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劉花存扯了一把呆愣的孫子，兩人進屋鎖上門。一進屋劉存花就往床底下鉆，小老太太瘦斤干巴的，挺靈活，張行恩攔都攔不住。

“奶，你找啥呢？”張行恩不解。

床底下的聲音甕聲甕氣，“找給你保命的東西。”

“嘭”劉花存從床底下拖出來一個老式木頭箱子，灰塵撲撲的，落在地上揚起一陣灰。

張行恩看沒上鎖，自覺的打開，偌大一個箱子里只有一本書，牛皮紙封面上寫著三個大字——《通靈體》。

張行恩：……

“不會是說我吧？”

“你小子可算明白了，再不懂老奶我都怕等不到了。”劉花存開口打破他的期待。

“通靈體，顧名思義，有的人生來就有特殊的體質，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稱之為通靈體。”

“所以，我……”

“對，你就是這種人。”

“那我……”

“沒錯。通靈體不僅具有通鬼神的能力，還有其他的附加能力，你的能力還沒有覺醒，你現在還處于初步階段。”

劉存花接著道：“接下來你就要熟讀這本書。然后學本事，等你的通靈體完全覺醒，倒時你能看見………”

張行恩眼聽著奶奶越說越離譜，一會覺得自己這么牛逼，越聽越覺得腦子嗡嗡作響，看到她干癟的嘴皮上下不停的開合，視線越來越模糊，最后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劉花存看著懷里不省人事的大孫子，只覺得未來路漫長：“……”

剛開始覺醒，身體承受不住，雖然想讓他好好休息，但是事情迫在眉睫，不出意外的話，今晚陳家小子必然還會再來。想到這兒，劉花存將孫子放在自己的床上，自己拖著躺椅睡在床邊。

又來了，那股臭到窒息的味道，隨之而來的還有滑滑膩膩的觸感，張行恩知道這是什么，手上已經沾染了那些腐爛的玩意兒，忍不住使勁往后退。

耳邊又傳來聲音，“呸，21歲？九月八生？就這點信息怎么找？是這個嗎？手腕也沒印記啊！？找錯人了！”

“我不是——”

“甭管是不是，他都已經知道了。還是得死滴。”

“你們是誰？我不是！”陳杰濤的聲音！

“你運氣不好啊，小子。”

那窒息感又再來！

只不過這次沒讓他難受很久，喘著粗氣，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睜眼就看到劉花存站在床頭，手里的八卦鏡正照著自己，一頭汗水，驚魂未定。

“我就知道他還會來。特意守著你呢，怎么樣？沒事兒吧。”

張行恩一骨碌坐起來，“奶，怎么回事兒啊！？”

劉花存一屁股坐在搖椅上，“你剛才暈倒了。”

張行恩：“我有印象，我看到你說什么通靈，可能是太魔幻了，我就有些模糊，然后就暈倒了。”

劉花存搖搖頭，“你這體質，以后可怎么辦啊，才看見個新鬼就暈了。”

被人控制溺水的感覺還在，張行恩緩了緩，呼吸平穩，“奶奶，這通靈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感覺我好像變成了陳杰濤，看到，不，親身體會到了他的感覺，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痛苦，甚至心里的恐懼和驚慌，都像我自己經歷的一樣。通靈體都要這樣嗎？都要像這樣體會死去的人的經歷？”

劉花存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這樣的人。你問我還不如多看看這書。”

張行恩想到夢境里聽到的對話，慌張道：“奶奶，陳杰濤被人害死。他不是自己淹死的。”

劉花存很淡定，“我知道。”

張行恩：“奶奶你也夢見他了？”

劉花存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我是神婆。”死人有沒有冤屈念經超度的時候自然一目了然。

“自古以來，死總是人最害怕的事，經歷的多了也就知道了。有冤屈的魂力強大一些，超度的難度也大。陳家小子那日打撈上來的時候，我懷里羅盤轉的一團亂，我就知道有蹊蹺。后來念經的時候，青煙香燭種種異像，都說明了他死不瞑目。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覺醒。都說了不要離開我半步，你愣是不聽，體質特殊，還大晚上的從一個死于非命的人家回家，你真是膽子夠大的。”

張行恩：“我……那你怎么不早說啊，陳杰濤的死，有兇手，這不得報警嗎？”

劉花存打斷他，一臉冷漠，“我的職責只的是超度亡靈，包大人的事兒不歸我管。”

是了，奶奶這么多年來都是神婆，哪家死人就去哪家念經超度，從沒聽過她做其他的事兒。

張行恩想到他們提到的手上有印記的人，“可是，他們似乎在找一個人，找錯了才殺人滅口的。而且他們說到的那些特征，年齡出生日，跟我好像差不多！”

劉花存的神色變了變，“你再仔細說說。”

張行恩也不知道怎么仔細法，他在夢里就只聽到那么幾句話，只能把原話照搬給奶奶。

“我正是九月八號生，左手有印記。奶奶，這不會是巧合吧？哪兒有這么巧的事。這跟報我身份證號有什么區別。”

劉花存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些是什么人，為什么會來找左手有印記的人，但看他們找人不成殺人滅口的手法，多半來者不善。

張行恩道有些疑惑:“奶奶，你跟人結過仇嗎？”

劉花存不客氣的給他一拳頭，“跟我有仇找你干什么？”

“行恩，陳家小子的事你是逃脫不過了。如果正如你所說那樣，那他確實是因你而死，難怪一直對你糾纏不休，而這因果也需要你自己去了結。”

