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此機會望請盡快撲滅叛亂！

這是三天后，益州漢昌軍所有將士得到的命令。

但根據沈稻手上現有的軍事力量，根本不可能打圍殲戰，至多也是效仿夜襲的模式打消耗戰。

于是以沈稻為頭腦，何尚李鐵為手足，甘寧代為手足跑腿的“一日三餐”作戰計劃正式開始。

每天一早賊軍扎營開始燒火做飯時，甘寧率領的輕騎營馬上就會出現，幾百把白刃快如閃電般直刺入叛軍之中。

叛軍雖人數眾多，卻根本無心應戰，數萬人的軍隊剎那間碗碟紛飛，四散奔逃。

漢軍騎兵并不急于攔截堵殺，他們只專注于圍殺那些敢于抵抗的愚勇之徒。

起義軍中這類意志堅定的愚勇本就稀少，到后面甚至殺得一個也沒有了。

那些逃命的賊兵中，跑得慢的反倒成了快的安慰：兩條腿跑不過漢軍騎兵四條腿無妨，只要跑過自己的兄弟就好！

如此日復一日，月余之后，賊軍士兵見騎兵便逃，已成為了條件反射。

起義賊兵在習慣之后，甚至已經開始總結出了種種規律。

早飯前漢軍騎馬撥刀來襲最佳，此時空氣清新，精力充沛，最宜長跑鍛煉。

午飯時分來襲，對比早上來說雖顯狼狽，但他們卻也勉強能應對，頂多也就是邊逃邊吃。

當然，如果官兵僅僅是在吃飯的時候來也就罷了，可事實證明漢軍官兵的禮儀，實在是太令人嘆為觀止了！

除卻早晚問候，午飯時亦不忘道聲午安外。

待夜深人靜之時，他們還會騎馬前來，親切詢問起熟睡的賊兵可有安然入眠否？

起義軍大營之內，燈火通明。

“漢兵真是可惡，趁朕吃飯來打也就算了，今兒個竟還趁弟兄們挖野菜的時候殺了過來！”

馬相憤然拍桌，睡不好他忍，但餓著肚子還讓漢軍騎兵半夜追著跑，這讓他忍不了。

趙祗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安慰道：天子，攻城器械已經悉數打造完畢，等明日攻入江州，臨江還不是手到擒來!”

“趙大將軍，咱們現在有多少人馬?”

馬相點了點頭，只要攻進江州城，那么自臨江方向殺來的漢軍就完全不足為懼了。

“回天子，僅有一萬余人了。”趙祗臉色很難看，但卻不得不面對現實。

“為何兵員變得如此之少?”

馬相有些詫異。

他尋思這月下來起義軍壓根也沒和官兵發生正面沖突啊！

“回天子，大多數弟兄都嫌咱這日子過得苦，趁著挖野菜的功夫全跑了，有些甚至還投去了益州軍！”

趙祗有些為難，但還是選擇了坦白。

“賤民，一群賤民！”

“放著從龍之臣不做，非要回去過那不是人過的日子，待朕登上天子寶座，定叫他們后悔不可！”馬相一臉陰郁，表情十分難看。

“天子還望息怒，據我所知江州漢軍僅有三千，我軍一萬對三千，優勢在我軍，何來敗局之有？”趙祗小心翼翼地勸說道。

“息怒？朕怎么息怒，自從攻入巴郡以來連連戰敗兵散，如此戰局，朕的江山社稷何吋才能打下！”馬相頓時罵道。

見自家天子表情有些繃不住，眾起義軍將領也都安靜下來，不敢再有絲毫言語。

……

雖然臨江縣府遠遠比不上洛陽的蔡邕府，但奈何原主人財資頗多，大小別院也有七八處。

蔡貞姬自來到臨江城起，便在這處名為“小月塘”的別院住下。

不過很奇怪。

小月塘位于別院中庭的水域，水清如鏡，理應魚群悠游。

但蔡貞姬居住了一月，卻是未曾窺得有一條魚兒的蹤跡。

“這魚兒莫非也如我這般，思家甚了故而逃了去？”

蔡貞姬的心中有些悵然，自幼深閨還未曾遠行，此番離家千里，周遭一切對她而言完全是陌生的。

一路走來的陪侍護衛都被攔路的賊匪殺了個干凈。

思緒飄飛間，蔡貞姬不由得想起了那日見到的沈姓公子。

雖未能正面相視，但她卻仍尋得機會偷偷一瞥。

沈稻很年輕，比她大不了多少，模樣同他背影一般俊秀。

而且近來根據左右聽聞，貌似這位沈公子頗有些才略，只是行為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

作為客人，她來這“小月塘”居住已有一月之久，而作為主人的沈稻卻遲遲不曾有來見她一面。

思緒漸沉，蔡貞姬微微側傾，靠在梳妝臺那溫潤的木質表面上，一不小心睡了過去。

而此時，院外卻傳來了細微的鐵甲相擊之聲。

沈稻行至庭院十步外，停下身段開始輕解戰甲，待戰甲卸完才輕步踏入庭院。

屋門半掩著，目光所及是月光透過半掩的窗欞為少女披上一層銀紗，而渾然不聞外界之事的蔡貞姬，此刻沉睡正酣。

在原地靜默良立，沈稻才緩緩收回目光，一番思量后，輕步上前，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為蔡貞姬披上了一襲帶有體溫的外衣。

他的動作輕柔如風，卻仍在觸及蔡貞姬肌膚的瞬間，喚醒了她淺睡的感官。

自幼身體敏感的蔡貞姬，此刻如同被晨露輕觸的花瓣，猛地驚覺。

“沈……沈公子？”

蔡貞姬的聲線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眸中藏不住的意外與慌亂，連忙起身，以端莊的姿態行禮。

“此番前來，只為告知姑娘，待到馬相一伙叛亂平息之日，我會親自護送姑娘歸家，確保路途無虞。”

“多謝沈公子。”

“我走了，在這睡覺容易著涼，姑娘還是去榻上休息吧。”

“好，一定。”

“……”

哪怕兩人都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卻不約而同的止住了。

蔡貞姬咬了咬唇，想著就快要走了，才鼓起勇氣問道：“沈公子·····不知小月塘的魚兒去哪了？”

蔡貞姬赫然，臉頰有些泛紅，她其實想要問的不是這個。

“我比較喜歡小動物，怕有人傷害它們，我給藏起來了。”

沈稻有些納悶，但還是認真的回答了，不過把魚藏在肚子里的真相他沒說，因為他善。

就在沈稻走出小月塘的瞬間，蔡貞姬原本表現出來的鎮定直接冰融雪化。

“我剛剛到底在問些什么啊···…”

蔡貞姬想起什么，驀然涌上兩片紅潮，暗啐了一下。

沈公子過來是想送她尋家去，而她內心卻是少女懷春般想問對方可有婚配否，若有則當與她避嫌才是。

堂堂大儒蔡邕之女，內心如此想法，若讓沈公子知道，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沒人要的壞女人。

到時那又該如何是好呢？

蔡貞姬白晳勝雪的手臂托著小腦袋望向窗外的小月塘，想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