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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送別

  • 通靈傳記
  • 秦厘好
  • 4330字
  • 2024-07-21 19:00:00

“起靈——”

隨著一聲中氣十足的男人長喝,震耳欲聾的哭喊聲撕心裂肺闖入在場的每個人耳中,直入心扉。

張行恩抱著黑白的遺像,神色木然的走在棺材前。按理來說抱遺像的多是配偶或者后代,可陳杰濤死的時候才22歲,女朋友或許有,但是那也是生前事兒了。

陳母陳父扶著棺材哭的要人攙扶,抬棺的幾個街坊鄰居也有些不忍心,腳下放平穩(wěn)些。

由于年歲太小,來送行的人也不多,十多個人一起走到山上時,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

泥土混了雨水,鞋子上沾了厚厚的一層泥,爬坡總打滑。張行恩都走的顫顫兢兢,更何況抬棺的幾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腳下。

到了稍微平穩(wěn)處,幾人松了一口氣。心里都惴惴不安,陳小子死的蹊蹺,死狀慘烈,在水庫里泡了十多天才被發(fā)現,棺材時不時傳出異味。再加上這好端端的天怎的突然下起雨來,大家伙心里都有些不安。

好在一路上沒出什么狀況,一伙人頂著小雨到了陳家祖墳。幾十座土包高高矮矮的長滿了草,有些還掛著五顏六色的塑料紙,都是上墳祭拜留下的。

提前過來的人已經挖好了坑,一通形式過后,棺材終于安安穩(wěn)穩(wěn)的落入了墳里。眾人如釋重負,圍著墳最后拜別了一番。

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熟悉又陌生的陳杰濤,張行恩心里默默道:“走好。”

眾人離開時,已經是下午了,雨卻還沒停。在他們離開后,一直躲在樹林中的幾個人慢慢現身,“那個小子?”

“人多眼雜,晚上動手。以免打草驚蛇。”

幾人穿著一身工作服,帶著口罩,蒙著頭,讓人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尚且不知道已經被人盯上,頂著一身潮濕的張行恩趕緊和劉花存回家換行頭,然后就開始收拾衣服,為避免夜長夢多,明天一早就要走,趁現在還沒到飯點收好東西,今天晚上就去鎮(zhèn)上車站找個旅館住一晚,明早坐火車走。

去陳家吃完最后一頓飯,張行恩當著眾人面告別了陳父陳母,讓他們保重,自己遲早會回來的,至少等他練成了本事,弄清陳杰濤的死,能為他討個公道。后面這些話他沒說,奶奶說的對,只會徒增陳母陳父的煩惱,不如讓他們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時間撫平不了全部的傷痛,但是能讓他們好好活著。

安排妥當后,二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同村的三輪車。

“怎么走的這么急?”騎車的陳大爺問道。本來他好端端的吃陳家的席,才一杯酒下肚,陳杰濤的爸爸聽說他們要連夜走,叫了老陳來送。被打斷的老陳有些不滿,三輪車油門擰到底,山路又窄又曲折,顛的兩人東倒西歪,還要防著被兩邊的刺壟勾中皮肉,那滋味可不好受。

張行恩躲過一根迎面而來的荊棘條,“有事兒嘛,明早就走。”

陳大爺:“你倆這樣子,整的像那什么,畏罪潛逃。”

這話一出口,張行恩愣了愣,他沒想到這茬,但是確實對不住陳杰濤。

劉花存道:“公道自在人心。老陳,也不怕嚇唬你,之所以走,就是因為行恩這小子雖然看上去好大一小伙兒,但是膽小。陳小子死于非命,近日好幾次來找我孫子托夢,給這小子嚇得沒睡成一個好覺。”

陳大爺哈哈笑了兩聲,回頭看看頂著兩個熊貓眼的張行恩,道:“你這大小伙兒還怕這個,老張媳婦不就是干這一行的。人啊,死了就死了,死了就是一抷泥,哪兒有什么鬼啊神的,都是自己嚇自己的。早些年,我還小呢,墳地里冒鬼火,我們幾個小子還一起去捉。”

張行恩扯了扯嘴角,昨晚之前他也不信。但是,想到自己被拽進的墻,上面還留著一個人形的坑呢。

劉花存:“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老陳嗤笑一聲,“老張媳婦兒,要真有鬼啊神的,你見天的跳大繩,不早就見了多少鬼了?那你說說長什么樣?要是沒見著,那不就是假作樣,裝神弄鬼,糊弄人騙錢呢嘛。所以這鬼啊才找上門來哩。”

劉花存見她不信,也不再多說。自己孫子前面那些年也沒少說自己跳大神違背科學,但現在,你看,嚇成孫子了吧。

張行恩以前雖然也不信鬼神,但是對自己的奶奶還是有些尊重的,只是不喜歡她因為鬼神把家里弄的烏煙瘴氣。聽到老陳這樣說,回嘴道:“陳大爺,陳杰濤被撈起來那天你在嗎?”

