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都準備好了沒？”

朱高爔今日穿的極其隆重，暫且不提繡著云紋的袍服，單說頭上戴著的烏紗折角向上巾，腳踏的皂靴就讓朱高爔整個人看起來神氣十足。

雖然今天起了個大早，但是他絲毫沒有困倦，儼然是一副興奮過頭，以至于精力無處發泄的模樣。

“我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

話音剛落下，朱棣又是一巴掌拍上去。

“你小子天天怎么這么多話？你自己的壽禮記得整理好，別到時候又讓三保替你拿。”

“我告訴你啊，今天是天壽圣節，屬國土官都在，還有朝中的文武百官，你小子要是掉鏈子了，你爹我沒面子，那還是小事。要是讓你皇爺爺沒面子了，那才是大事！”

朱高爔下意識地揉了揉后腦勺。

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

咦？

好像不怎么痛。

可能被打習慣了。

徐妙云看著父子倆的互動，倒是沒有插嘴。

她雖然疼愛朱高爔，但是也并非是什么都不管，一味只知道寵溺。

須知，慣子如殺子。

徐妙云作為徐達長女，又是被稱為“女諸生”的存在，自然不會不懂這個道理，更不會因為朱棣對他的愛重，而輕易拿喬。

鉆進馬車里的時候，朱高爔還抻著脖子，想要看哥哥們究竟準備了什么禮物。

朱高熾和朱高燧倒是無所謂，任由他看了，橫豎在這個節點了，送出的禮物都準備好了，也不怕這小子仿照送出去的禮物。

但是朱高煦這廝著實小氣，一直遮遮掩掩的，不告訴朱高爔他究竟準備了什么東西。

只是當朱高煦聽到老四在嘀咕什么的時候，臉都忍不住有些綠了。

“什么叫做我小氣？明明咱們這些人里面，就你準備的禮物藏得最嚴實！”

“老大，老三說這話，我也就認了，你小子憑什么說這話……”

朱高爔一聽到后面那句話，那小眼神就有點狐疑，“果真？”

朱高煦點頭，不假思索：

“這還會有假？”

朱高爔頓時笑了，“大哥，快，快罵二哥小氣。這話可是他自己認的。”

朱高熾有些無奈。

這老二和老四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見面非得互損幾句，有的時候甚至還會斗得跟烏雞眼似的，偏偏這兩人有時候的關系……也不算差。

要知道，上次在茶樓里，看到朱高爔被打的時候，還是朱高煦先行撲上去的。

真是搞不明白……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他的弟弟……只有他朱老二一個人能揍？

……

天壽圣節在奉天殿進行。

奉天殿，一般來說，就是舉行重大典禮、朝會等活動的場所。

來往其中的時候，不時可以看到屬國的使者，人流涌動的時候，卻又秩序井然，儼然一片帝國蒸蒸日上的強國之景。

朱棣自從一來到這里，就有幾個勛貴湊上來搭話了。

朱高爔因為個子小，倒是有不少人選擇性地忽略他了。

小孩子嘛，逗一逗就行了。

難不成還想著來這重大場合，商討什么重要大事嗎？

倒是朱高熾作為燕王府的世子，再加上平日里態度溫和，長袖善舞，除卻一些勛貴，倒是也有不少清流與之攀談。

連帶著二郡王朱高煦在這種場合中，也是混得如魚得水。

那邊朱允炆不經意瞥過來一眼的時候，看到燕王一家子的模樣，臉上神色如舊，心中卻再度警惕起來。

燕王勢大，不得不防啊！

剩下的老三如今還沒什么爵位，只能找一個地方坐下來，開始和朱高爔大眼瞪小眼。

良久，朱高爔看著眼前的糕點，有些遲疑：

“要不，先吃點？”

朱高燧搖頭：

“吃完萬一要拉怎么辦？”

這話說得……

朱高爔手里拈著一塊糕點，原本都快放在嘴邊了，此時愣是張不開嘴。

粗鄙啊！

真是粗鄙之語！

朱元璋來的時候，目光往四下里一掃，不知道是不是因緣巧合，他第一眼，不是落在屬國朝貢的使者身上，而是第一個注意到朱高爔和朱高燧。

這倆貨表面上看去，像模像樣的，確實不丟皇子皇孫的份兒。

只是還沒等朱元璋點頭贊許，當他的目光，落在了他倆面前，空空如也的盤子時，朱元璋愣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們好了。

他瞥了這兩人一眼，心中是又氣又好笑，甚至還有點埋怨朱棣。

老四在家都吃了什么？

瞧把孩子給餓的。

算了，回去多敲打敲打老四吧，眼下這種場合，就讓孩子們吃吧。

橫豎大明眼下國富民強，那些屬國巴結還來不及，又怎么可能會笑話老朱自己的孫子呢？

此刻。

正在宴會上，應付幾個舅子的朱棣，背后突然感覺到一涼。

誰在背后嘀咕他？

所謂天壽圣節，也就是老朱的壽誕。

當宴會開始的時候，雖然已經提前說過，不許奢靡、驚擾百姓，但是歌舞還是必不可少的。

歌女曼聲婉轉，舞女身姿裊娜，沒一會，現場的氣氛就熱烈起來了。

老朱難得一副帶笑的模樣，看著眼前的場景。

等到氛圍烘托到極致的時候，屬國的使者就站出來了。

“臣國朝鮮，國王李成桂，恭祝大明皇帝陛下天壽圣節，圣躬康泰，萬壽無疆。陛下德被四海，恩及萬方，臣國上下，感恩戴德，沐浴圣恩。愿陛下江山永固，國祚綿長，臣國永為藩屏，忠心不貳。”

“特此獻上百年人參兩對，海東青一對，貂皮、火狐貍毛各兩箱……”

“臣國暹羅……”

“臣國琉球……”

聽著這些使者報出的從朝貢之物，朱高爔一開始還沒覺得什么，但是很快，他就默默豎起了耳朵。

原本朱高爔以為，這些屬國都會像是倭國一樣，送一些不值錢的扇子、漆器，最后在堂而皇之地拿著厚禮，屁顛屁顛地回國。

對此，朱高爔雖然心中郁悶，但是也不好說什么。

畢竟這是洪武五年，皇爺爺特地定下的規矩。

這所謂的規矩，就是對待藩國時，厚往薄來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