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尷尬焦灼的氣氛蔓延著。
男人輕笑一聲,打破僵灼的局面。
“小云,你還為那件事耿耿于懷嗎?”
時蒲云攥著被子,被子被扭曲褶皺,他抿唇不語,陰郁的雙眸昭示著內心的煩躁。
他薄唇輕啟,突出一個字。
“滾。”
裘無硯靜靜的盯著他的裹著被子的背影,又用那熟悉的,虛偽的,令人作嘔的溫和語氣說道。
“那小云好好休息哦,下一次,可千、萬、不要再缺席了。”
仿佛毒蛇吐出蛇信子,對著人威脅的搖擺著。
言罷,轉身離開。
空氣中浮現的莫名其妙的氣氛也隨著他的離開消散。
時蒲云緩緩勾起了身子,突然失去了支撐,將自己蜷縮起來。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那個夜晚。
…………
五年前。
A市的深秋,涼風刺骨,殘風席卷著絕望的枯葉,輕飄飄地落在泥濘的道路上,被人們急匆匆的步伐,踩踏成破碎的拼圖。
時家。
燈光昏黃,溫暖的空氣從門縫溢出,透著絲絲的熱氣。
屋內,熱鬧的晚會,燈火觥籌交錯,好酒美食應有盡有,每個被邀請來的人都喜笑顏顏,為那個主辦的人慶著生。
屋外,少年裹著單薄的衣物,抬起疲憊的雙眼,對著那個攔在門口的保安凄慘一笑。
“麻煩你通報一下,就說,時蒲云,回來了。”
哄鬧的人群,歡喜的笑臉,都在看見他的臉后,戛然而止。
他陰郁的垂下眼,出逃時凌亂的頭發沾染著些泥水,一同滴落在地。渾身青青紫紫,傷痕遍布。
就像茍延殘喘的流浪犬。
攥緊拳頭,他嘲弄地勾起唇角。
在闔家歡樂的時候,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闖進了他們的世界,怎么不令人恐慌呢。
…………
…………
時蒲云出院了,卻并沒有按照之前的打算,回到那個虛偽的家,而是直接回到了宿舍。
正好,不用看到那老頭惡心的樣子。
他漫不經心地想。
回到宿舍,就看到一個熟悉的紅色身影。
那人從床上蹦下來,一臉興奮地撲了過來,又在快靠近時剎了車。
“時同學!”
他叫喚著,門外斜射的陽光打在身上,紅色的發絲仿佛在發光。揚起的笑臉像向日葵,青春活力,生氣盎然,一雙眼里盛滿了開心。
“嗯。”時蒲云懶懶的應了一聲。
看到原本空缺的四號床位上出現的被褥,他了然。
“沒想到我們還是室友誒!”還是那么熱情的語調。
時蒲云有著不適地后退幾步。
劉海垂下,遮住雙眼,他淡淡道。
“讓一下,謝謝。”
擋著路了。
聞人酌聞言才意識到自己擋到了他的床位,忙向旁邊退。
“抱歉啊,看到偶像太激動了,沒注意。”他摸了摸頭,嘿嘿的笑。
時蒲云徑直地走向自己的床位,摸出了備用手機,沒有理會他。
那個手機被水泡壞了。
又要拿去修了。
好麻煩。
拿完手機,他直接離開了寢室。
被忽略的聞人酌忙跟了上去。
“時同學,你是要去吃飯嗎?我也去!我迷路了,找不到食堂。”
他一臉痛苦。
“學校怎么像迷宮一樣,繞來繞去的。”
時蒲云聞言,一頭黑線。
明明食堂就在寢室向北直走的一條路上啊,怎么還會迷路。
然后他眼睜睜看到剛才說要去食堂的人,直挺挺地踏上了相反的道路。
破案了,這人是真找不到。
時蒲云面無表情的在心里嘲笑了他一秒。
“走這邊。”他出聲把人拉回來,在前面領著他走。
“哦哦!”聞人酌聞言轉身,又屁顛屁顛地跟在他的身后。
“原來是這邊啊,難怪我一直沒找到。”
他已經一天沒吃飯了,繞來繞去,最后都繞回了寢室。
現在是周末,寢室也沒人,他一個人郁悶地坐在床上劃拉著導航,一臉莫名,怎么也搞不明白為什么找不到食堂。
咕嚕。
他肚子叫了一聲。
他尷尬的笑了笑。
時蒲云將他領到食堂,轉身想離開,卻被人突然拽住了手腕。
轉頭,就見罪魁禍首用一臉無辜的表情說。
“你要走嗎?不吃飯了嗎?”
時蒲云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來,好心提醒道。
“吃過了。還有,來學校記得打聽一下學校里的傳言。”
“不要看到誰都沒心沒肺的樣子。”
說著,轉身就走。
聞人酌不再挽留,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晦澀。
他動了動剛才拽住時蒲云的手,神色愈發陰冷。
學校一直有著傳言。
靠近時蒲云的人會變得不幸。
事實上也是,他的朋友總會變得倒霉,最后通通都會離開他。
也總有不信邪的人想去接近他,但是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的事受到傷害,或是住院,或是家里破產,莫名其妙的程度令人望而卻步。
久而久之,也沒人愿意和他接近。
同班的也沒有人敢和他同桌。
他就像是被什么東西詛咒一樣。
那個東西詛咒著他,永遠只能孤身一人。
…………
聞人酌收攏心思,捋了捋紅色的頭發,漫不經心地去打飯。
忘記要把頭發染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