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沒有結(jié)束的青春期看不到任何終結(jié)
- zoz32
- 5034字
- 2024-08-24 18:43:54
見面會的結(jié)束是期待已久的暑假,和隊友們告別之后,步怡慢悠悠地游蕩在小區(qū)里,如同一個漂浮,緩緩蕩向自己家,想到未來的每天可以和四個毛孩子從早到晚依偎在一起,愉悅沖破了心臟的束縛灌注全身,步伐也隨著情不自禁地輕快跳躍。下弦月的余暉播撒在她身上,借光的星辰爽朗的灑落,一場突如其來的流星雨就這樣劃過視野,她向著天空伸出雙手,做出抓握的姿勢,在挑選到合適的光芒后便塞進胸前的口袋,又用殘留的光芒涂抹在雙頰,心中涌出奇妙的旋律,耳邊響起奏鳴曲,輕哼著歡快的歌,跳起蹩腳的舞,向家里走去。
白弦回到自己家簡單洗漱后,坐在電腦前開始了新曲的創(chuàng)作,貓團贈送給步怡的那把被她叫做“鳶尾花”的吉他,和它彈出的聲響正在逐漸靠近他的心臟,偶像的聲音唱著他的作品在腦海中響起,急速滑動的手指和撥片傳來的震顫令他的心跳跳出天靈蓋的高度,突然,他停下了撥弦的手,嘴里念念有詞,“不行不行,這玩意兒他們聽不懂?!弊焐线@樣說著,卻下不去刪除的手,一番糾結(jié)過后,最終還是點了保存的選項。
新曲在不合心意與合心意的矛盾中一點點堆積,百般情緒糾纏,萬種心緒波折,終于在日出的光芒照進房間前畫上了初稿的休止符。將稿子打印出來后,白弦默念隨手填上去的歌詞,一句“懸崖旁的繆斯在唱我”引得腦中閃現(xiàn)出步怡的身影,指尖微微顫了一下后煙灰掉落在了褲子上,短暫的燃燒燙出一個小小的洞,輕微的刺痛讓飄渺的注意力回到了現(xiàn)實,撣去灰塵的小動作驅(qū)散眼前殘留的身影后,拿起筆劃去這一句大概率沒人會在意的歌詞。
窗外日出的景色喚醒了他的睡意,一日中難得的涼意透過留出的縫隙鉆進屋內(nèi),身體的疲憊便略微消散,他起身走進廚房,拿出咖啡豆,稱重、磨粉,挨個看過不同花紋的咖啡粉碗選擇了最常用的一個,輕車熟練地對上咖啡機地沖煮頭,等著一杯新鮮濃縮咖啡液,在機器運作的聲音中,棕褐色的液體纏繞著駝色的泡沫滴落進小人國的咖啡杯中,白弦端起杯子全部倒進口中,柔和的苦味順著喉嚨流下,輕微的酸味和強烈的回甘讓他露出了滿意又得意的笑容,“不知道步步喜不喜歡這個味道?!彼p聲呢喃道。
赤色的光芒漸漸鋪滿了白弦家,在濃縮咖啡的作用下不僅困意全消,甚至有了近似于剛睡了一個好覺的清醒感,從冰箱里剛拿出的面包在手中涼颼颼的,他毫不在意地撕開包裝大口咀嚼著來補足一夜消耗的能量,與此同時,第二杯濃縮咖啡混著半瓶蔬果汁就灌進了肚子,感覺肚中還有些空虛,便起身煎了兩顆蛋,撒上鮮香的海苔粉與胡椒鹽,和面包一起塞進了胃里,以一杯脫脂牛奶作為收尾。
獲得了百倍精神,白弦開始思考今天該做些什么,以他的習(xí)慣,新作的曲子需要放置兩三天再修改來保證它的完美結(jié)構(gòu),而夜晚消耗殆盡的靈感也不允許他繼續(xù)創(chuàng)作,自己的公司那邊向來是有大事才會聯(lián)系他,經(jīng)紀(jì)公司的問題應(yīng)該不用擔(dān)心,按照計劃由狗哥負責(zé)后續(xù),要去父母家看看嗎?去父母家意味著媽媽肯定會追問步怡的情況,甚至可能直接沖去她家,昨晚發(fā)生的事雖然感覺自己的回答沒什么問題,但是多少還是有些尷尬在,今天如果還去打擾,是不是會顯得自己對她太無所謂了呢?