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送藥材
- 山茶沒蒼雪
- 恐怖音樂愛好者
- 2401字
- 2024-09-12 16:44:43
當日的早課,李芏只是簡簡單單地講了篇詩經,陳風篇、月出。
公子倜儻,如竹如蘭,官服淺青,影透疏竹,金輝燦燦,生機盎然。清越的聲音忽遠忽近的,隨他不急不緩的腳步傳入耳中: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風紗啟,撲了堂中各人滿面,冷香散入堂,宣紙漫天飛卷。
似是要應那詩中情景,一張紙直直貼到凌司塵旁桌的葉芫臉上,窗欞間透過的光,打在葉芫身上。
暖融融的光,冷清清的人。
待面上宣紙被纖纖小手掀開,點漆的眸子直直盯著凌司塵,直瞧著人把臉上的笑意點點收回,這才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繼續執筆,臨摹著大家字跡。
因為是在學堂,眾人都穿著淺藍的弟子服,于葉芫的白皙如玉言,卻堪比藍天里飄游的白云,更是顯得冷清自由。
好個峭壁之花。
筆行的急,不知是哪方大神字跡。凌司塵偷瞧著,擋臉的書滑在桌上也不知,這呆相,給陌梅都看樂了。
也轉眼去瞧。
正巧,葉芫寫的累了,抬手以袖擋臉,打個哈欠,眼中水霧迷蒙。擱筆不穩,骨碌碌滾下了桌,彎腰去撿,剛好露出在旁陪讀著打瞌睡的人來。
陌梅連著幾日晝夜不分地照顧昏迷的葉芫,雖說有個小榻可休憩,但心中總還是放不下的,畢竟主子為何昏迷在南門洗塵池里都不知,如何安心啊?
頭微點著,光打在紅潤的臉上,眼下的小灰痣也在睫羽的陰影里,隨著呼吸顫著,在光里若隱若顯,襯得人格外俏皮。
“嗯,兩個呆鵝。”
拾筆起身的葉芫視線淡淡掃過鄰桌,瞧見兩雙亮閃閃的眼睛,心里如是想著,嘴角微勾。
直接轉頭,笑盈盈地和凌司塵陌梅對視,嚇得對面二人猝不及防地齊聲驚呼。
座位本就是選在后排,這二人一鬧,全學堂的人都轉過了頭來,葉芫也收回了笑,裝作十分驚訝。
眼中笑意卻是藏不住,黑沉沉的眸子也閃爍成了星空,亮的凌司塵耳面緋紅。
李芏察覺動靜,由衷地笑道:“怎么,這青天白日的,有皎皎月色幫你們尋到佳人了?”
手中書本一卷,背著手,慢慢走到面色緋紅的凌司塵桌前,輕敲了敲桌,陌梅二人蹭的站起,淺藍的學子服上還沾著不知何種點心渣。
陌梅聽著吵鬧聲忽靜了,悄咪睜眼,只見先生的淺青袍角近在咫尺,心中大駭。
“這是睡覺被抓包了?怕是又給自己主子抹黑了,都怪自己禮數不周。”
忙悄悄抬頭,看到葉芫溫和的笑后,心中慌亂才稍安。
再瞥眼李芏,見人正瞧著鄰桌,忙飛快地活動活動趴在桌上酸麻雙臂。
才一抬手,就覺背后一涼,疑惑地回頭一瞧。
只見紅色外披正軟塌塌,十分暖和的樣子。
隨著自己伸臂,滑落掛在后座笑嘻嘻的江齊手中。
陌梅想著奪回來,又怕動靜鬧大,只得暗暗使勁,往回扯著外披。
看著那紅披回到手中的部分愈來愈多,又偷瞥了眼李芏的動靜,手上力氣更增。
突地,后座左邊傳來撲哧笑聲,正是追著冷香的凌思遠。
沒奈何。陌梅自己絲毫不知,趴桌睡覺的臉已受書墨浸染,紅的紅,黑的黑,墨跡又因為用力拉扯外披,胡亂在肩膀上蹭花了。
活脫脫花貓一只。
