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弱智魚,大于弱智
- 這狗策劃又覺得自己有良心了?
- 萊萊紫
- 4626字
- 2024-08-20 05:00:36
在擁云縣衙大牢內,杭紫花盤腿坐著,微微睜開眼睛,歪了一下頭。勾起手指托著下巴,面露疑惑之色。
“奇怪,我的陣法怎么被觸發了?”
杭紫花在擁云住了五年,和這里的百姓熟絡起來之后,對此地也有了感情,因而特意布置下了陣法,以避免這個小縣城哪天被想不開的修仙界大能戰斗的余波毀掉。
可就在方才,她感知自己的法陣被觸發了。可坐在大牢里的她卻沒感受到有什么劇烈的聲響或者震動,因而對外界的情況十分關心。
雖說答應了魚白要盡可能地躲在牢里迷惑縣老爺,但畢竟現在人命關天,事急從權。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裙子,抬手抓住了欄桿想要出門看看。卻見牢房大門哐當一聲被撞開。
一個和她年歲相仿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滿臉害怕地喊道:“杭姑娘,杭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大家都像是丟了魂似的!鬧鬼了!”
“嘢?別急,你慢慢說。外頭咋啦?”
跑進來的小丫鬟穿著一身青色的小裙,梳著一頭丫髻,瞧著倒像是某個富戶家里的丫鬟。
杭紫花坐在大牢里,抓著欄桿有些好奇地問道:“外面發生什么事兒啦?”
“我,我不知道。今天一早老爺帶著少爺出城投奔外地親戚……臨走前聽過路的樵夫說您被下大獄,少爺說是他害的您受了連累,讓我給您送些銀子來賠個不是。可,可我剛進城就看到路上的大家都跟死人一樣,呆呆的走路。問誰都不說話!嚇死人了!”
丫鬟說著說著就像是要哭出來似的,杭紫花連忙安慰道:“不哭不哭,你等我出去看看——”
杭紫花從隨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來了一把黃豆塞進了牢房的鐵門下面,后一步,將手掌貼在一寸遠的地面。沒過一會兒,黃豆發芽破土而出,豆苗沿著欄桿攀援直上,鉆到了鎖孔里面。只聽到咔噠咔噠兩聲,不消一分鐘的功夫,牢門便打開了。
“走吧,咱們出去看看大伙兒怎么樣了。”
丫鬟呆呆的看著杭紫花的手段,半晌后才回過神來,跟在杭紫花的后面。
兩人走出了大牢——牢房之外沒有一人看守。
離開了牢房就是大街。
此時是下午四點鐘左右,太陽正是亮的時候。
可擁云城里面確實一片死氣沉沉。
大街上安靜得很,百姓們沉默地行動著,表情呆滯,步伐遲緩,像是一群行尸走肉一樣。
沒人說話,沒人做買賣,沒人進行互動。
城內的植物異常的繁茂,原是綴景的柳樹不知何時竄高了許多,樹皮色沉發黑。地上的雜草也像是荒地里的一樣肆無忌憚地生長。
城里也開著許多花。
匠人打鐵用的鐵錘錘柄、飯店門前高懸的牌匾、往來于大道上的馬車。
所有木質結構的東西都違反生命規則地綻出了花朵來,梅花、杏花、海棠。
城里飄落著花瓣形成的雨,浪漫絢爛。
卻無一人能夠駐足欣賞這番美景。
杭紫花漫步在花雨中,抬手托住了一片花瓣。
這是她的陣法,這場花雨能夠為城中的百姓提供庇護,即便是興伐戰亂,兵戈四起,這城被修仙者攻了進來。只要花雨還在持續,陣法內的所有人都會得到救治,免于一死。
可現如今沒人受傷,所有人都好好的,只是不說話,沒反應。
杭紫花隨手抓住了一個路過之人探查一番,隨后松了一口氣:“還好,只是被人蠱了心魂。干掉幕后黑手,一切還有救……”
“杭,杭大夫……我,我,我們快點走吧。這里邪性的很,我,我害怕!”
小丫鬟近乎快生出了哭腔來,她恐懼地抓著杭紫花的衣服,周遭的一切在普通人眼里看著太過邪性。
杭紫花噘著嘴巴想不明白,攝魂之法費勁的要死,基本上是修士拿來對付修士的。這擁云縣為何會被人盯上?
這玩意又殺不了人,頂多讓人變成一段時間的癡呆。
她是能夠治愈外傷,卻對神魂上的損傷束手無策,眼下一時半會兒想不出破局的辦法,只好將這小姑娘先送出城去跟她家少爺匯合再說。
她說的這少爺應該就是那家被縣老爺活活打暈,被獵戶送到自己醫館的那位吧?
真可惡,那縣老爺到底是什么毛病非要和我過不去?
