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在將死時，眼中所見會被拖慢至此？”

單紅綾左手持槍尾旋出半月刃光，刺骨銀芒切開最先撲來的三只狐童咽喉，黑血噴濺成扇面狀的瞬間，右腿脛骨傳來清脆骨裂聲——第四只從影子里鉆出的狐童獠牙已咬穿她靴筒，像狐貍啃嚙埋在雪下的凍兔。

血沒有立刻涌出。

冰冷的麻痹感反而溯著血管攀爬，銀槍開始發沉。

她看見自己的血珠飄在空中，每一滴都映著狐童們青白的面皮——他們眼白完全翻了上去，黝黑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像真正的夜行動物般興奮震顫。

“啪嗒！”

斷裂的銀簪從她鬢角落下。

母親臨終前插在七歲幼女髻上的信物，簪頭鑲嵌的廉價琉璃珠摔出細小裂紋。

單紅綾知道自己很快會聽見銀器墜地的清響——可現在就連聲音都被放慢了。

“吼——”

遠處傳來一聲巨大的嘶吼聲——

喉頭腥甜上涌，她笑了。

“臭道士...”

不過她已經沒力氣轉頭了。

但在煙塵與月光交錯的光暈里，瞥見地上七具幼小尸體連同那些可怖面具，都化作腥臭的血水滲入地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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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柳的根須突然集體僵直。

那些絞住許陽肋骨的猩紅氣根，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發黑——不是萎縮，而是像被抽髓吸脂般沿著經脈塌陷。

腐液澆透的裸露白骨上，黏附著密密麻麻的青色肉芽，正順著柳木皸裂紋瘋狂滋長。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吞噬...原來吞噬是這么用的...”

許陽咧開的嘴角掛著內臟碎塊。

他不再嘗試掙脫絞殺，反而張開雙臂抱住腫脹的樹身。

潰爛的皮肉接觸樹皮的剎那，后背突然“嘶啦“裂開道橫貫脊柱的開口——不是傷口，是如蛇蛻皮般的整齊裂痕。

藏在人皮下的此時此刻不是血肉，反而是一片的黑暗，此刻正鼓動著膨脹起來。

“吼——”

老柳發出樹干爆裂般的慘叫。

它試圖甩開這個突然變得奇怪的人類，卻發現那些拍打的枝條全都陷入某種粘稠膠質——許陽正在融化。

不是液體的流淌，而是像受熱膨脹的樹蛙皮膚，每一寸都在呼吸般舒張。

最先被包裹的是嵌著樹心的裂口。

曾經堅硬如鐵的柳木，此刻在接觸人皮內層的瞬間，呈現出熟透瓜果般的綿軟。

無數發絲粗細的紅色脈絡從人皮內壁刺入，貪婪吮吸時發出的“吱吱“聲，像數百只老鼠在同時啃食瓜果。

樹身劇烈痙攣，整條街道的地面都隨之震顫。

那些懸掛在氣根上的尸骸突然睜眼，卻在下一秒被暴長的肉紅色菌絲鉆爆眼眶——它們在哀嚎。

“別急...”

人皮邊緣已經裹住三分之一的樹干。

許陽聲音從樹皮下傳來，帶著樹腔共鳴的混響。

潰爛的右臂像腐爛的香蕉皮般剝落，露出底下蛇類蛻皮般光滑的新生表皮，此刻這根手臂正無限延展，像拉長的口香糖纏繞住試圖逃竄的氣根。

最恐怖的在于包裹節奏。

整棵五人合抱的老柳，正在被一張“薄紙”按毫米級有序吞噬。

那些鼓包此起彼伏地蠕動，隱約呈現掙扎的狐面輪廓——是正在被消化的狐童殘魂。

某個瞬間，許陽支離破碎的聲音從不同鼓包間流轉而出：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柳汁...腌入味了...”

最后三根主根試圖自斷逃生，卻被人皮底下突刺的骨針精準扎入髓心。

此刻月亮從云隙露出，照出已然不成形的獵物——蒼翠的樹冠還保持著迎風招搖的姿態，下半截卻變成了琥珀色的半透明膠質，像被含在巨獸舌根下的糖果，緩緩塌陷成人形輪廓的喉結。

老柳的樹皮在他的“擁抱”下，開始以一種難以描述的方式凹陷。

就像面團被搟面杖緩慢碾平一樣，許陽膨脹的身軀徹底裹住了粗壯的柳樹。

“咕……咕嘟……”

樹心里傳來沉悶的攪動聲。

那是狐仙娘娘所有的精元、怨念、無數被它吞噬的亡魂在被融化。

它們在許陽的體內翻滾、掙扎、尖叫——但最終，都被無聲地吞咽。

他感受著每一寸木質纖維在接觸人皮的瞬間，被分解成黏稠的養分；每一滴蘊含邪念的樹汁被吸收、煉化，成為自身的血肉。

他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仿佛置身于一個龐大的消化系統內部，不斷進食，不斷吞噬。

樹形開始扭曲。

先是樹干坍縮、腐朽，如同泡爛的紙漿，一點點消融。

接著，枝條紛紛剝落，像曬干的蚯蚓，僵硬地折斷在風里。

曾經盤踞數丈高的巨樹，此刻像個脫水的老嫗，緩慢地萎靡下去。

他吞噬得越深，記憶越渾濁。

——“小丫學得最快，脆生生像只黃鶯兒！來，這是給你的麥芽糖~”

——灶上的藥吊子咕嘟咕嘟響，而“我”...似乎在煎藥。

——某個夜半，“我”被埋井下，嘶吼著...

（這些……是誰的記憶？）

但沒等他深思，人皮已經在完全包裹的老樹內部完成了最后一吞。

“——嘩啦！”

巨大的柳樹最終化作一堆松散的灰燼，而許陽的人皮也像是被填滿的氣囊，“嗤啦——”一聲收縮，坍塌回人形。

他落在地面上，踉蹌了兩步，伸手按住自己的臉。

他確認了一番——

臉，還在。

皮，不破了。

喉嚨不疼了。

骨頭也接回來了，哪哪都好的不得了。

他低頭看了看右手——

……

那只本該被腐液融得只剩白骨的手，此刻皮膚光潔，宛若新生。

許陽抓了抓，感覺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如果再面對之前的場景不會再那么狼狽。

沉默片刻，他猛地咳嗽幾下，喉嚨一陣發癢，“咔”地吐掉了嘴里殘存的木渣。

“嘖……”他低頭看了看吐出來的殘渣，怔了怔——那竟是一小塊老柳的樹芯，卻在他嘴里碎成了粉末。

……它似乎還在試圖發芽，像是瀕死的蠕動蟲子。

“……消化真慢，以后得常備健胃消食片了。”許陽冷淡評價了一句，抬腳碾碎了它。

風一吹，地面上的灰燼飄散無蹤，仿佛那棵曾盤踞在此的老柳樹只是一個幻覺。

但許陽知道——

它已經被他吃干凈了。

......

【姓名：許陽】

【狀態：人皮】

【天賦：吞妖噬魔】

【任務：替天行道，斬妖除魔即可進化（進行中）】

【妖魔：狐仙娘娘（已吞噬）】

【獎勵：墮魂狐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