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明賊子被活捉之時,正欲服毒自盡,”陸毅裂開他那干裂起皮的嘴笑了笑,干咳兩聲,“好在以藥物吊住了命,一時半刻死不了,現(xiàn)下關(guān)押在東昌府牢中。”
“審出什么了?”皇帝向前一傾。
陸毅將背彎的更低了些:“回陛下,臣已讓人用刑,但那賊人死不開口?!?
“既是五行的「青衣」,身上必有令牌,”皇帝提筆,從案上抽出奏折圈點起來。
“回陛下,此人身上并無令牌。許是混亂中跑了的幾個賊子帶走,
不過月前安插在南明暗樁的探子傳來消息,”陸毅小聲道,“那消失數(shù)年的‘羅雀’現(xiàn)身,親自動手除了我們的人?!?
“既如此,那便......放出消息?!?
殿內(nèi)有些昏暗,兩位手握重權(quán)的老人在明滅不定的燭火下相視而笑。
......
沈老太太一聽方丈講佛經(jīng)便忘了時辰。
“老太太,鐘聲已響,申時了?!背邒邷惤咸?,避開殿中雜人悄聲說了一句,老太太有些詫異,又很快恢復常色,伸手示意常嬤嬤扶她起來,對著方丈道了聲歉便走出店外。
老太太眼中閃過一抹慍色,“那丫頭能有什么能耐,竟迫得她幾次三番的摻和進這些糟心事兒,又是前線又是東昌府的?!?
“將軍不過是想著姑娘為人處世思慮周全、冰雪聰明,能打點幫襯二公子一二,又不像旁的外人那般放心不下。況二公子同在,定能看顧好姑娘,老太太何必憂心?”常嬤嬤盡心勸著。
“我怎能不憂心?那年凝兒隨大軍出征,說是跟在沈二身后助其謀劃,回來時滿身的傷,讓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四下無人,老太太說活了大了起來,話中皆是埋怨,“老身養(yǎng)她疼她,不是讓她去摻和官場做謀士的?!?
“見過老夫人,晚輩問老夫人安。”身后不知何時有人走近,突然出聲。
土地廟里,飛燕剛聽令離開,沈凝之耳邊傳來細枝壓斷的“咔嚓”聲,便若無其事地將令牌塞入懷中。等人走進才發(fā)覺是常嬤嬤。
“姑娘,將軍傳話來,說讓姑娘秘密去趟東昌府?!?
“何時動身?”
“回姑娘,將軍意思是即刻動身?!?
常嬤嬤領(lǐng)著她往回走,有些訝異沈凝之聽到消息時的淡然,卻又了然。
沈凝之心道,果然是東昌府。
“去那兒作甚?”她若無其事的拎起探探口風。
“聽說是二公子抓了個賊子,有些棘手。”
聽到這話,她心里忽的一緊。
白鶴沒死。
“將軍說只是請姑娘去幫襯一二?!背邒呓又f。
聽說陸毅進宮,應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沈從霖忽的請她,想是遇上陸毅,二人不對付罷了。
沈凝之抿了抿唇,“那祖母呢?”
“老太太在寺中住下了,”常嬤嬤邊走邊撥開路旁伸出的枝丫,“對外只說姑娘也陪老太太小住幾日。”
走至寺門,平兒在馬車旁候了許久,正待啟程。
沈凝之驀然回首,眼光流轉(zhuǎn),望向不遠處的紅墻青磚。
“祖母呢?”
“老太太許是歇下了。姑娘快上馬車吧?!背邒哂跓o人處悄悄嘆了口氣,催促道。
沈凝之朝著空無一人的門前盈盈一拜,垂下眼,提起黛青色襦裙,登上了去往東昌府的馬車。
......
在寂靜的黑夜里,慘叫與鞭子的抽打聲混雜在一起,鐵鏈相互碰撞著,哀嚎與呻吟此起彼伏,響徹整片昏暗陰冷的地牢。時不時有守衛(wèi)拖著渾身帶血的死人走過,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血痕,血腥味與尸體腐爛的味道交雜。
從不見天日的地牢深處倒是安靜許多。
一姑娘正旁若無人地擺弄欣賞著自己的指甲。不知是不是特地吩咐過,那姑娘竟被單獨安排在一間牢房中,纖細的腳腕上拴著根極粗重的鐵鏈。
一陣腳步聲在地牢盡頭響起,由遠及近,逐漸停下。
那姑娘一眼便瞥見一雙白鹿皮靴,可惜沾了點泥水。
再抬眼,一男子正頂著一對狐貍眼似笑非笑般地望著她,卻又如一潭平靜的湖水,深不見底。
“身處牢中施寇丹,白鶴姑娘好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