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見鬼
- 通靈傳記
- 秦厘好
- 4320字
- 2024-07-19 15:31:42
還不給他反應的機會,眼前場景一變。
置身于黑暗之中,月色朦朧,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樹影輪廓。
耳邊傳來幾個男人的聲音,像在交談。
“夏天嘛,淹死幾個人再正常不過嘍。”
“我看這個水庫就適合死兩個人的哈。”
“就這個吧,就這個吧。死了得十天半個月才飄起來。”
張行恩感覺身上一輕,雙腳離地,騰空而起,隨即重重往下掉,“呼”的一下,水從四面八方而來,淹沒了五感,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只有水不斷擠壓著胸膛,無法呼吸,胸口傳來刺痛和悶頓,肺部嗆了水,疼的他掙扎著往上浮,剛露出水面,求生的本能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隨即眼前白光一閃,后頸處傳來頓感,什么東西按著后頸使勁往下壓,張行恩忍不住掙扎,撲棱的手把水面拍的嘩嘩響。
夜晚的水庫邊,有人在肆無忌憚的殺人。
被按在水里的人不斷掙扎,試圖擺脫后頸處的桎梏。
但那股力道沒有任何松動,死死地按著他的頭往水里壓。每一口呼吸都伴隨著痛苦,水嗆進鼻腔喉嚨,痛苦蔓延開來,整個人開始無法控制四肢,慢慢的手腳失了力氣,撲棱的水花落下,水面寂靜無波。
……
陳家靈堂。
香火繚繞,青煙似有生命般,盤旋著繞過牌位,遺像,隨即飄向院子中的黑紅棺木,在微風吹拂下也不見消散,反而像霧一樣凝聚在棺木上方。
緊閉雙眼誦經的劉花存驀然睜開眼,眼皮跳了跳,嘴角被皺紋割裂,有幾分戾氣。
“哐”一聲,她狠狠敲了一聲金缽,在夜色中突兀乍響,驚得幾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物什,看向他。
“行恩呢?”她神色有幾分慌張,問道。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老張媳婦這神婆發的什么瘋,王翠林道:“怎么啦,超度經還差六遍呢。”
“要歇一會嘛!”陳父陳母聽到動靜,進屋來勸。夏季燥熱,幾個念經的奶奶都是一頭大汗。
劉花存留下一句“歇會”就起身出去了。
幾個老奶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喝水的喝水,休息的休息,眼看都十一點半了,十二點還有的忙。
劉花存一出門就看見青煙盤旋在棺材上,瞳孔縮了縮,想到什么,趕忙掏出手機打給張行恩,不出意外打不通。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暫時無法接通……”劉花存顧不上許多,掏出脖子上掛著八卦鏡就看了起來。
只見上面的指針瘋狂旋轉幾周后,指向了黑洞洞的小路。
顧不上細看,劉花存踱步而出,熟悉的小路六十多年來走過無數次,而現在卻陌生如新。
濃墨般黑暗籠罩下,陣陣腥臭味撲面而來,劉花存也不在意,緊跟著羅盤所指的方向跑去。
轉過拐角黑暗已經再看不清任何東西,劉花存從斜襟領口中抽出一張黃符,“滋啦”一聲,燃起橘紅的火焰,不知道是火焰還是符咒的原因,小路上沒有那么黑了,抬頭能看到天空中懸掛的圓月。
待劉花存看清眼前的畫面時,心里不由得慌張起來,忙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去。
只見路邊坍塌得只剩一半的土墻上,赫然呈現一個大大的人形,整個人鑲嵌融入進墻壁之中,留下一個后腦勺和背影。
而這人,劉花存一眼就認出來正是她白白凈凈的孫子,張行恩。
劉花存趕忙拽著張行恩的后頸使勁往外拽,眼看拽不動,嘴里不停念著“菩薩,金剛,啊嘞,”右手依然不放抓著衣領,左手從領口掏出那個八卦鏡,對準張行恩的背影就是狠狠一照,只聽一聲凄厲的慘叫,拽著張行恩往墻里拖的力道一松。
張行恩整個人軟軟的倒在地上。
劉花存正要給他臉上來兩下子,沒成想,張行恩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他還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看見奶奶揚起的手,一把抓住,喊道:“奶奶,有鬼!真的有鬼!原來真的有鬼!”
劉花存瞅了他一眼,“沒事兒吧?”
