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坐在青頂馬車之上的蔡貞姬眉頭微皺，微微揭開了帷幕，看向了外面。

就見外面的道路兩旁，不知道何時，多了一群攔路的官兵。

“沈公子，外面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沈稻擺了擺手，向著馬車方向安慰道：“無甚大礙，天色將晚，夜寒深重，還望姑娘待在車內?！?

不過，僅是轉臉之間，沈稻神色就變了。

想要控制軍隊指揮權，更偏向從糧食、軍響入手。

當然在這東漢末年，勢力背景自然還是首當其沖的。

沈稻算是看明白了，這東西就是這大漢王朝的學歷證明，沒這東西一般是當不了大官的。

但在可能面臨士兵嘩變的現在，以上肯定是行不通了。

“主公，弟兄們心有怨言，如此果斷的強行鎮壓，恐怕不是良計?！?

同為將領，李鐵很理解沈稻面臨現狀做出的決定，但正因為清楚現狀，他才不敢冒然聽命行事。

如今手下的將領怨氣沖天，縱然幾位親軍將領全部在場，但要想控制住場面不引起嘩變，也實非易事。

帶頭的幾員將領雖說地位不高，但好歹也是益州漢昌軍中的領導階層。

他們意志所能拉動的人數少說也得上千人。

“主公既以吩咐，興霸則必當盡行到底，至于其他的事情，那便交由主公安排?！?

甘寧冷哼一聲，不在理會眾人，徑直手拎鐵胎弓駕馬走到那幾位情緒激動的將領面前，聲音低沉：“諸位，可還愿聽候主公差遣？”

那幾員將領看著甘寧手中的鐵弓，心中不禁一顫。

甘寧性情剛烈，下手兇殘，他們可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現在他們敢說一個不字，只怕那鐵胎弓就會毫不猶豫地拍砸下來。

因為親眼見過這位益州飛將的兇狠，幾位將領自是默契的噤若寒蟬，再無一人敢激動發言。

見場面趨于平靜，李鐵也再無顧慮，接過旁人遞來的繩索，手法熟練地將那幾員將領捆綁押了下去。

“沈稻領兵無方，還望高都尉切莫怪罪。”

沈稻臉上略帶慚愧，心里卻是對高靖瘋狂的文化輸出。

本來自家軍隊中的矛盾，尚且還不至于鬧到這種地步。

但誰知監軍來了一個高靖，這像種既沒能力又愛顯擺的秀才，遇上有戰斗力又老實的漢昌軍這可不得鬧起來。

“沈縣令既然知道，那今日之事，該當如何處置？”

高靖依舊板著臉，不過眼神中卻閃過一絲贊許，此子區區不過二十出頭，便有如此眼力。

沈稻聽出了高靖的言外之意。

他總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官大一級壓死人。

今天對幾人的懲罰要是不落到實處，那他高靖是不會滿意。

“高都尉還請放心，這幾人從此刻開始已不會受到我任何重用?！鄙虻俱读艘幌?，隨后照做。

哪怕今天不是因為高靖，這些原漢昌軍出來的將領，沈稻也不準備再用了。

他要的是能聽指揮、能打勝仗的將領，如今這支從縣里帶出來的部隊，鄉土關系很是嚴重，也是時候該趁此機會變革了。

“見沈縣令掌兵如此，吾留此地監軍也實是多余。今日不妨不談軍務，汝與吾且去痛飲一杯如何？”

高靖的話語在不經意間露出了幾分試探與拉攏的意味。

當長官的好心好意請你吃飯，總不能自毀前程吧?

于是沈稻勇敢擔起這份責任，直面誘惑和挑戰，當天晚上與高靖醉飲深夜，差點還拜了義父。

次日，沈稻早早的就被何尚幾人拖去校場召開了所謂的漢昌軍政大會。

校場之上，漢昌軍所有官兵盡數到齊。

沈稻踏著渾身乏力的步伐，走上高臺。

隔著百步之外，大家都能感覺到縣令他身體被掏空了。

沈稻微微有些遲疑，問道：“今天大家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李鐵聲音如洪鐘大呂：“主公，高監軍派人送來了錢糧，弟兄們見到主公可不就得樂呵！”

自黃巾起義以來，漢昌軍出現欠餉、欠糧現象不在少數，將士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更是常態。

況且，這次發放糧餉的時間實在是太趕巧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沈稻賣貞求來的呢！

沈稻仔細回想了前夜的酒局，好像想起高靖似乎想收自己為義子，不過被自己言辭拒絕了。

等等，莫非他高靖堂堂一郡都尉在討好我這個縣令？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沈稻眉頭微蹙，目光掠過臺下那如沸水般涌動的士兵，心中有了思量。

兵馬未到，糧草先行，這很大可能是一場惡戰前的補給。

軍隊不滿響，則無人可戰。

歷史證明過軍隊滿糧餉的戰力，尤以明朝官兵最為明顯，更有所謂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

沈稻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卻實是沒料想到戰事發展會有那么快。

“仲武，招降的賊兵收編情況如何了？”沈稻轉身看向了一旁的何尚。

何尚露出一臉得意，一個勁的拍著自己的胸脯：“公子，我辦事你放心！”

……

半個時辰后，臨江監牢。

沈稻：“？？？”

“除賊軍頭子趙雷寧死不從外，其余賊眾皆被公子您的英武感化，表示愿意投身益州軍！”

“仲武，我很好奇你招的都是些什么人？”

沈稻看著最能打、最有骨氣的趙雷都被蓋上了白布，他尋思何尚招的都是些什么臥龍鳳雛。

“來者不拒，我都有招啊！”

何尚從腰間掏出一張布，上面長長短短的黑色符號，那是他自成一派的文字，只有他一個人看得懂。

“那批投降快的我全招了，至于趙雷那廝手下的賊兵匪氣太盛，我就選招了幾個！”

沈稻尋思何尚是故意的。

有匪氣那能上戰場殺敵的，他是一個不招，投降快的倒是全招了。

沈稻投去懷疑的目光：我讓你招賊兵，是為了招友軍還是招叛軍啊？

何尚剛想反駁一下，他這次招降的精挑細選，可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貌似有點道理。

他把投降快的全招了，能保證效忠殺敵愣是一個沒有招到。

“公子，我現在就去重新招，這次一定將那些能戰之才收入軍中，將這些貪生怕死之徒肅清出去！”

何尚渾身一顫，隨即站直了身體，神色肅然地保證，他不敢想象這支部隊臨時反水的樣子。

看著何尚的樣子，沈稻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才沒幾分鐘，他就分裂出第五人格了？

“不用那么麻煩，怕死而已，誰都怕死?！?

何尚懵了：“那公子的意思是？”

“再組建一個新營，你選的兵，你任統領，番號敢死營……”

多年以后，何尚還會想起站在臨江縣獄監中的那個下午。

不過除了敢死營以外的話，他卻是一點也不記得了。

因為僅是那一句話，便占據了那個下午何尚的整個大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