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薌瀾垂著頭沒有看琮芝,她內心希望著對方再也別說話,任何語言都會如同石頭重重壓在她心上。
可現實遠不會如心里所想的那般發展,薌瀾期望的沉默只停留了很短暫的時間,接著她幾乎是難以置信地聽到琮芝笑了起來。
“你怎么不早些告訴我呢?”琮芝拉起薌瀾的手,“我一直在想你究竟對我是什么情感呢,你能清楚地說出來就好了,我真的很開心。”
接著琮芝拉了一下薌瀾的手,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薌瀾對現狀有些茫然,隨后她意識到琮芝恐怕并沒有理解她剛剛那番話蘊含的心意。
“我們先回去吧。”薌瀾收回被琮芝握著的手,沒有坐下。
琮芝不舍地看了一眼月色下的湖面,緊接著跟上陳薌瀾的腳步。
回去的路上兩人沒有再說話,回到家之后,薌瀾放下書包就進了浴室洗漱,琮芝獨自坐在她和薌瀾房間的床上發呆。書自然是看不進去了,現在就上床睡覺也為時過早,拿出手機,琮芝習慣性點開和華瓏的聊天頁面,卻意外沒有了發消息的欲望。她走到浴室的門口,聽見里面并沒有淋浴的聲音傳來。
“薌瀾?”琮芝試探性問道。
“我在。”悶悶的聲音隔著門傳出。
琮芝頓了一下,問:“你愿意出來么?”
薌瀾沉默了很久,但還是打開門走了出來,不過并沒有直視琮芝,只是站在對方面前。
琮芝握住薌瀾的手腕,把她帶到臥室里,說:“我想聽你彈琴給我聽。”
薌瀾驚訝地抬起頭望向琮芝,后者則是笑笑,坐在琴凳旁邊,幫她把琴蓋掀起。
坐到鋼琴面前,薌瀾注視著黑色琴身上YAMAHA金色字母,神情忽然比琮芝以往見到的任何時候都更專注、也更美麗。她輕輕閉上眼,嘆息一聲,琮芝不知道她為什么嘆氣,只是以為這是她演奏前的一個習慣。
指尖翩躚于黑白鍵之上,一段熟悉的旋律浮現,就像是往日表面的塵埃被拂去,記憶的長河在此時再次經過了一個曾經歷的河道。
青石巷?
琮芝終于回想起自己曾和薌瀾說過自己想要聽她彈奏這首鋼琴曲,緊接著她意識到薌瀾已經等了這一時刻許多許多年,甚至自己都早已忘記,她卻還記在心上。
也就是說,薌瀾今晚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實際上已經表明了她更高層次的、更深的感情嗎……自己才意識到嗎?琮芝慌亂地看向薌瀾,可對方仍一心一意地繼續青石巷的彈奏,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琮芝神態的改變。
怪不得她今晚的態度那樣堅決,我當時真不應該那樣隨便地對待她啊。琮芝有些懊悔,但她沒辦法打斷薌瀾去道歉,于是越來越多的想法在她腦內漸漸成型,與對方相處的每一縷回憶此刻都為她的心帶來了數不清的沖擊。
也正是在這時,琮芝下定了決心。
“薌瀾,你不用彈了。”她說。
薌瀾停下手指,不解地看著琮芝。
而莫琮芝從琴凳旁站起,低頭看向薌瀾,說:“真的很抱歉,現在才懂得你的感情。但是我沒辦法回報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你的琴聲,我已經沒有資格去欣賞了。”
薌瀾注視琮芝,好像在思考剛剛那句話的含義,緊接著剛剛彈奏時還在眼里閃爍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她移開視線,默默放下琴蓋,說:“嗯,我知道了。我們先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于是兩人如往常一樣躺在同一張床上,明天莫琮芝就要回到自己家里住了。最后一個能同床共枕的夜晚,房間里卻靜悄悄的,沒有人再說話。
莫琮芝并沒有睡著,她在思考自己和陸華瓏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