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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春日宴1

林中花鳥稀奇,大皇子和二皇子自是想玩個不亦樂乎。

至于兩位妃子是在遠處運籌,還是忙前忙后的打點。

是生怕生怕有何差池,失了自己的血脈,還是失了自己的地位,沒了家族的威嚴,全與這些吸血食人的巨嬰無關。

不過妃子們大抵不懂,這地位高地都只是附庸,世家權貴是否,與皇權黃土都不過些碎銀兩。

地位之爭最佳于棋盤。

而要說真正的棋盤將設何處,葉芫已與父皇與凌昆商量妥定,都覺萬事已然掌握。

至于各大臣是否隔岸觀火,是否心中忐忑,是否計策多措?

自是不消再去細析,只消今日這宴席擺下去。

皮厚的,削了;

肉肥的,剝了;

油多的,剮了。

曾經怎么虧欠百姓的,今日這宴席上就細細篩清,一一還明。

那暗處潛伏的棋手,且慢慢琢磨。

今日這宴席,可不是精彩到家?

“大哥,你那私藏的兵馬,一時失了糧草,在極南的荒林大抵是不懼走散的吧。”

葉芫如是想著,白皙如玉的面上顯出些許笑意,淺淺淡淡。

好個春來發花花羞惱,怨時急急不堪妝。

同行的,皆隱了身份,入林采獵,生怕顯現半分端倪。

至于原因,其中文章還得細說。

話說這揚州一游,奔波逃命的落魄皇子,于煙雨江南里齊頭一聚。

福瑞祥和天邊降,云川岱淵舊朝降。

龍椅之上,死是活,活是死,究竟何般運作自是無關百姓。

但這祥瑞安定的來到——

匹夫同盼、童叟皆喜、癡傻都賀。

怎會有人拒迎?

大抵也就那些同生同養在宮墻內,自小吃喝著百姓血肉、涂抹著脂粉螺黛的公主皇子們不喜不迎這民間安樂。

不曉人間春,何談春華淡?

顧及血脈,顧及人心背向,顧及這天下喜樂安康。

人自是殺不得,更發配不得。

如何?

自是把這吸血食人的血脈遷到好山好水去,叫些侍衛暗暗守著。

人呢,盤活山中物。

物呢,奪人來藏腹。

真真個巧,真真個妙。

這尋鹿山啊,既藏了人,又養了物。

圍獵時箭矢多發差錯,誰知射中的是人是禽?

皇家養出的哥兒姐兒,自也是有些本領在身。

可這本領不多不少,在這林中,既死不了,又逃不得,怨氣之大,可掀山水,怎不是護林的良將?

這派入林中的暗衛,在換好獵戶的裝扮前,又怎不會有人偷偷換了身份,趁此良機翻身?

宮里都保密著,只給那細心培養的子孫交代,至于這出林子參宴的是人是尸,一切都遵由天命。

自也存在有不清身份的奴才大搖大擺地端著一兩分矜貴進林,白白想著去享受主子被人伺候的快活。

可這兩怨相沖,一個無辜丟了頭,一廂平白入了獄。

可不叫個精彩?

福瑞河岸,葉輝將西洋鏡慢慢調著,細細觀察林中動靜。

“吾兒真真就這般動手…”

守在葉輝身后的端木玄啞聲開口道:

“大哥,你可真的放心小公子?”

風斜葉眠沉河央,鴉歸暗夜沒扶桑。

寂靜一片的夕陽余暉中,葉輝修長的指緩緩拂過西洋鏡身,未有半分言語,默默轉身,進了林中小屋。

夜幕垂垂欲襲,冷風簌簌思退。

端木玄聽著身后走遠的不穩的步子,似也是明了意。

眼圈慢慢紅了,滴出塵世的苦,落在來往的風里,隨河遠流,跨過那橋,祈福與一人。

馬嘶,衣更,弓箭齊。

暮垂,鼓錘,判生死。

葉芫和凌司塵都是岱淵帝頂頂重視的。

自是有官吏欲攀皇權,又懼怕妃子們的手段。

個個死攥著袖中藏的金條,憑著職權,擅自更改人員進林次序,讓這葉芫、凌司塵首先入林。

這般安排,倆人自是有充足時間去捕獵,可以在皇上面前展現能力,皇上開心;

沒有足夠護衛,危險重重,亦可了卻妃子幾兩黃金所求。

半明半暗,風冷衣單,劣弓烈馬,損羽箭矢。

真真個破落。

葉芫一邊費力卷著烈馬的韁繩,一邊瞧著馬鞍上掛的器件,臉上不免凝重幾分。

默默抖出藏在袖中的銀針,一一扎在馬的穴上,放倒發狂的牲畜,從容下馬。

未及站穩,林中就飛出暗器來,破空聲之大,嚇得倒下的馬又掙扎著起身,偏就擋住了那些飛鏢毒針。

至于針上、鏢上飛來的毒粉,隨風散在葉芫身邊。

大抵是毒粉過雜,一一相互克制,偏偏就失了毒性。

葉芫撣落袖上粉,嘴角微揚,這棋盤終是有人入局了。

凌司塵本是隨葉芫同入,卻被這烈馬顛的混沌,失了方向。

連人帶馬撞了樹,又往這林中小陡坡下一滾,不消林中人刺殺,自己就解決了自己。

葉芫本欲救人,卻被林中刺客追殺,不得不改了方向。

輕功上樹,飛針如雨,半柱香后,周圍好歹是清了人。

這才下樹去瞧凌司塵,順手撿起地上被亂針射殺的野味系在腰間。

一只野兔,兩只狐貍。

可能凌司塵氣運不佳,砸下坡時被壓在了馬下,動彈不得。

還反被過往逃竄的幾只野味刮壞了衣服,弓折了,箭矢丟了。

更更悲慘的是,人還落了身傷,臥在斷脖馬尸下苦不堪言。

葉芫瞧見凌司塵時,以為這人就沒了。

心中空落,一時失措,竟直直跪倒在地,面色蒼白堪比死尸。

凌司塵本還痛著,懼怕有野獸嗅血氣過來,一直屏著息,看到人過來,立馬就想呼人救自己。

不想這人偏偏是他,偏偏還被人上了大禮,一時竟忘了呼救,噗嗤笑出了聲來。

葉芫見著地上的暗色血液,本已是六神無主,腦中嗡鳴著,記憶猛地自腦海深處涌出。

一幀一幀循環在眼前的,全是母妃口吐污血,蒼白慘然,耳邊周繞嘶啞笛聲,嗚咽不止,像極小孩的悲。

凌司塵的笑正巧就破了這幻,一個糊涂天真,一個難得天真。

葉芫臉上血色這才回轉,嘴唇顫著,極不確定地問道:

“凌…”

“司塵…?”

救人起身,夜色掩護,危機四伏。

葉芫趁凌司塵不注意,將袖中沾著熒粉的飛弩射向營帳。

棋子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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