葉芫也聽見響動。回眸一瞧,也是撲哧一聲,趴在桌上笑的肩膀一抖一抖,小手卻把陌梅的頭往下用力按著,可惜大病初愈,氣力不足,這顆頭還是沒能如愿低下。
最終,在全學堂哄笑的伸手比劃里,陌梅明了葉芫笑的緣由。
紅著臉埋下了頭,指甲在紅色外衣上反復劃動,一一訴請心中羞惱。
李芏深覺頭大,這群活寶,什么時候才能明了四書五經的道理,時時保持禮數啊…
快到清明了,岱淵帝和云川帝都商議著,葉芫病初愈,春寒也大過,正巧可出去踏踏青,放松放松心情。
二人在永安殿蛐蛐了半日,終定清明去祥和橋邊祭祖問安。
由北向南,地勢平坦轉陡,平原與祥和橋間隔著一架大山。
尋鹿山。
此處陡高,山頂全年都有將化未化的積雪存在,森林常綠,山間也常有靈獸存在。
其中最屬麋鹿仙之說傳奇。
不多細講,學堂就在清明前三天放了假,讓眾位皇子好好回去準備行囊。
葉芫上轎,宮道上才行了幾個彎拐,忽就停了。
寂寂宮道,玉石叮當,紗帳微啟,美人笑顏顯,羨煞旁人觀。
鳳寧殿車輦大搖大擺經過,香風勾魂,寶石擊扣。
慕容麗清掀了重重紗簾,冷眼瞧著對面的轎子,手上又染了顏色。
蝶粉閃,人血浸,異香薰,得出艷麗的紅,在光下詭譎十分。
薄唇微勾,依稀見玉貝上,蝴蝶閃粉熠熠。
誰曉得這至高點上,在權勢光下立著的人,究竟是人是鬼。
葉芫掀簾,看著對方才放下的紗簾,在風里飄搖。
誰知道呢?
是人是鬼,非塵中人能定。
轎子近,奇香遠。
心亂否?
人沒動,淚先流。
為佳人萬里奔赴,不予一眼;
為同謀千遮馬腳,不得紅利。
起轎,人聲又來止。
暗紫衣袍的何樂公公從御花園碎步輔輕功。
浮塵一揚,攔住了歸路。
宮道車馬塵未凈,傳信人又擋路來。
“嘿喲—”
浮塵回肘,葉從枝落。
“殿下,咱家今兒個可是有幸了。”
是假笑真笑?不知。
“托陛下的福,在下才又瞧見你這小菩薩咯!”
葉芫再掀簾,臉上笑意真誠。
“謝何公公記掛。我小小年紀,一片童心,怎敢說成是菩薩?”
理了理袖,挑眉笑到:
“可是有何公公事囑咐?”
何樂又抬了抬浮塵,臉上笑意終于真誠。
“嘿喲,我的小殿下。可真真是吃定老奴了,這不就馬上說了,我還吃了這消息不成?”
正身姿,理浮塵,從袖里滑出個小帛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云川貴客來,清明佳節至。孤今日午時與云川帝在永和殿用膳,你父皇說想念,還不快來和凌叔叔聚聚。”
何樂笑著,袖子一抖,又取出個小小帛,憋著笑到:
“今兒個可有你父皇親手做雪絨酥,可千萬莫要錯過。”
說完,又若無事發生般,抖兩抖衣袖,帛卷沒入,滿臉肅穆。
葉芫也學著假裝正經,恭恭敬敬完了禮,轉轎去永和。
而此時的芳澤殿前,黑衣侍衛提刀擋在門前。只見一群紅衣綠女圍在門前,大包小包的盡是藥材。
天下醫,醫最重藥材,二最重人心。
這人心啊,誰曉得藥材送來,送的是一條命,還是一真心。
侍衛長開口,內力輔助,聲音雄渾,威震八方。
“個個都給我攔住了,一包都別送進去。這葉殿下的命,可由不得你我疏忽。”
手上提刀因聲震起三指,又被侍衛長淡定的按回。
“若有違者,殺無赦!”
寂靜。
人心向背?
葉輝和凌昆自是護著利益得失,至于人命,那祥和橋下怕是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