可是她的手腕扭傷,做事會不方便吧,比如給瑰夏它們加糧、倒水、清理貓砂,和它們一起玩的時候也可能會再次傷到,而且她好像很喜歡網(wǎng)購,雖然門衛(wèi)大哥可以幫她送上樓,但要怎么拿進房間呢……還有吃飯的時候肯定也不方便……想到這里,他想起在她家時在櫥柜里看到的成堆的方便食品,還有前天醫(yī)生嚴(yán)肅的囑托,以及他倆肯定有什么關(guān)乎她的健康的事瞞著自己……這讓他又想起那句“懸崖旁的繆斯在唱我”,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寫呢……
聯(lián)想到的東西越來越多,收起來的疑慮也從記憶深處浮現(xiàn),于是他簡單沖了個澡,吹干頭發(fā),換身干凈的衣服,打理得清爽自然,打車去了父母家。
門鈴響起的一刻,步怡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但看看時間,也不過是早晨七點而已,“誰啊,這一大早……”,嘴里念叨著,放下手中的書,挪開礙事的酒瓶,朝著門口走去,成宿酒精的攝入讓她的雙腿有些發(fā)軟,只得扶著墻邊慢慢走,而站起來后,醉意突然涌入腦海,晃晃悠悠地走到門口,透過監(jiān)控看到阿洛站在門口,“嘖,真煩人?!笔诌B抬也沒抬一下,又返回了書房,撿起腳邊的酒瓶,又灌了兩口下去,戴上耳機,沉入書中的世界,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合上了雙眼,只留下不停循環(huán)播放的一首無名歌曲在耳內(nèi)沸騰。
再次醒來時,透過窗簾縫隙的是強烈的日光,手機因為耗盡了電量,耳機里悄無聲響,耶加和雪菲像左右護法一樣站在放電腦的小桌子上看著步怡,瑰夏則是在她的手邊打著呼嚕酣睡,小黑貓在白弦擺好的書摞上“咔擦咔擦”地磨著嬌嫩的小爪子,清醒過來的似乎只有腦子,身體依舊在醉意中,軟綿綿的像是骨頭也化作了血肉,只留下頭骨讓她感受皮膚和墻壁長時間擠壓導(dǎo)致的疼痛,不容易抬起手,卻發(fā)現(xiàn)了包扎的右手,于是換了左手緩緩抬起,墊在了腦后,一瞬間,頭骨也隱去了存在感。
“現(xiàn)在幾點了呢……算了,不重要……醫(yī)生讓我吃飯,有什么好吃的,人為什么非得吃飯不可,就不能只靠營養(yǎng)液活著嗎……頭好暈……不會血糖又低了吧……可是我昨天喝的是甜的酒啊……”步怡一邊自言自語碎碎念著,一邊想著要不要起身,手伸向手機,又想起它沒電的事,“另外一個……”白弦送她的手機被她當(dāng)作工作用機,但卻從來沒有打開過聲音,即使有誰發(fā)來消息,她也是從來不看,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她關(guān)心的事,就那樣擺在那里,沒電了就充一下電而已,她也好奇為什么會想起這部手機,拿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它也沒電,“不應(yīng)該啊……前天剛充完電啊……”
在被迫做不得不起身這個選擇的情況下,步怡終于直起了身子,酸痛的腰背讓她確定了骨頭沒有被喝化掉,伸手拉過充電線,給兩個手機都充上了電,開機后,兩個手機上只有阿洛發(fā)來的消息和打來的電話,心里竟然有一絲失落感閃過,“快樂之后的空虛……對吧?”
