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籬打開書包，掏出英語單詞書，這個學期過了一半，江籬一看第一單元，居然連單詞都認得半拉不全，她真是不知道原身每天在干些什么。

她有些認命地翻到第一頁老老實實地從abadon開始，背了十個之后再往回背，發現自己好像背了個寂寞，能默寫下來的單詞只有abandon，江籬承認當年她初入門派的時候也沒學得這么抓狂。

她輕吐一口濁氣，又重新開始從第一個單詞開始默背，窩在角落捧著練習冊的陳景明扶著黑框眼鏡，怯生生地打斷她，“江籬……我覺得你可以先把第一篇課文結合著看看……”

江籬看他一眼，他繼續補充說道，“這樣單詞記得牢一些……”說完就忙低下頭，假動作一堆。

江籬面色復雜地翻到課文那一頁，有些認命地拿出圓珠筆圈出重點單詞，當年在門派，她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向來只有她在同輩師兄弟面前指點江山的份，哪里有別人給她提建議的時候，如今到了這個時代，被卷入亂七八糟的屁事兒不說，她一向引以為傲的武功也沒有發揮的余地，她抓了抓頭發，心中有些煩悶，到底還是耐心地開始在書上圈圈點點了起來。

別說，腦子似乎真的比之前清楚了些，江蘺抬頭有些好奇地打量起窩在角落借著月光看書的陳景明，他真的很刻苦。

寒風借著破碎的玻璃窗戶鉆進來，他正迎著風口，凍得牙齒上下咯咯噠地響，手指凍得通紅，跟水煮蘿卜似的。

他整個人似乎要縮進薄薄的校服外套里一樣蜷縮成一團，暗光里那雙清亮的眼睛不經意與江籬對視的片刻，目光不住躲閃，根本不敢正視江籬的雙眼。

江籬抬頭看向窗外的明月，月光裹挾著淡淡的寒意一并融進空氣，屋外靜得令人發慌，似乎這天地間只他二人一般。

江籬搓著手，“陳景明，怎么不見有人來找你？”

其實這算得上一句廢話，她也是沒人來找，但江籬自懂事踏上練武修道的路上，就一直孤零零的一個人，所以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有什么不對。

聞言，陳景明抓書的手指緊了緊，嘴唇抿了抿，泛起幾分白色，“他們都再婚了。”

頓了頓，聲音有些發悶，“只剩我了。”

江籬就算再不通人事，也聽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了，她抬眼看向角落里瘦得有些過分的少年，怪不得班里那群人那么肆無忌憚地打壓欺負他，就是掐準了他身后無人可依。

江籬正欲開口，只聽得一聲轟隆巨響，器材室的門被人一腳踢開，江籬抬眼卻被一道亮如白晝的光閃得睜不開眼睛，她揉了揉眼睛正欲看個分明。

那站在光里的龐然大物一個箭步沖到她跟前，一抬手擰起她的耳朵把她揪了起來，江籬捂著耳朵，叫起來，“媽，媽輕點……”

沒錯，眼前這個彪悍婦女就是江籬的母親，王秀珍女士。只見王秀珍一手拎著七八斤重的夜攤用的手電筒，一手拎起江籬衣領，王秀珍的手很有力道，江籬只覺自己差點被掀翻。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油煙味，但莫名地，江籬盯著面前這個氣勢沖沖的女人感受到心底那久違的溫暖。

這顯然還沒完，王秀珍隨意一瞥，注意到角落里瑟瑟發抖的陳景明，中年婦女標配的紋眉狠狠一擰，中氣十足，“你和我女兒在這干什么？小小年紀不學好，學著欺負人是吧？”

這話說的就有點說不過去了，陳景明嘴唇有點發抖，聲音發顫，“阿阿姨……”

一副話都說不明白的可憐模樣，哪里還輪的上他欺負別人。

王秀珍瞇了瞇眼，上前一步，江籬真擔心她直接拎著那七八斤的手電筒哐哐往陳景明腦袋上砸出幾個包。

正欲上前阻止之時，說時遲那時快，王秀珍身后滾出一個胖乎乎的女生，那女生扎著兩條粗粗的麻花辮，雙手張開擋在陳景明面前，儼然一副即將上戰場視死如歸的模樣，只聽她道，“干媽，你要是想要傷害他，先從我的身上踏過去吧！”

隨即還深情地回頭望了一眼角落里一臉懵逼的陳景明。

王秀珍“？？？”

江籬“……”

陳景明“！！！”

江籬額上青筋狠狠跳了跳，她早就應該知道自己這位發小是個單細胞生物。“如意……”

其實事情也很簡單，王秀珍晚上出攤回家發現江籬不在家，心急如焚之下把正在家看電視的春珠薅了出來，一起出來找人。

春珠從兜里摸出一顆玻璃糖，扔進嘴里，嚼的咔吱作響，“你不知道，干媽可擔心你了，還珠最重要橋段我都沒看到……我就說你肯定沒事……”

江籬看她一眼，她搞不懂一個還珠如意能看無數遍還能如癡如醉。

一旁的王秀珍聽到陳景明成績常年年級前幾，眼神瞬間變得憐愛起來，“景明啊，你住哪啊，阿姨給你送回去。”

陳景明低著頭，低低道，“阿姨，我住校其實……”

看看時間，這個點宿舍門早就關了，沒等江籬開口，王秀珍一拍大腿，滿臉褶子擠一塊，“景明啊，在阿姨家湊合一夜好不好啊……”

陳景明剛準備開口，一旁的如意連連附和，跟著王秀珍一塊叫“景明”

“對呀對呀，景明，干媽做飯可好吃了……”

只是這上揚的語調怎么聽怎么不是滋味，江籬一把將咧著嘴笑，還準備說些什么的春珠攬到一旁，“你怎么回事？”

春珠把她手拂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景明有些瘦削的背影，“什么怎么回事？”

江籬捏住如意肉乎乎的短脖子，自己可太清楚她的尿性了，如意有些嬌羞地晃了晃腦袋，小聲道，“你不覺得他長得有點像韓國人嗎？”

江籬覺得自己早就不應該對她報任何希望，且不說陳景明到底像不像韓國人，如意對每一個她喜歡的人都會說人家像韓國人。

從前王秀珍做了一桌好菜，她邊吃邊夸王秀珍長得像全智賢，王秀珍不知道全智賢是誰，如意說相當于中國的冰冰，喜得她差點在桌子上劈個叉。江籬抱著碗，不想看這個“全智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