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他只聽懂了“出關”二字。

莫非此人是傳說之中的得道高人？

李元暗暗驚疑。

是了，剛才此人不知如何掏出一把劍，行走起來又似風一般快，不正是話本小說上寫的“世外高人”？

李元越想，越覺得自己接近了正確答案。

怕不是上蒼見陜州妖鬼禍害蒼生，特意派遣這等高人前來降妖除魔。

就算不是世外高人，自己同他一起出行，也能得到幾分照應，遇到等閑妖人也好有自保之力。

想到這里，李元趕緊主動上前，面帶討好意味：“兄臺……高人，你是想要去縣城吧？長楊縣離這還有些路呢，你人生地不熟的，雖有神通在身，卻也免不了折騰一番。不若在下與你一同行路，省去許多麻煩?！?

林辭歲靜靜看著他，沒有回答。

李元見狀，趕緊補充道：“高人！在下每次趕考都走這條路，熟悉無比，你就放心吧！”

每次趕考么……

這NPC的話不能全信。

但在沒有地圖不認識路的情況下，也只能先讓他帶帶路了。

林辭歲嘴角抽動，點了點頭：“那行吧，咱倆一起。不過，你別叫我什么高人，叫我不二就行。”

李元愣了愣，不能理解這是個什么古怪的名字。

但他也沒有糾結太久，大概世外高人都是如此特立獨行的，就連名字也跟世人不一樣些。

轉而面露喜色：“如此甚好。在下謝過不二兄臺。”

……

和這糯糯唧唧、碎嘴皮子的書生一同趕路，還真是一點都不無聊。

林辭歲還未主動套點什么信息，那書生一張嘴嘰里呱啦的，便講了許多。

倒是也是省了他編瞎話的心思。

“不二兄，在下曾聽聞京城邊有一道觀，名為真仙觀，供奉的是害人性命的妖鬼，私底下做些販賣孩童的買賣，幾個皇城司的察子受命調查真仙觀，不久便下落不明，人間蒸發。此事令圣上震怒，當即派人砸了真仙觀，搗碎了那妖鬼的神像，這事是真是假？”

“不二兄，在下還聽人說起，南方多巫覡，有所謂南法邪術，當地人常常血祭邪神以達到暴富的目的。這世上真有讓人發財的邪法么？”

“不二兄，在下借宿的時候，聽那老掌柜說，北方城池有朝中大官放出豢養的天狗，挖人心肝，攝人心魂，以期長生不老……哎呀！不可說，不可說?！?

面對這些根本沒法應對的問題，林辭歲只能一頭黑線，敷衍著回答。

光是從李元的嘴里，他就能夠感受到一個荒誕可怕、民不聊生的世界。

如果這書生說的都是真的話……

兩人一路話說得不停，主要是李元在說，林辭歲在聽。

腳下是黃土地，土壤稀松，所過之處皆是荒野，見不到甚么活物，偶爾能夠見到幾棵快老死的樹，樹皮嶙峋，枝條遒勁，像是駐守在荒野之上的年老戍衛。

穿過面積廣闊的荒野，腳下的路也逐漸寬整起來，有了人為修繕的痕跡，終于，在前方，一間光禿禿、臨時搭建起來的木質大棚立于道路旁。

棚子下方，擺著幾張簡陋的木桌木椅，一張木桌上，有四個看起來流民打扮的家伙，正圍成一圈，吃著熱氣騰騰的肉包子。

林辭歲皺眉：“這荒郊野外的，居然會有人開包子鋪？你上次來有沒有見過這個木棚？”

李元回憶片刻，搖了搖頭：“應該沒有。不過我上次來已經是三年之前了，做不得準的?！?

林辭歲點了點頭。

和李元一同走入隨意支起的木棚里，來到一屜一屜高高堆起的蒸籠前，問道：“店家，你這包子怎么個賣法？”

那藏在蒸籠之后的，是一張慈眉善目的面容，年歲約莫在四十歲上下，穿著短衣，臉上全是被熱氣蒸出來的汗水。

“回這位客官，兩文錢一個肉包子?！?

“那菜包子呢？”林辭歲又問道。

“對不住，客官。我們這不賣菜包子，只有肉包子?！钡昙胰匀恍ξ模蜷_最上面的一層蒸籠，露出雪白的包子十來只，都是肉餡的。

“香得很嘞，兩位客官要不要來一個？”

香味入鼻。

李元抽了抽鼻子，只覺胃里的饞蟲都被這香氣勾了起來，一時間感到饑腸轆轆，拿出兩枚銅板，想了想，又掏出兩文錢，放在店家的手心上：

“來兩個肉包子?！?

“好嘞?！蹦侵心耆搜奂彩挚斓貜恼艋\里挑出兩個大肉包，裝入盤子，遞給李元。

李元接過盤子，招呼林辭歲找一張空閑的木桌，坐下吃東西。

兩人路過那四個流民的桌子時，那一桌人頓時變得安靜起來，忍不住向他們投來視線，只看一眼，又互相和同伴交換眼神。

接著，裝作無事發生，互相有說有笑，繼續吃了起來。

林辭歲剛坐下，手里便被李元塞入一個包子。

他瞟了一眼手里的包子，外表與普通的包子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彌漫著一股特殊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不過林辭歲并未開動。

作為玩家，根本就沒有進食的需求。

雖然有一些游戲道具被設計成食物的樣子，但玩家吃下去是為了獲得某種加成或效果，而非真的要用它們果腹。

而且這肉包，香得不正常。

吃下去沒什么好處，反而有可能會觸發什么異常效果。

李元三兩下吃掉肉包，仍覺不過癮，此時看到林辭歲拿著包子不動，咽了咽口水，催促道。

“不二兄，快吃吧。就當我請你的?！?

林辭歲將包子放回盤子，搖搖頭：“我剛剛才吃過飯，現在還不餓?！?

“這樣啊……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李元心中微喜，拿起盤里的包子，欲要往嘴里塞。

突然，隔桌的幾個流民突然人仰馬翻，眼睛睜得圓滾滾的，而他們的身形，竟然發生了某種詭異的變化。

那一雙雙人手，竟漸漸化為一對對蹄子，看樣子，像是豬蹄。

他們的臉上、手臂和腳踝處，一切裸露在外的表皮上，都生出了硬而長的黑毛。

拱起的豬鼻子和兩扇大耳朵，從那些流民的臉部生了出來，一開始的咒罵，也慢慢變成了類似豬玀的哼哼。

林辭歲立即起身。

李元嚇得丟掉了手中的包子。

這些流民，竟然詭異地變成了四只大黑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