杭紫花想要罵兩句娘,但看著可憐巴巴的小姑娘,還是強壓下怒火,換做了溫和的表情寬慰道:“不怕,有我在沒人能傷的了你。”
“嗯,姐姐真好!”
“嘿嘿嘿,厲害吧!”
杭紫花向來喜歡別人的夸贊,稍微一被夸獎便就洋洋得意起來。
她看著小姑娘,腦海里忽然靈光一現,左右看了一圈路上的行人,彎腰拍著小姑娘的肩膀:“誒,你稍等姐姐一下,姐姐再去找個人。”
“誒,可,可是……”
“別怕,耽誤不了多少功夫——我去找那個胡縣丞,他要是也中招變得呆呆傻傻,我就把他一起帶出來,在他臉上畫滿了鬼臉,拿去讓他給你家少爺賠不是去。你家少爺的打不能白挨不是?”
小女孩聞言緊張起來,她膽怯地縮進了杭紫花的懷里:“可,可是姐姐,我們在這里待久了,不會也變成怪物嗎?我,我覺得我腦袋有些痛……”
“不怕!雖然我沒辦法治療已經受傷的神魂,但卻有辦法保護你的靈魂不受損失——這顆碧海珍珠是我從老家帶出來了,能保護神魂。你先拿在手里,走,咱去大堂給你家少爺報仇去!”
杭紫花將珍珠塞到了小女孩的手里,小丫鬟愣了一下,抱著珍珠被生拉硬拽到了縣衙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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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了縣衙大門,一股十分濃郁的血腥味兒充盈在花香內,顯得格外刺鼻。
杭紫花訝異地循著血腥味兒往大堂里頭走去,推開縣衙大門。卻之間大堂內部鮮血淋漓,血濺四處。衙役、還有那個姓胡的縣老爺都倒在地上,鮮血涓涓地往外流。
胡寧最是凄慘,他的腦袋被切了下來放在大堂之上,七竅流血,不甘而怨恨地看向門外。
“呀!!!”
小丫鬟被這慘烈的畫面嚇得慘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叫聲幾乎掀翻房頂。
她嚇得兩腿打哆嗦,死命地攥著杭紫花的褲腿,拼命地喊道:“姐,姐姐……我們快跑吧!好,好可怕!”
“……”
“姐姐!走,走,走吧!這,這里的人都死了,都,都,都死了啊!”
杭紫花站在原地,看著大堂上的死狀,表情突然沉了下來,一言不發。
小丫鬟怯怯地哽咽著,小心翼翼地呼喚了一聲:“姐……姐姐?”
“哼,哼哼……”
杭紫花突然森森的冷笑了起來,她小臉蛋上浮現了陰鶩的表情,兩只手背在身后,腦袋低垂。目光掃過了縣衙內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尸體,最終落在了胡寧那顆被砍下來的人頭上。
“好……好……”
她說了兩聲好,周身生出了一股頗有壓迫感的氣場。
小丫鬟嚇得縮成了一團,不知所措。
“姐姐,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杭紫花唐突大笑起來,她掐著腰仰著脖子,十分舒爽的大笑。
小丫鬟膽怯地蜷縮著身子,等到杭紫花笑夠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這個糊涂縣老爺死了,是不是您覺得他惡有惡報,心里面痛快啊?”
杭紫花扭頭瞥了一眼小女孩,冷冷說道:“死了?不,不不不不,誰說他死了。”
小丫鬟一驚。
“您,您什么意思?”
“呵呵……當然是字面意思,他還活著。”
杭紫花自信地勾起嘴角,沖著小女孩揚起了下巴,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
……
……
女孩微微低下頭,頭發垂落,遮擋住了臉上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
“我想不通——你是怎么看出來的?不應該啊?”
她的語氣變得平淡,夾雜著一點些微的疑惑,卻如何也沒有之前的慌亂。
頭發間的那一對兒眸子宛若深秋冷湖,倒映著杭紫花自信的面龐。
“嘖,嘖,嘖。”
杭紫花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一邊搖一邊咋舌頭。
“若是放在平時,他肯定死透了……”
杭紫花突然走到了大堂內的案桌跟前,抄起胡寧被砍下來的人頭托在掌心之中:“可今天不同!”
小丫鬟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盯著杭紫花,臉上不再有任何表情。
“您的意思是——”
“嘿嘿!”
杭紫花興奮地舔了舔舌頭,她抱著胡寧的腦袋走到了案桌后面,在尸體堆里面翻找一番,通過衣服找到了胡寧的尸體,而后將之給拖到了小女孩跟前。
小丫鬟不解地歪了一下腦袋。
“……你這是做什么?”
“救人啊!”
“……啊?”
“你仔細看好哦!”