老陳那天去地里干活兒去了,自然沒見著人。

張行恩繼續(xù)道:“嘖嘖嘖,我就是因為那天去看了才接連噩夢連連的。你說說,這豬啊老鼠被水泡了半個月成什么樣了!這人,只會更恐怖。眼睛都翻出來,腫脹的拉都拉不住,只能用布兜著底。方圓幾里都是臭的。”

老陳這些天沒少聽大家伙兒講這事兒,這根本嚇不到他,“這有啥,我們小時候淹死的那個,過了一個月才自己浮上來。可能天冷,沒腐爛,白花花的漂在水上。”

張行恩繼續(xù)道,“可怪就怪在,我這些天來,總是聞到那股子臭味。而且,我家里的雞,以前我去,都躲的遠遠的,這幾天,尤其昨晚上,那雞死活來我身邊圍著。還有啊,這幾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老陳道:“能有什么動靜,你凈自己嚇唬自己。”

張行恩神神秘秘的湊近前面,“我跟陳杰濤從小一起長大,其實他從小就悄磨抽煙,我最近總是聽見打火機的聲音,尤其上廁所的時候。”

老陳聲音有些緊:“嘖,抽煙的大老爺們多了去了。”話雖如此,卻想到了自己去陳杰濤家,天黑上廁所的時候,在土墻那邊聽到的打火機聲。

張行恩接著道:“嗐,我也是這樣想的。可陳杰濤托夢給我了,這不,這段時間都嚇得我睡不好覺。”

“陳小子跟你說啥了?”

“他說他喘不上氣,憋的難受。”張行恩道。

“那肯定的了,淹死的嘛。”老陳的話越來越少。

張行恩也不再嚇唬他,一會給老頭嚇出毛病來可不好,畢竟人家也是送了自己一程。

到了路邊有車的地兒,張行恩跳下來搬行李,“陳大爺,一會兒回去的時候早些走,趁著天亮,路上可慢點。唉唉,你稍等會,我去買點水來給你路上喝。”

老陳心想這小伙子還真上道,嘴上卻不客氣:“水有啥滋味,整一瓶酒來就成。”

張行恩哪兒敢讓他一個人喝酒騎車,買了兩瓶水又塞了一百塊錢給他作為感謝。老陳心滿意足的走了。

而此時,張家的小院子里,幾人輕手輕腳的翻過院子,埋伏在門口。夜色降臨,卻不見人回來。

“這小子怎么還不回來?”一個瘦瘦的小矮個拍死一只蚊子。

“吃席都這樣,容易貪杯。喝醉了更好,喝醉了捆著就走,還省的費事。”另一個年齡大一些的滿不在乎,撓了撓手上的包,反正人已經要到手了,也不急于一時。

領頭的中年男人道:“打起精神來,刀仔,盯好外面,有人來就吹口哨。你,跟我進去埋伏。”

“注意點,別把人弄死了!要活的!”

進屋一看,東西都收拾的干干凈凈!這才反應過來,“靠,特娘的,人跑了!”

“怎么看的人?什么時候跑的!”

“快找!特娘的,誰走漏了風聲?”

“去,去找人問問。”

刀仔長的年輕些,看上去像個學生,這活兒自然安排給他。剛要走,領頭的中年男子道:“知道怎么做事嗎?”

刀仔:“放心吧,老大!”

中年男人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去。”

其他幾人在屋里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著劉花存留下來的紙扎人,大塊頭男打了個顫。默默坐遠了些。

“臭死了,干完這一票得回去好好歇歇。”靠在墻上的一人道。幾人巡著主家給的線索,追蹤大半年,先是找到當初把人賣了的人販子,可當初劉花存買人不在這個地兒,又四處奔波找,最后才找到了這個地方。

一開始將陳杰濤當成了目標,在山里埋伏,逮住人以后卻發(fā)現不是,但是目標已經暴露,一不做二不休,只好把人扔在水庫里,殺人滅口。

幾人更謹慎了一些,多番打聽下,才確認目標是神婆家的娃,剛要動手人又跑了,最難的一單活兒。

而這邊,領頭人和刀仔來到陳家,他家還有人在吃飯沒走。

兩人直接找到陳父陳母,中年男子露出一個笑,握著她的手忙道:“你好你好。”

陳父陳母一臉懵,想著可能是陳杰濤的朋友,“你們是來送杰濤的嘛?來,坐,坐。”

“我們是來找你們村那個神婆的,家里有法事要做。我們去到家里卻沒人,正好聽到這邊熱鬧,就過來問問。”

“哦,哦,他家今天剛搬走。”陳母看著眼前這個中年男子,不疑有他。

“那你們有她的聯系方式或者住址嗎?”

