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要怎么樣才能弄死那個畜牲？”看著眼前雙眼泛紅，拳頭緊握的孫子，劉花存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從小我就告訴你，小不忍則亂大謀，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則要命。你小時候貫徹的就很徹底，越活越回去了！現在也要憋住氣，等你掌握了自己的能力，你努力點，不會很久的?！?

張行恩紅著眼眶躺下了。

次日，奔往勻衡市的火車上，電線桿倒退著，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一個小點。車廂悶熱擁擠，嘈雜喧鬧，怎么也沒法靜下心來。

“奶奶，你再給我講講那些東西吧？”

劉花存閉目養神，“哪些東西？”

張行恩看著淡定的奶奶，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他們是在逃命哎，她怎么這么無所謂？

“當然是能變厲害的那些——作法畫符、捉鬼除怪啊……的”看著劉花存疑惑的眼神，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果然，劉花村開口輕描淡寫：“我不會那些。”

“不是，奶奶，你開玩笑吧??？”

“是你開玩笑！你看我像那么厲害的人嗎？”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踏踏實實的老奶奶罷了。

“我靠——那你說的我努力學習就能保護自己是？”

“你小點聲。我是讓你跟著那本書學，不是跟著我學，跟我學跳大神還是哭喪？”

張行恩沉默片刻，掏出那本舊書默默看起來。

“萬物生，亦消亡。何處來，無處歸。因緣際會，緣起緣滅。生老病死，貪嗔惡善，喜怒哀樂，生者有之。靈體者，生則帶圣，或邪，或魔，有非常人之力，通亡者?！?

“初掌握者，不知其之善法，往往不可得。特著此書以助后人，望有緣人識道法，懲惡揚善，鋤強扶弱，以示正道。”

翻來覆去都是說通靈者要為冤魂超度，通靈體的體質有什么特殊之處，絲毫沒說通靈體要怎么變強。

張行恩有種自己被騙了的感覺。

……

“忠存武館，永城區匡義路56-7，沒錯，就是這里。但沒啥武館??！”拖著行李，一身汗，張行恩早就熱的受不了，在這個地方徘徊幾次，愣是沒見著啥武館。

劉花存也有些疑惑，“不應該啊，變化也太大了。”以前的小居民樓現在已經變成了一棟棟的高樓，一樓是商鋪，水果店，蔬菜各種魚龍混雜。

張行恩抬頭打量，終于在五六樓的位置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廣告牌“忠存安保有限公司”。

“不會是那個吧？”張行恩指了指。

來都來了，去樓上問問看唄。兩人好不容易找到樓梯間，靠著一雙腿愣是爬了五層樓，看到箭頭指向左轉，轉進去一個大大的《忠存安保有限公司》燙金牌匾掛在墻上。

在樓下看著像個小培訓班，進來一看，大牌匾一看就很有檔次，墻上還掛著不少書法。正像電影里武館的布置。

張行恩放下行李，“奶奶，你在這兒看著，我去問問前臺?！闭f完就朝著氣派的實木大桌走去。

還沒走進，就聽到旁邊幾人在說話。

“宋總，怎么樣？這批學徒有滿意的嗎？”

“要我把我的生命交由那群半吊子？都找的什么玩意兒！”

“宋總，要不我再聯系這兒的老板，多看幾個？”

“不必再說了，回去，浪費時間。”

幾人談著話從房間出來，張行恩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就愣住了。

那男人坐在輪椅上，那身衣裳即使張行恩不懂行，但一看就價值不菲，這不是他愣神的原因。讓他奇怪的是，這男人的眼睛前面有一團黑霧，遮住了雙眼，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像戴了一個眼罩。

張行恩還納悶這人怕不是眼睛有問題，還遮光?？勺屑氁豢矗呛陟F飄飄浮浮擋在他的眼前。

“看什么？”張行恩看的明目張膽，那男人也有些疑惑。

聲音也挺好聽的，張行恩回過神來，“沒什么沒什么。我可能看錯了。”

劉花存走進了些，低聲說：“這人被臟東西跟上了?！?

