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看來今晚老頭子我，是沒得睡咯！”姜懷書訥訥地坐在床沿，解下大氅，往屋內的圓桌上一丟，也不管它是否丟準了，任由滑落在地。腰胯一轉，腦袋往床枕頭上一考，重重的嘆了口氣。至于姜白石為什么會出現在閣樓里，他也已經猜了個大概，這孩子雖然什么都不說，但那心思細膩得很，看來也是對仙姆廟的事情起了好奇心。那個傻孩子，有什么想說的直接開口問爺爺不就好了，族譜多大點事兒，非要悄悄地去看，無端生出這番禍事來。

關于這仙姆廟的事情，族譜上又能寫些什么呢？千百年來不都是寥寥幾筆帶過，千篇一律，從未發生過意外。他姜懷書如何不想族譜上有先例可援呢？可惜并沒有這樣的先例，打破這個規矩，他自忖還沒有這個膽色。難啊難，貿然毀壞姜家這么多年來與解州都城大司的默契，肯定會給姜家帶來滅頂之災吧。解州都城大司啊，姜懷書不斷念叨著，漸漸有了計較……

第二天一早，廳堂中央站著一個少年，烏黑的秀發自然地披下腦后，微微自然發卷，前額的劉海放下，稀疏有幾縷遮住了眉毛，透過晨曦能發現這些這個發色黑得并不純粹，帶著淺淺的棕色。那眉毛前清后疏，看似厚重實則根根分明，依稀見肉，細軟而整齊。。眉下一雙眼睛似柳葉一般，雙眼皮，眼尾略長和他的睫毛一樣。在那甲字的臉上，鼻梁不算挺拔，配上白皙的膚色顯得溫潤，再綴上一雙偏桃紅色的雙唇。整個五官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過于那對耳垂，珠潤玉圓。

姜懷書拄著竹杖從這個站立的少年身邊走過，沒有多看一眼，坐上了首座才上下打量起自己眼前這個接近七尺的小伙子。待到眾人紛紛坐定或者站定，姜懷書這才開了口，“行啊，乖孫，大過節的給你爺爺我凈整熱鬧事兒，昨晚那火不比那些個煙火亮堂？”此言一出讓堂中的姜白石尷尬不已，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現世寶，被周圍的一群人端在手心里玩。

“還得是你有辦法，乖孫，老頭子我自從上了年紀以來，多少年沒能耐守完一整個夜了。這不，昨晚守了一個大通宵，還是這么有精神，你小子，可真是我的福星！”一旁的姜洛生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了，還是被姜懷書攔下了，“今個兒我是教訓我的孫子，又不是你的孫子你急什么！要打洛生你把石兒抓回自己的院子里自己打，記得小點聲，別影響老頭子我休息，”姜白石暗暗叫苦，他可太清楚自己這個爺爺了，雖然不會責罰自己，但也絕對不會攔著他爹管兒子，但如果他爹也狠不下心責罰，那么這個爺爺也不會多說什么。

姜琴注意到了姜懷書投來的目光，立馬笑著欠出半個身子道：“還是阿爹大氣，石兒調皮一些也無妨，我聽說昨晚那事兒也不大。大過節的，也算是添了件熱鬧，讓大家都抖擻抖擻精神，三弟，我看你就放了石兒這一馬吧。”姜洛生只是雙手環胸并沒有說話。

“好啦，這只是一件小事，就讓他過去吧，接下來我宣布一件事情。”姜懷書直了直腰身，“如今我蘭國南疆屢受南方那群蠻子騷擾，咱們姜家世受國恩，自古以忠孝立家，所以我想——就趁著這個機會讓石兒和龍兒一起結個伴兒，上個戰場磨練磨練！“說罷徑直起了身，不顧眾人驚詫的目光只丟下一句我累了要去休息便緩緩離去。

姜家，東院內。

”逆子！你給我過來！“姜洛生一進門就咆哮道，一旁的門房很熟練地遞上了一根只去了葉子的竹條，整根竹條黃澄澄的發亮，看著就很有韌性。姜白石跑又不敢跑，離又不敢離得太近，只好嘗試訕笑，看看是否能夠爭取減刑，”爹，我昨晚那不是睡不著嘛！再說了，我彌補錯誤彌補得很及時不是，那個，那個閣樓又沒有真的被燒毀……“姜白石越說越小聲。

”逆子！還敢狡辯！“說著姜洛生伸手就要去抓姜白石，姜白石側腰正要一躲，往前順勢就要跑。姜洛生重心一斜，手腕往前就是一攥，一下子扯住了姜白石的褲腰。姜白石只覺得整個身形猛地往后一頓，但已邁出去的腿由于慣性已經是覆水難收，于是整個人就是向前一傾，可姜洛生就是死也不可松手。姜白石只覺得小腹一勒，整個人徹底失去了平衡，下一瞬就是整個屁股蛋一涼。

完了！姜白石只覺得眼前一黑，霎時間就放棄了掙扎，腦袋一偏就是避開石階往一旁的草地里把臉一埋，雙手呈撲在腦袋前方，沉沉”睡“去。

姜洛生看著自己手里頭的半面褲子，和被扯斷了整條帶出來的純藍褻褲，不由得楞了一下。隨后又惡狠狠地說道，”好你個孽子！竟然敢錯上加錯，損壞了一套褲子！看我怎么打你！“

于是，姜白石就在絕望與沉默里結結實實地挨完這頓打，不敢翻身，只好死死壓著自己的臉不讓自己發出一聲喊叫。過了一刻鐘，姜洛生也覺得累了，誰會以打孩子為樂趣呢？反正自己不是，但著孩子昨天做的事情實在是氣人，不讓他長點教訓實在不行。他爺爺姜懷書從來是個和氣的人，老爺子不是不懂這些道理，但就是下不去手，別說姜白石了，自己兄弟姐妹幾個哪個挨過一頓他的揍？只是交待了私塾先生孩子們要是犯了錯不必顧忌他的面子，往死里打！他爺爺最寵孩子，可是這次怎么舍得將這兩個孩子放到對陣雨地的戰場上去，就算是加入姜家的后勤運輸部隊，那也是風險不小，這幾年來南方的那些蠻子們沒少派遣牧者偷偷越過警戒襲擊騷擾蘭國的運輸線。老爺子他這么做肯定有他的深意在，思索著姜洛生的瞬間恍然，原來如此！于是丟下竹條，對一旁的侍者說道，”去那些藥來，送到石兒房間里去，待他擦好，再叫他來見我！“

等著姜洛生與侍者都走遠，姜白石才一手扯著半面褲子，一只手撐著爬起來。”嘶——打得這么很，哎呦，不知道會不會留疤。“他廢了好大勁兒努力地扭過頭去往自己的臀部上看，什么也瞅不著，只有沾了沙土的癢癢感，只好嘆了口氣，一拐一瘸地向自己的房間挪去。

”是得下決心拼一把了啊！等那孩子擦完藥，再仔細地和他講一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