柳壯壯等小孩子還沒出來玩。
他爬到老棗樹上摘個棗子塞進嘴里,正吃著,眼角余光就瞥見拐角處,李芳抱著女兒出現了。
當看清楚李芳面孔后,
他呼吸猛滯,
心臟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