“噗嗤”那男的笑的十分嘲諷，“這安保公司還搞這一套？還真是會做生意。”

張行恩被笑的有些無措，“我奶奶的話都不信，走著瞧吧！”又壓低聲音，“奶，你下次能不能小點聲。”

長的挺帥，就是說話刺耳，幾人慢慢走進，張行恩這才注意到那男人身后跟著六個穿黑色西裝的人。

嚯，黑社會啊？整這么氣派，都有保鏢了還要來找安保，怕不是干了壞事。張行恩默默讓開了道，離得遠遠的。

男人瞥了他一眼，從他身前過去。而張行恩看著他眼睛上的黑霧，有些疑惑，這黑霧讓他十分不舒服，而這人似乎一點都沒感覺。甚至旁邊的眾人都沒有察覺到異常，就連這宋總自己都沒察覺，難不成這霧只有他看到了？

前臺小姐姐站起身，聲音甜甜：“宋總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張行恩趕忙上前問：“你好，請問一下這里是忠存武館嗎？劉老板在不在？”

小姐姐笑的標準格式化，“你好，這位先生。這里的以前正是忠存武館。我們老板今天出去了，不在店里。有什么事嗎？”

張行恩看著這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人，“我們是他的……”

“是他姐，我是他姐?！眲⒒ù孀谝巫由虾暗?。

張行恩眼睛都瞪大了。

“好的，我打電話給老板，請稍等?！?

張行恩回頭，這才發現那個男人沒走，坐在輪椅上方向朝著自己。雖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是能感覺到打量的視線如有實質。

張行恩低頭看看自己，沒什么奇怪的，褲子拉鏈沒開，衣服沒油漬，看我干嘛，莫名其妙，不甘示弱，看了回去。

“你看我做什么？”

“看我干嘛？”

兩人異口同聲問道。只是宋鴻的聲音要低沉一些，語氣卻有些玩味好奇。

張行恩心想自己還有正事，不能與人沖突，不再看他，也不說話。

宋鴻想到他看自己的眼神，雖然是看著自己的眼睛，但好像并沒有與自己對視，似乎在看自己的眼前，不舒服，很不舒服。

他擺擺手，宋竹推著他走進了一些，這次帶了幾分正經：“你有話直說?！?

張行恩：“說了你又不信。”

宋鴻：“……脾氣不小。你說說，這次我聽，我姓宋，宋鴻，江鳥鴻?！?

張行恩雖然不滿意這人高高在上的態度，但是看著他被蒙上的雙眼，還是道：“奶奶說的沒錯，你可能被臟東西跟上了。你還是找個先生看看吧?！?

宋鴻來了興趣，“什么臟東西？”

張行恩看著他眼前的黑霧：“反正你可能有危險，不然你也不會來這兒找保鏢。但是你這事兒可沒那么簡單，你得去找高人?！?

“那這位就是高人？”宋鴻看向劉花存。

劉花存可不想多管閑事：“我不是，我不會。你自己去找人看吧，行恩，怎么樣，劉二在不在？”

宋鴻輕蔑一笑，離開了。

張行恩疑惑道：“奶奶對他很有意見？”

劉花存點點頭，“不是好鳥，煞氣重，看著嚇人。你也少管閑事。”轉身看見來人，高興的迎上去，“哎，劉二，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姐，小妹給我打電話說你來了我還不信呢！怎么突然過來了！快，坐，我一會訂個包間，今晚得好好吃一頓?！闭f話的人四十來歲，聲音中氣十足，腳步穩健，雙腿略微外八，一看就是練家子，熱情大方，轉而看見張行恩，“這位是？”

張行恩乖巧道：“二爺?！?

劉花存也不客氣：“我孫子，怎么樣？俊吧？”

“哎，乖外孫。俊是俊，就是瘦弱了些。這次來怎么說，要跟我干了？留下來，跟著我練上兩年，保管壯實！”

劉花存三言兩語說清來龍去脈，劉二大手一揮，“留這兒，準沒人敢動你們。旁邊還有一間房，你們住下來?！?

晚上間劉二果然帶著兩人訂了個包間。

“怎么好好的改開安保公司了？”

“姐，你是不知道，啥年代都得與時俱進啊。這年頭武館都沒活路，我干脆帶著手下的幾人開了個安保公司，混口飯吃。你別說，有錢人更怕死，生意也還行。今兒來的那個宋總，就是老顧客介紹來的，脾氣太大了，但是有錢。以前我的一個小弟就在他朋友手下做事，只是出了點事死了。他倒也大方，給了200萬安葬費，最近這一批他沒看上的，可惜了?！?