隨后,在小丫鬟更加迷茫的目光下,杭紫花將胡寧的腦袋插在了身體上,轉了轉調整好了位置。
傷口的血肉迅速開始彌合,被切開的皮膚長在了一起。
沒過一會兒,胡寧的尸身恢復了完整,面色也變得紅潤。除了脖子周圍的一圈血之外,整個人便像是睡著了一樣。
杭紫花得意洋洋地起身,指著地上的胡寧,用胳膊摟住了小女孩的肩膀。
“見識到了吧,只要姐姐的陣法還在生效,區區斷頭不足掛齒!想死?沒那么容易。”
“……”
小丫鬟抽了抽嘴角,隨后又抬頭露出了楚楚可憐的表情:“那姐姐,我們走?”
“不急!”
杭紫花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嘚嘚瑟瑟地跑到了書案跟前拿起一根毛筆,蘸滿了墨水,走過來遞給了小姑娘。
“姐姐這是何意?”
“他欺負你家少爺成那樣了,抓緊機會,你在他臉上畫個大王八!”
“大王……”
“就是烏龜,鱉,你曉得不?綠綠的,有個殼……唉你要不畫頭驢也行!”
“……”
小丫鬟嘆了一口氣,蹲下來捏著毛筆,聽話地在胡寧的臉上畫了個烏龜。
“好好好,該我了,來來來——把筆給我。誒,小妹妹,你會下井字棋嗎?”
“……不會,姐姐,我想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急啥!不怕!沒看見姐姐斷了頭的都能治么!”
杭紫花一把搶過毛筆,想了想,在胡寧的左眼上畫了個黑眼圈。又舉起拳頭,在胡寧的右眼上重重砸了一拳。
而后她指著胡寧的臉,樂呵呵地跟小丫鬟炫耀:“你看!熊貓!”
“啊,嗯……熊貓……”
小丫鬟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揣著袖子:“您還要做什么……”
“我要在他身上畫一副王八戲水圖!”
“……我們時間沒那么充裕吧?”
“哦,對,也是!”
“那我們快走?少爺怕不是等急了……”
“急啥,等我把這兒的人都救活了再說——好家伙,除了胡寧之外別的人都切得太碎了,我得一塊塊拼起來才行。”
“……這要干到太陽下山吧?”
“沒那么久,我業務純熟著呢!”
“姐姐,您故意的嗎?”
“我當然是故意的!我跟你說為了教訓這幫人助紂為虐,我要故意把他們的左右手反過來拼上去!讓他們哭著喊著求我……對了,這混蛋縣丞欺負我的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
“你這是又要……”
“我要給他剃個大禿瓢,哈哈哈,大禿瓢,嘿嘿!”
杭紫花開心的要死,揮舞著手連連吩咐道:“小妹,幫個忙去燒壺熱水來,我去梳櫛屋找找有沒有刮臉刀!”
……
小丫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此往復三次。
她抬手捂著臉,低頭喃喃自語。
“大智若愚,大愚若智……杭大夫,我不清楚您是若愚,還是個徹頭徹尾的若智。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厲害厲害,你教我分不清了。”
“誒,什么意思?”
小丫鬟冷笑了一聲:“我本以為一切會很順利,你會心安理得的跟我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我沒想到閣下手段如此厲害,腦袋掉了都能接回去。也沒想到閣下的心地如此善良,竟然連仇人都要救助。”
……
杭紫花呆呆的看著小女孩,兩只眼睛空空的,腦袋也空空的,茫然地張開嘴巴,呆滯了半晌。
小丫鬟也不再掩飾,張開雙手:“還不明白嗎?在你面前的這個小女孩——”
“別說了!我明白了!”
杭紫花啪的打了一聲響指,恍然大悟地站起身,反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我該死!你一個小女孩,燒水萬一燙著了怎么辦?!這樣,你去找刮臉刀,我去燒熱水!”
“……”
“你咋還不高興了?要不你在這兒坐著,這些我都去干?”
“我的意思是,我是胡寧。”
“還挺巧,你跟縣老爺一個名字啊?那我叫你寧寧好不好吖?”
“……我就是縣老爺。”
杭紫花雙手環胸,挑起眉毛:“那可不好辦咯——熠國女人當官還是少的,也從來沒有人當上女性的縣太爺。這樣,我先用人情求你家少爺給你報個書房,你先打好基礎……”
小丫鬟氣的眉毛都立起來了:“我就是縣老爺胡寧!”
杭紫花豎起大拇指:“有志氣!我爹媽說了,有志不在年少!只要你現在開始好好念書,改變熠國!用才華讓質疑你的人閉嘴!將來你就是縣老爺胡寧!”
“我……你……她……”
丫鬟張著嘴巴,胸膛劇烈地起伏一陣,她抬腿猛地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尸體:“此人不過是我的一具假身而已,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我才是擁云縣縣太爺,胡寧!”
“嗬,這孩子,帶入角色真快!”
“……你——你告訴我你故意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