“……奶奶，那我們報警吧。”張行恩天真道。

劉花存白了他一眼：“現在凡事都講證據，你有證據嗎？難不成你去告訴警察，陳杰濤告訴你他是被人害死的？警察會相信你嗎？”

張行恩一時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雖然跟陳杰濤認識多年，但是后來分開的時間那么長，感情說好不好，說淡也不淡的，但小時候也沒少在他家蹭飯吃啊，陳叔還給自己送過幾個桃子。

看著手上圍繞整個手腕盤旋了一圈的印記，想到夢境里的對話，如果陳杰濤的死真跟自己有關，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對這老兩口。

從他記事起手上就有這條印記，像一圈被繩子勒出來的痕跡，紅色的凸起和肉色的凹陷，相互間錯形成一圈。第一眼會讓人聯想到他帶了皮圈留下的印子。

九月八號生，21歲，手上有印記。

這些信息與他完全吻合。

“奶奶，這，什么人會找我？”睡也睡不著，他干脆和奶奶換了位置，自己在搖椅上躺著，劉花存縮在張行恩灰色的被窩里，被子只隆起來一小塊。想著今兒發生的事兒，有一搭沒一搭的問。

“我也不知道，你又不是我親生的。你的生辰名字都縫在小短褲上，你別說，小小的一個裹在抱被里，全身上下就穿了個小短褲，我看你眼睛大大……”

“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乖巧得很才將我買來，還花了你三千大洋呢……奶，你都說了多少遍了。”張行恩無奈搶答。

“還沒完呢，誰成想你小子凈長了張騙人的臉，從小就惹是生非，上學不好好上，老師三天兩頭叫我去學校，知道我是神婆后，還問我是不是讓不干凈的東西沖撞你了，讓我給你念念經。臭小子，我給人哭喪都沒這么丟臉。”提起這個，劉花存就停不下來。

張行恩也自覺理虧，忙轉移話題，“奶，說正事說正事！我剛才都暈倒了，頭疼的厲害。”

劉花存心知肚明他裝的，“通靈其實就是鬼通過怨氣與通靈體溝通，通靈體往往要具備一定的靈力，你就是身體太虛弱了，連那么一點點的怨氣都承受不住。幸好你第一次遇見的是一個新魂，如果是一個怨氣強大的陳年老鬼，那別提了，我現在也要摟著棺材哭。”

張行恩：“那奶奶我現在怎么辦，我不想去見那些鬼，也不想通靈，單一個陳杰濤就差點弄死我。”

劉花存搖搖頭，“我也沒有辦法。你得抓緊學一些本事，遲早你還要再面對的，到時候還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而且，聽你描述的那幾個人，已經追查到咱們這個村了，不然也不會遇上陳小子。找到你是遲早得事兒，你最近別穿短袖了，遮住你手上的印記，也別離我太遠。”

張行恩一想到接下來這么熱的天自己得穿著長袖，就覺得熱的慌，無冤無仇的為什么來找自己？

“我也想過會不會是你的親生父母，但是誰家尋親是先殺個人祭天的。來者不善，被找到對你多半不好。而且你又正好這個時間覺醒通靈能力，這二者之間肯定有關系。好好藏著，等陳小子的事兒了了，咱們就離開這里。”

這些張行恩也是想過的，第一反應也是親生父母找來，但看這個架勢，親生父母的仇家還差不多。

不知不覺中，自己就身處危險，先不論自己被找到結局怎么樣，但是奶奶萬萬不可冒險，更何況，陳杰濤如果因為他的事兒被人害了，那難保這些人不會害村子其他人！想到這兒張行恩一骨碌坐起來，心道不能再等了！

“陳杰濤出事兒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來天了，奶奶，這樣吧！明天把陳杰濤送上山我就買車票，后天一早就走。走之前告訴鄉里鄉親們，讓大家都知道我們離開這里了。我怕那些人對村子的人下手！”

“也好，陳小子的事兒我看多半和你的身世有關。咱奶孫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待你學習一段時間，有自保的能力再去找線索。明天就買票去勻衡市，那兒有我認識的一個老朋友。去了他能教你一些自保的手段。”劉花存也覺得此地不可久留。

“奶奶，你說的是照片里那個大爺嘛？他也是神……也是干這一行的？”

“咦，他是開武館的。他最討厭我們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了，到時候去了只說你是去學功夫保護自己，可別提那些鬼啊神的。”

“奶奶，那個大爺也在勻衡市，哪個位置？離我學校遠不遠？”

“你學校在哪兒？”

張行恩：“……永城區長順路。”

劉花存脫口而出，“那不遠，他開的忠存武館就在永城區。”

張行恩：“……”

“那也挺好，離得近，我還能去學校。”張行恩幸運的嘆氣。

劉花存嘴動了動，還是沒忍心說出口，“還有一個多小時天就要亮，你稍微睡會吧。”

張行恩嘴上應著好，卻是睜著眼，一直到天亮。眼看窗外魚肚白，張行恩也不耽擱，盡管一晚上沒好好睡覺，但一想到陳杰濤，想到奶奶，想到帶著殺意的陌生人，想到那些沒頭沒尾的對話夾雜著的廣東話，他心里亂七八糟。

陳杰濤，最后送你一程，是是非非我一定會為你查清楚的。

張行恩站在駭人的棺材前心里默默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