張行恩插不進去老姐弟的話，默默在一旁吃飯。

“行恩啊，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可以跟著里面的師父練練，不說拿冠軍啥的，好歹關鍵時刻能自保。”

劉花存也贊同，“你不僅要練這個，給你的那本書也要抓緊時間學。你在那個坐輪椅的人身上看到什么了？”

張行恩臉色凝重，“有些奇怪，他眼睛上有黑色的霧。可是我感覺他好像一點沒察覺到。”

劉花存:“我看到他身邊有個影子。”

這張行恩倒是沒注意到，剛才只顧著看他眼睛上的黑霧了。

“不過不關我們的事，吃飯?！?

第二日張行恩就被迫早起，跟著師傅強身健體，這忠存安保公司，不僅僅有學徒，還有電器設備，監控探頭，警報器械等，只不過這些在另外的房間。執行任務的時候需要用到這些東西，用劉二爺的話來說，就是與時俱進。

幾日下來，張行恩累的手都抬不起來。

“別偷懶，手抬高?！标悗煾等撕車绤枺稽c沒看在老板的面子上對他客氣。

其他幾個學徒看到張行恩這軟綿綿的樣子，不知道背地里笑了多少回，但是對他也沒有惡意。

就是愛逗弄他，張行恩細皮嫩肉的，卻整天學著劉花存神神叨叨。大家都好奇，張行恩裝的高深莫測，挺能糊弄人的，但是一到陳師傅收下就被打回原形。

二十一年來沒吃過苦，雖然只有劉花存帶著他長大，可劉花存就沒讓他干過什么活兒，平日里扎紙人，疊黃花的，哪兒有這么針對性練過。

癱在地上的張行恩一動不動，穿一身制服，手腕收緊，腰帶緊扣，身高腿長，皮膚又白，真像個小明星——這是劉花存說的。

這時外面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張行恩一骨碌爬起來，“我去看看發生了什么?！碧右话愕牧锍鋈?，幾個學徒渾水摸魚，“走走，一起去看看?！?

出來就看見七八個男人打砸安保公司的招待室，前臺小姐姐嚇得大喊大叫縮在角落，張行恩剛才湊熱鬧的心嘩的沒了，“你們干什么！我報警了！”

“報警？你報吧！今兒我要把這個謀財害命的地給他砸了，為民除害！”那男人嘴里說著，手上不停。一棍子下去，那牌匾“哐啷”碎了一地。

張行恩沒再多想，趕忙上去阻攔。“有什么話可以說啊，一上來就打架是干什么！”

男人一把推開他，“人都死了還有什么好說的？說了能把人命還回來？”

張行恩：“出了人命你報警，該怎么辦警察自然會判?！?

“哼，報警有用我還會來這兒嗎？我兒子死于非命，幾十萬就想買了這條命。這什么安保公司，我看就是害人！”說完一棍子掄下去，張行恩往旁邊一讓，碎玻璃濺在他脖子上，劃了個小口子。

張行恩也怒了，“你這人不講道理是吧？行，等警察來，但是你現在再敢亂砸，傷了我，你有理也是沒理。聚眾斗毆鬧事，是犯罪的，都得被抓。”

那些人都沒敢動手，只是虛張聲勢，給領頭的王猛壯膽撐腰罷了。

而且看著他們著裝統一，張行恩領頭，身后跟著出來看熱鬧的一群學徒，有幾分氣勢，沒敢亂來。

“你們怎么又來了！”劉二來打破了僵局。

“劉老板，我兒子死的那么慘，幾十萬就打發了，你們未免太黑心了?！?

“當初與公司簽訂的協議，已經說的明明白白，我們只負責培訓和對接任務，任務危險分析明明白白的寫著，愿意去的就去，不想去的就不去，并非強制性。王皓為了那筆錢挺而冒險，不聽指揮，暴露了整個安保流程，差點害死其他幾個人，導致任務失敗。那主家氣的投訴我們，我損失慘重，念在王皓犧牲的性命不追究，你到還找上門來要錢！幾次三番鬧得不得安寧！”

“總之，我兒子死了。說什么都沒用！賠錢！賠錢！黑心公司，賠錢！”

“真是不要臉！警察一會就來，等著瞧。我自認沒虧待過任何一個員工！身正不怕影子斜！”劉二站的筆直，絲毫不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