張行恩忙摸了摸臉,又摸了摸后頸,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這才確信自己真的看見那個腐敗臭氣的陳杰濤了。
“奶奶,陳杰濤……”張行恩迫不及待的要跟劉花存告狀。
劉花存打斷他,“發生了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要跟任何人說。”說完就轉身要回去,這一轉身剛好露出身后土墻上那個人形,在夜色下像一個張牙舞爪的人。
張行恩嚇得一把拽住劉花存的手,縮進她懷里,結巴道:“奶奶……鬼!有……鬼!”
劉花存回頭瞄了一眼,再看了看眼前嚇成孫子的孫子,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英明神武,怎么就有這樣膽小如鼠的孫子。
劉花存打開手機電筒往那墻上照了照,張行恩這才看清了那個人形坑。但是隨即聯想到夢里那死亡的窒息感,心有余悸,“奶奶,這是我剛才弄出來的嘛?”
劉花存的聲音有些沙啞,“再晚來一步,你就永遠和這墻融為一體了。讓你等著我,你怎么自己就走了!”
張行恩剛從鬼門關走一遭,現在只悔恨自己不聽奶奶的話,事無巨細,“我剛才坐在院子里,蚊子又多,而且那棺材里老是一陣陣臭味,我想著就先回家去嘛。”
劉花存“哼”了一聲,“我怎么跟你說的!你有沒有聽進去!”
“奶奶,我哪兒知道這世界上真有鬼啊!”看著劉花存要走,張行恩盡量離那個人形凹槽遠一些,“奶奶,這才幾分鐘就搞出這樣工程?明天有人看到怎么辦?”
“不是幾分鐘,你自己看看時間。”劉花存邊往回走邊道。
“啊!十一點四十了!?我剛才走的時候才八點半!奶奶,我……”張行恩愣了。
“行了,趕緊回去,十二點還有場法事。等會回家再說,不要跟任何人講剛才的事兒,聽見沒。”即將出路口的時候劉花存叮囑道,“早就說過你命途多舛,從小就體質弱,容易看到不干凈的東西,你就是聽不進去。”
張行恩忙跟上去,“那那個人形不管了?”
劉花存白了他一眼,怎么管,大半夜的拿磚頭來砌?
張行恩也不敢再拖。
見到兩人回來,幾個做法事的奶奶道:“老張媳婦,咋又把行恩這小子帶回來了?都十一點多了,明早他還得主干活兒呢。”
張行恩笑笑,乖巧道:“奶奶說讓我來幫幫忙。”
劉花存看了看棺材上面,青煙已經散去,道:“繼續吧。”
“唔呀咩嘛哄……臧哄呀噗薩——”
“咚咚咚——”
一時間,唱經聲和木魚金缽的聲音混在一起。
張行恩不敢再一個人坐在外面,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劉花存旁邊,拿著她的經書看起來。
上面全是晦澀難懂的字和經文,什么消災解難,送福平安,天王菩薩佑……
沒一會張行恩又開始打瞌睡,劉花存抽空瞥了一眼,嘆了口氣。
這樣下去,他怎么繼承自己的衣缽!?想到這兒,劉花存用棍子捅捅打瞌睡的張行恩,“過來,跟我一起念。”
張行恩睡的迷糊,腦子發蒙,“奶奶,我不會啊。”
劉花存毫不心軟,“照著書念。”
靈堂上就變成了一個年輕的嫩生生的大小伙兒,夾在一群老奶奶中間,照著書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叨起經文。
十二點半后,村子里已經寂靜下來,突然一穿“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傳來,凄厲的哭喊聲在夜色中凄慘痛徹心扉。
被吵醒的人家也不生氣,只覺得惋惜和理解。年紀輕輕的小伙子,剛考上大學,正青春,前途無量,卻淹死在水庫。惋惜一聲,又繼續睡了。
劉花存為首,抱著一只公雞,幾個老奶奶跟隨,一圈整整齊齊圍繞著黑紅棺木,陳父陳母撲在棺材前哭的撕心裂肺。
大公雞在劉花存的手上也不掙扎,“咯咯”幾聲,當它落到地上時,頭偏了偏,看向了正念經文的張行恩。
眾人隨著它的目光看向張行恩。
張行恩心里默念別別別!不關我事兒不關我事兒——
大公雞就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慢而堅定的朝著張行恩走過來,停在了他的腳邊。
張行恩:“……”
張行恩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問:“奶奶,它這是什么意思?”
