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自戀愛以后，你每天都會去酒吧等他下班，你回家的這條路你們走過很多遍。但怎么也走不夠，怎么也走不完。

從初春走到涼秋，從夏花走到寒枝。你們的情感在平淡中慢慢疊積。

自然地，你們同居了。

一周年戀情，你們準備的很正式?？蛷d被暖黃色的燈光渲染的有些許曖昧。你穿著一襲露背的絲質吊帶長裙，倒了一杯紅酒，又拿酒瓶向沙發走去。酒水搖搖晃晃，灑出去一點，你不甚在意。

品著酒，在沙發上隨意躺著，等他回來。門鎖扭動，你看著他進屋，視線一刻不移。

他單手解開西裝外套下襯衣的扣子，又松了松領帶。沒了領帶和扣子的束縛，襯衣大敞。你看他動作著，眼神順著敞開的衣服向下，落進幽深。

他拿起你的酒杯，輕抿了一口。

你看著他，手有些騷動，直接大力牽住他的領帶，他猛地向你傾斜。紅酒搖搖晃晃，不穩灑出，你垂眸看著胸前的點點紅酒，戲謔地朝看了他一眼。

他吻向雪白上的血色，盡顯虔誠，手在你不知覺地時候來到你的后腰處，一點一點向上撫摸，再順著脊骨往下。動作親昵，滿是曖昧旖旎。

你抬起頭，鼻尖抵著他的下巴，嘴唇微張，氣息徐徐地撞上他的喉結。

他一把將你提起，緊貼著他的腰。

你摸著他的胸肌，摩挲鎖骨，輕點喉結。

他有些悸動，低頭想吻你。你捏住他的下巴，制止了他的行動，輕笑著，鼻尖從他的下頜擦過，吻上他的耳垂。

他仔細體會著你嘴唇的一張一翕，你感受到他環住你腰的手不自覺收緊，有力的脈搏透過薄如蠶絲的衣裙震動你的腰脊，他的心臟跳動的愈發激烈。

你明知他的自制力在瓦解，卻偏偏還要逗弄他。

你讓他坐在沙發上，跨坐在他的腿上，看著他任人采擷的樣子，緩緩解開他襯衣的扣子。

你奪過他手中未喝完的紅酒，傾倒在他身上，目光直勾勾地看著他，就算紅色順著肌理向下淌，四分五散，留下片片痕跡，也沒能分走你的視線。

像貓一樣被他圈在懷中，舔舐他頸上的紅痕，他的頸動脈瘋狂的跳動著訴說他的不平靜，但你卻錯過了他幽暗的眼神。

他承受著你的撩撥，輕輕撩開你的頭發，磨蹭著你纖細的肩膀。你突感身體一涼，一陣顫栗。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把那瓶紅酒拿在手中，倒在你的背上。

冰肌玉骨被酒紅渲染，紅色的溪流順著少女的脊溝緩緩成型，沒入腰池。紅酒盡灑，你在他的刺激下，玲瓏浮凸，增嬌盈媚。

5

他早就換掉了酒吧的那份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創業中。創業雖然艱難，但也小有成效，他終于在這個城市站住腳。

這當然少不了你的幫助，從閩南來的他，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人脈，沒有足夠的啟動資金，有的只是在酒吧兼職時遇到的或許不懷好意的人，以及，在這個城市生存必要的處所。

