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德格爾的最后之神:基于現象學的未來神學思想
- 張靜宜
- 824字
- 2024-08-02 10:43:34
終結,開端,在路上……(序一)
柯小剛*
“終結”“最后”等一類論述,泛濫于20世紀哲學,至今方興未艾。但在海德格爾那里,這些詞的含義卻完全不同于常見的歷史主義論述。所謂存在歷史(Seinsgeschichte)并不是對從什么時候開始到什么時候終結的歷史學記錄,而是過去、現在、未來的活生生的互漾著的發生(Geschehen、Ereignis)。這不是一種線性運動,而是一種整全性的波動。這是極為先鋒超前的現代思想,也是來自最深最遠處的古典思路。這是西方之為西方的“另一開端”的前奏,也是東方重新認識自身的另類契機。中國的“海德格爾熱”終結了,中國的海德格爾之路剛剛開始。
最后者乃是那個東西,它不僅需要最長久的先-行,而且本身就是(ist)這種先-行:不是終止,而是最深的開端,此開端伸展最廣,最難被超越。1
在“最后之神”與“另一開端”之間,是永遠在途的道路(Weg、Unterwegs)。“最后”與“開端”的歷史學時間和“存在—神—邏輯學機制”(Onto-theo-logische Verfassung)必須被消融于道路的自行開辟和運化之中。時自時(Die Zeit zeitigt),空自空(Der Raum r?umt),物自化(Das Ding dingt),道自道(Das Ereignis eignet),若有神焉,自在其中。正如海德格爾在托特瑙山上所見:
林木靜植
溪流淙淙
山何巖巖
零雨其濛
田疇既耘
井泉滺滺
風日晴好
景福其休2
靜宜工作繁忙,常年為生計奔波,不可能隱居山林。我也不可能。我們就這樣讀著,寫著,在最后的人類城市,往來于中西文明之間,“不安地游蕩,當著落葉紛飛”(里爾克《秋日》)。靜宜的論文終于寫完了,計劃出版,要我寫一個序。我是他的博士導師,責無旁貸。只是我除了這些紛亂的思緒,講不出更多的話奉獻于讀者。私心希望這點感想可以激發一種基本情緒(Grundstimmung),有助于讀者在進入一本科學論著之前有所調校(Stimmen),以便與作者的思想發生共鳴。是為序。
2021年秋記于滬上古典書院
* 柯小剛:同濟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哲學系主任。
1 海德格爾:《哲學論稿(從本有而來)》,孫周興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2年,第429頁。
2 海德格爾詩句,筆者意譯,德文見于筆者幾年前探訪托特瑙海德格爾木屋時的路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