劉花存還未開口,王翠林道:“這意思啊,就是選中你了,明兒個啊,行恩小子得給他舉遺像。”
張行恩松了一口氣,不就是舉個遺像嘛,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大公雞在腳邊停下后,又繞著他轉了一圈,突然,很是中氣十足的“咯咯咯”長鳴一聲。
張行恩被突如其來的噪音嚇得一個飛奔到劉花存身邊,劉花存:“……怕什么,公雞打鳴很正常。”
張行恩:哪家好公雞夜里一點多打鳴?
那公雞打鳴后撲棱幾下翅膀,騰空而起,竟然落在棺材上面。
隨即不停的再棺材上走來走去,不時還“咯咯,咯咯”的一直發出聲音,而棺材前點燃的蠟燭也像被風吹一樣滅了。
周圍擺設著的紙扎人“啪”倒在了地上。
這下王翠林劉花存幾人的臉色都變了。陳父陳母還一臉愣怔,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而這時,一陣青煙盤旋著飄到了張行恩身邊。
劉花存一看,臉色更是難看,嘴里嘀咕了幾句:“陳家小子,死的不甘,追根溯源,莫要累及無辜。從小交好,十年來往,莫要自斷善緣。”
張行恩聯想到剛才經歷的也明白估計陳杰濤死不瞑目。
趕忙雙手合十,開口道:“陳杰濤,放心去吧。如果真的像你……像你托夢給我的那樣。我一定會為你查清真相的。”后面幾個字他說的很小聲。
本以為這樣說他總該放心了,沒成想,一陣風出來,屋內傳來動靜,眾人過去一看,遺像到在香燭前。
陳母擦著眼淚扶起,驚慌失措,“老張媳婦,你快過來看看。”
玻璃擋板上被熏黑了一塊,正好在眼睛下方,眨眼望去,像哭了一般。
陳母看到這兒,更是控制不住的眼淚流,“他這是放心不下我們啊,我的兒啊。嗚嗚嗚嗚,怎么就,怎么就白發人送黑發人啊!老天爺——”
眼看她哭的站不穩,張行恩趕忙上前扶了一把。
看到她們傷心欲絕的樣子,張行恩難免觸動,“陳杰濤,伯父伯母這邊我也會照看著的,你只管放心啊。”
話音剛落,那公雞就“咯咯”著從棺材上跳了下來,剛好落在張行恩腳邊,叨了他一下。
張行恩也沒有那么害怕了,學著劉花存的樣子,念:“塵歸塵,土歸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走吧。”
這才恢復了平靜。
凌晨兩點多,送走幾位老師傅,陳母拉著張行恩的手,“張家小子,你說,你說的杰濤托夢給你,怎么個說法?我剛才聽見了,礙于人多,我沒敢問。張家小子,你只管說就是。”
劉花存“咳咳”兩聲,道:“陳小子托夢給行恩,拖他照顧好你倆罷了。”
陳母追問,“具體說說,張家小子,我實在想我兒子,莫不是我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他先走了呢!”
張行恩只好胡編亂造,“陳杰濤托夢給我,他聽說水庫附近有雞血藤和黃芪,想著你氣色不好,就去挖,想給您煮水喝。恰好看見水里有一條半米那么長的魚在邊上翻肚皮,就想著一并撈回來,沒想到一骨碌滾里面去了。”
陳母抹了一把淚,“那魚肯定是水鬼變得啊,老一輩就經常傳水庫有水鬼變作魚和小孩,找替身。我兒子怎么這么倒霉,我兒子懂事兒,他從小就不愛去水庫里游泳,怎么會平白無故去水庫邊。嗚嗚嗚,原來都是為了給我采藥,我寧肯死的是我啊。”
張行恩也不忍心告訴伯母,陳杰濤機靈得很,每次脫的精光去游泳,生怕衣服濕了給他爸媽發現。當然這個就不說了。
劉花存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過來幫忙。你們也早點休息吧,累了幾天,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陳小子最放心不下你們倆,在夢里都放不下啊。”
陳母哭著送別了兩人。
走到那條小路,張行恩有些發怵,“奶奶,為什么不告訴伯父伯母?”
這小子,聽不出來自己的聲音都發抖嗎。伸手拉住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孫子,“你怎么說?告訴她們你見鬼了?鬼告訴你他被害死的?唯一的兒子死的蹊蹺,怎么可能消停。別說不知道真相了,就算知道了,他們這輩子也別想安生。”
張行恩:“那怎么辦!難倒任由兇手逍遙法外!?”
劉花存拍了拍他的手:“這就靠你了。”
張行恩不可置信,“我?!我?!我能怎么辦?!”
劉花存掏出鑰匙,開門,“你找兇手,繩之以法。不過得等你學成本事,你才能幫的上忙。”