而你，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有如此成就，實打實的在各方面高他一籌。

所以你的朋友都很好奇，為什么你能看上他，甚至有可能做出下嫁這一舉動。

每當想到這個問題，你都會忍不住想起他，想笑。愉悅的、不屑的、沉思的。

閩南，怎樣一個好地方，能育出這樣一個好男兒。

他的感情赤誠而笨拙，好一個赤子之心被你把玩。你確實喜歡他，但并不是非他不可。任何一個人，合適的，你都會接近、試探、定奪，最后磨合。

如同一個眾所周知并為廣泛接受的，成年人的交往模式結論。

被篩選過后的他，獲得了正式接觸你的資格，逐漸刻進你喜好的模子里。很多東西都是你教的：創業、同居、品酒……

影子不斷粘貼復制，分解重構難逃乏味。

你是如此合格的老師，又是如此合格的愛人。

但愛情的保質期，由你這個無良商家來定，如果不短一點，怎么換新呢。

你單方面宣布，你們的愛情——過期了。

你喜歡完美，也喜歡有始有終，就像那個昏黃的路燈下，你們告白、相擁。你也選擇在那個路燈下分手。

他沒有像你想的那樣挽留，他答應得很輕松，就好像從來沒有產生過因你而豐涌的多巴胺，好像你們只是還會再見的普通朋友。

路燈閃爍，他的臉忽明忽暗，你覺得你看不透他了。

也是，經濟地位的變化，日漸磨合的感情，環境會改變一個人。

你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膩了，還是因為他變了?；蛟S你喜歡的，只是那個模具里的，在酒吧熱舞、充滿追求和野心的模型。

不過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們已經分手了。

6

你分的利落，他走的干脆。說完分手他就從你的房子搬了出去，也幸好他已經買了房，有個地方落腳。

分手的第二天你就離開了這座城市，或許這也是你選擇分手的一部分原因，升職調動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傻子才會選擇放棄升職。

電話卡沒有被換掉，你們都還有彼此的聯系方式。你曾經想過要不要像偶像劇那樣分手后徹底斷了聯系。

但是，沒必要。

銀行卡，各種工作信息，還有軟件綁定，都是這個電話卡，換了麻煩。況且你們分手也沒有偶像劇撕心裂肺的情節，整個過程全然是心平氣和。不知道你有沒有像網上說的那樣，留著前任的聯系方式是為了他來向你求和……你懶得剖析自己的潛意識。

因為此后，一切與他相關的，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新的城市重建，新的房子、新的工作、新的人和新的戀愛。

戀愛這件事，就像兩個孤立的地界，因劇烈的火山活動而產生聯系，火山噴發后，火山口幾乎是一個圓孔，里面充滿水，形成一個硫黃湖，時間讓它只留下淺淺的河溝和積沙，證明著它的存在。

你分分合合，最后還是一個人。

出人意料的是，你又看見他了。在一次人際交往的飯桌上。

分別時他叫住了你，你不明所以。

他告訴你這好些春秋他是怎么放棄你幫助他站穩的根基，又是怎么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苦苦打拼，才能有機會，體面的與你相見。

你冷漠的看著他，如果說剛遇見他時，你還有點不知道說什么的尷尬，那現在他這番說辭，已經讓你覺得自己被莫名扣上了一頂帽子。

看著你驟然變冷的神情，他立馬反應過來自己這看似普通訴說的話語是如何的不對勁。只得匆忙解釋，直至你的臉色平和。

絮絮叨叨的說了很久，你看得出來他還喜歡你。他這樣令你很困惑。既然還喜歡，當初又為什么分得那么利落干脆?，F在的糾纏，是他分手的這段時間里找不到更合適的，還是日夜夢回間的后悔。

如果真是這樣的心思，那真是令人感到下賤又惡心。

你突然就不想得到答案了，但是他說了。

他說他自卑，身份地位的不平等，因愛而起的膽怯，還有曾經的同事的明嘲暗諷，他都說了。

或許你應該心疼他，像所有的小說那樣，卑微的愛總能得到安撫。

可是你沒有，你覺得他說的不是愛，而是他的不自愛。

越了解他，越知道他的敏感自卑，你想等他學會愛自己的時候或許你能和他有續曲。

7

他總是問你能不能愛他，你每次都肯定的回答。但是他總會在下一次問同樣的問題，你也每次都同樣堅定。哪怕你們還沒有復合。

工作調動，你又回了那個和他初遇的城市。他也跟著來了。你們相處得和之前沒什么不同。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不再問你能不能愛他。

世界總會教人成長，你不愿意教，但你愿意等。

等到風輕柔的碾碎他的自卑，鋪成他走向愛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