在外婆去世以后,步怡從來不覺得她曾離開過,所以在外婆的葬禮上也沒掉一滴眼淚,心中也沒有任何痛苦,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她在,于是開始嘗試著和看不見的她對話。一開始,只是寫在紙上藏進書里,希望外婆能偷偷看,后來便在沒人的路邊小聲說話,等待回應(yīng),一陣風(fēng),一片落葉,突然綻放的花也許就是她的回應(yīng),但也只是說一些心事而已,再后來,就像外婆在身邊那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事無巨細都會在只有她一人的時候滔滔不絕,仿佛已經(jīng)建立了旁人無法感受到的交流通道。在看書時,也會精選一本打開放在對面,這是外婆的肉體尚存時,二人最喜歡的事情。
自從再次進入大學(xué),與她聯(lián)系的人似乎只有兩位教授和班干部,程教授就像理想中的母親那樣保持著恰到好處的關(guān)愛,孫教授呢,除了論文的事和上課以外很少往來,卻也會時不時關(guān)心一下自己的生活,也難怪會是程教授的好友。在這數(shù)萬人的學(xué)校里沒有一個交往密切的朋友,輔導(dǎo)員只關(guān)心她每個月的復(fù)檢報告和期末總成績,以及是否可以成為為數(shù)不多的連讀學(xué)生,好像會給她帶來獎金還是什么,步怡一點也不關(guān)心。日復(fù)一日,日復(fù)一日,卻不覺得無趣,她無法從自己的感受上對那些上了大學(xué)就開始放棄學(xué)習(xí)的人表示理解,更無法理解厭學(xué)的人,獲取知識是一件讓她感受到生命在跳舞的事情,穿越數(shù)千年,跨越數(shù)萬公里,與前輩們交流碰撞,時間在流轉(zhuǎn),世界在不斷變革,那種源于宇宙的強烈生命力,可比在現(xiàn)實中吃喝玩樂來的快樂多了,當(dāng)然,她喜歡美食,也喜歡旅行,昨天的晚餐真是意猶未盡。
思緒四處飄蕩,不知不覺天色暗了下來,門鈴聲又一次響起來,“不會又是那個人吧……”步怡只是轉(zhuǎn)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最終還是決定繼續(xù)靠在飄窗發(fā)呆。門鈴聲停止了一會兒后,手機突然開始震動,嚇得她渾身一哆嗦,拿起來看到白弦的名字顯示在屏幕上。
“喂?怎么了?!?
“你不在家嗎?”
“在。”
“剛才按門鈴沒人來開?!?
“我還以為是那個彈貝斯的,你自己開門吧?!?
電話還通著,門口傳來輸入密碼的滴滴聲,電話隨之掛斷,步怡離開書房,看見白弦大包小包的拿著一堆東西站在門口脫鞋,也不知道瑰夏和其他幾個小朋友什么時候和他這么要好,邁著輕快的步伐跑上去迎接他,小黑貓更是直接順著他的褲子爬上了肩頭,白弦無奈地笑笑,側(cè)頭用臉蹭蹭它的身體。
“你怎么又來了?”步怡一邊撓著肚子一邊問,走上前接過他手里的東西,發(fā)現(xiàn)里面飄出好聞的飯香,一臉驚喜地問道,“你做的啊?”
“前天不是送你去醫(yī)院了嗎,在那之前是想來叫你去我家的,我媽知道你營養(yǎng)不良以后就給你做了這些,還買了點水果和可以生吃的蔬菜,讓我給你送過來,說‘陪步怡吃吃飯,小姑娘受傷一個人在家干什么都不方便’什么的,所以我就出現(xiàn)在這了?!卑紫艺f著走進廚房放下東西,“我突然想起來這兒沒餐桌?!?
“放地上就行?!辈解f著還用腳指了指窗邊的位置。
“這怎么能行?”白弦反問到,“真不知道你平時都是怎么吃飯的。”
步怡看著那被一盒一盒拿出來的好吃的,肚子也叫了起來,“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吃呀!”
“先找個桌子啊?!?
“我的書桌行嗎?”
白弦向周圍看看確定沒有能放的地方,嘆了口氣,“也……行吧?!闭f著去搬桌子,但是新的問題再次出現(xiàn)——沒有椅子。
在白弦搬桌子的時候,步怡端著保溫壺嘗湯的味道,他轉(zhuǎn)身回來找椅子的時候正好撞上這一幕,伸手拿過保溫壺也嘗了一口,“椅子呢?”
“就我臥室有一把?!辈解蜷_一個餐盒,炸出來的小魚整整齊齊碼在里面,“這個我可以以吃一個嗎?”
