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吉還在嘴硬。
“怎么會……”
“我那天只是不忍對手中無刀之人認真動手罷了，那樣太卑鄙了。”
半兵衛撇嘴。
“別給自己找借口了，那叫膽怯。”
被激起斗志的正吉終于提起武士刀向半兵衛砍去。
唰啦——
半兵衛赤腳踢起一片灰塵灑向正吉面龐。
正吉下意識放棄進攻，掉以輕心地想要先擋住蒙眼的灰塵。
灰塵進眼睛相當難受……
下一刻，半兵衛鼓動力氣用右手抓住了正吉的喉嚨，連在其手背上的血管也因為瞬間的爆發變得清晰可見。
“哇啊！”正吉發出難受的聲音。
撲通——
正吉瞬間被半兵衛按倒在地上，武士刀掉落到一旁。
“注意力被對話所吸引，沒發現高處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我占據了吧！”
半兵衛要讓正吉吃到教訓，不然與真正的武士交手，只會感到更疼，甚至會有因為一時不察而一下子就死亡的可能。
正吉被捏得有些難受。
“嘎啊——”
“咳咳……”
半兵衛趁其無法反抗，用右膝蓋頂在正吉腹部，開始教誨：
“你的生命只有一次，彌足珍貴。”
“而當你要保護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時……”
“要無所不用其極。”
踏——
一聲極為輕微的響動被半兵衛察覺，他抬起頭，向周圍望去。
“近日來總能感覺到奇怪的氣息。”
“是高峰的手下嗎？”
……
鈴深入山脈，準備摘些野菜漿果之類，填補家里的糧食。
一滴汗水從鈴左邊的臉頰滴落，小菜籃子里已經有不少新鮮的野蘑菇了。
鈴抱怨道：“這附近沒什么看著能吃的蘑菇啊……”
“不過……”
鈴頓了一下，思索片刻，得出一個結論。
“半兵衛先生大概吃了也無所謂吧。”
“…還是再往里頭走走吧。”
……
“回來了！”
正吉很大聲地宣告自己到家了，這是平常很習慣的動作，卻沒等來鈴的身影。
“長吉，怎么就你一個人？”正吉對著家中最小的孩子說道。
說著，正吉不停轉著頭，試圖找到姐姐的蹤影。
“大姐呢？”
長吉手里正搓著竹蜻蜓，抬頭看向正吉，也有些擔憂。
“還沒從山里回來。”
半兵衛在一旁看到了縫補得很好的褂子。
“你說什么！”
“怎么會？！”正吉一臉的不可思議，大聲吼了出來。
月明星稀的天空殘留著正吉的吼聲。
半兵衛默默穿上鈴辛辛苦苦縫補好的褂子，看著天色已晚的森林。
沉默了……
正吉還在那大吼大叫。
“還沒回來？！”
“神隱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半兵衛瞥向一旁已經熟睡的長吉，輕柔地說道：“別那么大嗓門，會吵醒長吉的。”
靜不下來的正吉左右踱步，像是熱鍋上的螞蚱，急得團團轉。
“我去趟山里！”
半兵衛趕忙阻止，以往從未有過關心他人情緒的半兵衛第一次也有了焦急的感覺。
“別去！”
“晚上進山里能干什么？”
深深吸一口氣，慢慢壓下去這多年身為不死人從未有過的情緒。
半兵衛瞪著三白眼，看向虛空，像是已經發現了敵人。
故意壓抑著聲調，避免讓正吉發現自己現在也有些急亂，半兵衛幽幽說道：
“等天亮了，我去高峰的宅邸問問。”
正吉了然，頓時明白半兵衛先生在想什么。
“您果然在懷疑高峰大人嗎？”
半兵衛的臉色在月光下早已看不清，顯得無比陰沉。
“野武士多半與葦名有關。”
“先前合戰時，葦名眾多兵將中像是有【紅眼】的家伙。”
“[上游的山人]如何成了紅眼……”
“或許神隱也是高峰搞的鬼。”
正吉還是不敢相信，下意識否定半兵衛的推論。
“不可妄下結論！”
“自古統管此地的領主大人怎么會陷害自家的百姓？”
“今后要是打起仗來，就得儲備兵糧，還得給城里進貢。”
“再加上高峰大人是幼年繼位，去城里做過官，葦名肯定也很信賴他！”
“他怎么……”
正吉抱起頭，蹲在地上，感覺有些痛苦。
“他怎么會做不利葦名之事？”
三觀被摧毀的正吉感覺天塌了，雖然他在下意識否定半兵衛說的，但是直覺告訴他。
半兵衛先生，可能是對的。
但還是不可思議，不想去相信，除非鐵證如山。
這也是經典的不撞南墻不回頭。
半兵衛瞇起眼睛，思考該如何說服正吉。
因為全都是推測，沒有證據，確實不怎么好讓人信服。
畢竟敵人可是這個村子土生土長，長久以來早就習慣的領主大人。
“原來如此……”半兵衛只得先行權宜之計，“那就類似有頭有臉的人質。”
“如果士兵也進了城，那高峰家便是葦名的傀儡，怕是個徒有其表的空匣子。”
“所以匣中裝了什么都不奇怪。”
“在下單獨去高峰宅邸拜訪，如無異常，我收個禮就回來。”
“你找些幫手上山尋找。”
……
深夜，高峰宅邸。
半兵衛站在門口，發現了悄咪咪跟上來的正吉。
但……
沒有發現早就在這附近的緣一。
緣一提前將鈴救了出來，也準備繼續出手幫半兵衛彌補遺憾。
——里面的人還沒有發現人質不見了。
當然，要在其覺悟升華的關鍵時刻再出手。
“在下說了別跟來，長吉怎么辦？”不死半兵衛有些嫌棄地說道。
正吉側目，認真說：“不用擔心，我托人照看了，而且……”
“門開著。”
像是早就知道半兵衛會來一樣。
門戶大開的宅院大門，像是布滿陷阱一般，請君入甕。
正吉神色在此刻充滿堅毅，說著宛如遺言的話語。
“我的姐姐，我們的村子，我們不行動怎么行！”
“我要親眼確認究竟發生了什么！”
“發生什么都無妨，我是有備而來的。”
踏入門檻那一刻，兩人警戒心拉滿。
尋找了一圈外院，卻沒發現任何動靜。
正吉坐在廳院邊，感覺很是疑惑。
“奇怪……”
“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隨后正吉再起身來到半兵衛身邊，往前順著半兵衛的視線一看發現一條奇怪的路徑。
靜幽深邃，光是看著就會覺得無比危險。
“半兵衛先生……”
半兵衛盯著黑暗的長廊，隨時準備拔刀出鞘。
“嗯……”
“氣氛不對頭，從正面看沒發現里面是一條走廊通往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