陳母道,“有是有,不過她搬去了好遠。為了一場法事,估計也不會跑這么遠的。你們找其他的試試吧。”

中年男子露出幾分傷心,道:“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這是我大兒子,我小兒子出了意外,不知道是不是有放不下的前塵,家里不得安寧。找了好幾個先生來看過,都沒有用。這不,聽說這位大姐非常厲害,所以不遠萬里想要她來幫忙看看。”

陳母一聽,悲傷涌上心頭,只覺得同病相憐,道:“我把她電話號碼給你吧。你問問她,她們今晚剛到鎮(zhèn)上,說不定你追過去還能趕上。”

中年男子連忙道謝,婉拒了陳母挽留吃飯的邀請,背過身變了臉。

而陳母不知道,眼前這個賣可憐的男人,與他擦肩而過,就是陳杰濤溺亡的真兇,看著人走了,陳母嘆了口氣,又忙手里的活兒去了。

那群人回到張家小院子,領頭人催促道:“走,去鎮(zhèn)上。”

張行恩躺在旅館泛白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時,劉花存的電話響了。

張行恩看奶奶睡的正香,拿起手機走到門外,“喂?”

“你好你好,請問是劉花存女士嘛?”

張行恩聽到這個聲音瞬間冷汗淋漓,他永遠不會忘記,在那個讓他窒息的通靈中,那句輕描淡寫的“淹死個人再正常不過”,是那個殺害陳杰濤的兇手!

張行恩冷靜下來,壓著嗓子,道:“打錯了。”接著慌張的掛斷電話,可沒一會兒,手機鈴聲再次傳來。

張行恩腦子飛速轉動,打開自己的手機,播放了一個春運車站視頻,聲音嘈雜,不時傳來:“開往……”“……檢票”

這才接通了電話,把手機拿遠了一些,大聲的喊道:“喂——喂——什么事兒?太吵了,什么!?”

電話那邊愣了愣,接著又道:“你好你好,麻煩你把電話給劉花存女士。我家里有場法事……”

“打錯了,打錯了!趕車呢!7號檢票口在這兒呢!……”然后掛斷了電話。

還在山路上顛簸的中年男子捏住被掛斷的手機,眼神里都是陰狠,“他到底怎么發(fā)現的?連夜就去坐車。”

刀仔小心翼翼道:“大哥,會不會是巧合啊。我們都沒人暴露在他面前,打探消息也是去問的其他村民。”

“不可能啊!怎么會跑的這么快!”

幾人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既然已經上了車,那必然是追不上了。

想到這兒,中年男子有些累,道:“去鎮(zhèn)上歇一晚。我再想辦法。”

而這邊掛斷電話的張行恩心里始終覺得不安。用劉花存的電話撥通了陳母的電話,既然這群窮兇極惡的歹徒能害陳杰濤,他擔心村子里人的安危。

好在沒一會陳母就接起電話了。

“伯母,是我,行恩。今天忙了一天了還沒休息嗎?”

“行恩啊,才剛收拾完。準備休息了,你們到哪兒了?對了,今天有兩個人來找我問你奶奶的電話,我給他了。他說自己小兒子死了,家里有些不安寧,想請你奶奶去做場法事。怎么樣,他聯系你奶奶了嗎?”

張行恩握著手機的手用力到泛白,“那兩個人是不是一個中年男子,口音是廣東那邊的?”

陳母激動道:“對對對,看來他是聯系你們了。”

張行恩深呼吸一口氣,這個畜牲,害了人家兒子還敢去受害人母親面前套話,忍了又忍,道:“伯母,那兩人不是什么好東西,下次再來你不要理他。我就是問問你和伯父怎么樣了,有什么事兒你就打電話給我,多遠我都會回來幫忙的。”

陳母淚眼汪汪的連連應是。兩人簡單講了幾句后,才掛了電話。劉花存已經在身后聽了許久。

“奶奶,我要怎么樣才可以弄死這個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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