“這就是給你的啊,別客氣。”白弦又回步怡的房間搬椅子,想了想,又去書房搬書出來拼了個臨時的座位,“得買個餐桌了?!彼贿厰[放餐盒,一邊念叨到。
“???不用,平時我一個人在書房就吃了?!辈解谒砗蟀巡硕松献溃岸鄠€桌子還占空間?!?
“你就沒想過家里來別人的時候嗎?”白弦抱怨道。
“平時沒人來啊?!辈解鶆倻?zhǔn)備坐在“書椅子”上,就被白弦趕到了她自己的椅子上去。
“學(xué)校里的朋友呢?”白弦問道。
“沒有朋友?!?
“我媽呢?”
“她又不會在這吃飯?!?
“我呢?”
這一問把步怡給問住了,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啊……你……啊……”
“我每次來也沒個能坐的地方,我媽也真是的,給你房子不把家具備齊了,明天我們?nèi)タ纯醇揖甙?,挑幾個你喜歡的?!卑紫野€把餐盒打開,拿了把叉子給步怡,“這樣方便點?!?
“不用了吧……怪麻煩的……”步怡接過叉子,戳向大塊的燉肉。
“該有的家具沒有才麻煩呢,我可不想每次來都罰站?!?
“那你不要來不就好了……”步怡小聲喃喃。
“那我不來了?!卑紫逸p飄飄地回應(yīng)到,“其實我也覺得咱倆是不是過于親近了,還是保持點距離好?!?
“哦……好?!辈解鶝]想到他會這樣說,失落的神情連自己也沒注意到,卻全都落在他的眼中,但也更堅定了他準(zhǔn)備拉開距離的想法,“不過該置辦的東西還是要置辦的,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真的不用!”不知道哪來的火氣,步怡端起自己的飯就回了書房,嘭地一聲甩上了門,緊接而來的是轉(zhuǎn)動保險的聲音,這一舉動把白弦也嚇了個夠嗆,頭一次見她這樣,快速回想著自己做錯了什么,能想到的只有說要保持距離這個事,可是這是應(yīng)該的,也是步怡最開始同意加入樂隊的條件之一,肯定不會是因為這個生氣的……可是那失落的表情,又好像真的是因為這個所以才生氣……“女人好麻煩啊……”白弦低聲感慨道。
他看著桌上的飯菜,也不好意思吃獨食,便走到書房門口輕輕敲門,大聲卻是溫柔地說道,“別光吃飯啊,也吃點菜啊。”
只見門被打開一個小縫,叉子和飯一起送了出來,看樣子是讓白弦給她盛菜,可他哪里會任由她自己生悶氣,一只手抓住胳膊的同時把門推開,“出來吃?!?
“我,我就是突然想自己一個人吃飯,你給我夾點菜就行?!辈解÷曔哆兜?。
“別憋著了,眼睛都紅了?!卑紫艺f著就把她往桌邊拉,步怡也只能老老實實跟著走,“有什么不開心的告訴我,別自己在那生悶氣?!?
“我沒生氣!”步怡喊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氣鼓鼓的用叉子戳著碗里的飯,抬眼看看白弦,他正一臉認真地盯著自己,便趕緊轉(zhuǎn)移視線,“我真沒生氣!”
“那你甩什么門?!卑紫业穆曇艉車?yán)肅,但還是充滿了寵溺的感覺,邊說還邊往她碗里夾菜,“因為我說不來了生氣嗎?”
步怡搖搖頭,大口吃下他夾過來的菜,一言不發(fā)。
“總不能是因為我要帶你去看家具吧?”問到這里,就見她的手停了一下,但卻又是搖搖頭,也不吭聲,就是埋頭吃飯。
白弦思考了一會兒,忽然好像明白了點什么,別扭的感覺一掃而光,笑呵呵地說,“別難受了,我還會來的,有空沒空都會來的,沒想到步步老師還挺貪心啊?!?
“你又知道什么了?”步怡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生氣,而白弦卻一臉豁然開朗的樣子,好奇心一下子冒了出來,撬開了只為食物開口的嘴。他卻只是滿臉清爽的回了句“沒什么,趕緊吃飯”,讓她更是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